晁九歌举起茶壶,将茶水倒入茶盏之中。
看着缓缓流淌而出的茶水,晁九歌那无声挑起的唇角似是更高了些。
似讥讽,似自嘲。
当年先帝一统天晟王朝,她爹带着六十万铁骑有从龙之功。
后先帝登基,她爹理所应当的被封为异姓大梁王。
看着是位高权重,可实则在朝廷的忌惮下,却是只能常年带兵驻扎大梁,将所有晁家的女眷留在京城当人质,一年到头难得一聚。
晁九歌上下,同父异母的嫡姐足有五人。
而在天晟,世袭罔替为嫡,就算晁家庶子不在少数,也没有世袭的资格。
女子世袭本就实力减半,皇上却又唯独将郡主的头衔落在了她的头上。
看似是皇上的偏爱,实则却是因她从出生便天然呆自然傻。
只有她得郡主之位,才会让朝廷高枕无忧。
可是一向善于猜忌的皇上仍旧不肯放过她,在她笄礼之前为她赐婚联姻。
当时痴傻的她只当是自己有情人终成眷属,如愿以偿的嫁给了天晟王朝第一美男颜玉清,却不知这场看似圆满的联姻背后挡了多少人的路。
拥有她,就是拥有了大梁王六十万铁骑的依仗。
这种权势,自是人人都梦寐以求。
而在得不到时,同样也有人不惜毁掉。
身后的房门忽然被轻轻推开,青麝端着煮好的鸡汤进了门。
瞧着晁九歌的面前已倒好了茶水,将鸡汤放在桌上的同时就是举起了茶盏。
“这杯茶喝下去,等你再睁开眼睛时……差不多就该到阎王殿了。”
青麝举起在唇边的手狠狠一顿,“小姐说这茶有毒?”
晁九歌笑着摇了摇头,“只是迷药。”
不过等她喝下迷药后,会是怎么个死法就不得而知了。
青麝看着手中的茶盏,黑眸闪烁着阵阵寒光,“难道是镇南王世子?”
“颜玉清若是当真有这份果断,当初也不会明明不想娶我这个傻子,却还是硬着头皮承下了皇上的赐婚。”
青麝看着面色坦然的小姐,总是平静黑沉的眼睛里,难得的流动着心疼之色。
晁九歌挑了挑眉,“无需心疼我,在其位谋其职,我过着别人眼中人上人的生活,承担的比旁人多一些也是情理之中。”
“小姐以为会是谁?”
“不管是谁,他想杀我,但我想活下去,那就只能各凭本事了。”
而且,很明显的杀她的人对自己的武功并不是那么笃定。
不然,也不会先下迷药了。
“旁边那屋的武功如何,可能察觉得出来?”晁九歌看了看旁边的那堵墙,在那墙后面,住着的正是身着华服的男子。
青麝皱了皱眉,“那侍卫一看就是个练家子,那主子我察觉不到,这样的人,要么就是毫不懂武,那么就是……高手中的高手。”
忽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坐在屋子里的晁九歌和青麝,很清楚的能看见门外有人影徘徊不去。
晁九歌故作喝茶的端起桌子上的茶盏,半晌放下茶盏后,更是坐在凳子上左摇右摆故意抬高音量的道,“青麝,我,我可是赶路赶累了?不然怎么这么晕啊……”
青麝站定原地,看着与自己挤眉弄眼个不停的小姐,半天才是憋出了一句话,“我,我也有些晕。”
晁九歌,“……”
把晕这个动词给说成名词这种事,你是怎么做到的?
屋里的话音刚落,屋外就是响起了孙桂泉的声音。
“老管家,你在小郡主的门外做什么?”
“我担心小郡主谁不习惯。”
“这个时间小郡主怕是已经睡下了,你也快去歇息吧。”
青麝没想到站在门外的会是老管家,等门外的脚步声彻底远去,才轻声道,“小姐放心,不管是谁,以小姐的毒定无人能近得了您身边。”
晁九歌挑了挑眉,“你是不是傻,我的毒是用来赚银子的,不是用来浪费的。”
青麝无奈,“那怎么办?”
怎么办?
自然是山人自有妙计。
晁九歌将面前的砂锅盖打开,屋内瞬间鲜美四溢,“去,把隔壁的请过来喝鸡汤。”
那侍卫武功那么高,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至于那个人……
晁九歌想着他腰间的牌子,断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不过既是混在了一起,刚好也可以试试他的底。
正所谓一举两全,不浪费嘛。
青麝去的很快,回来的更快。
随着房门被打开,云铮搀扶着华服男子进了门。
已是端着鸡汤站定在床榻边的晁九歌,示意男子躺在床榻上,待男子接过鸡汤,她才是从随身携带的包里里翻找出了一个青色的罐子。
打开后,尽数倒在了男子已被卷起裤管的小腿上。
站在一旁的云铮只觉得眼前一花,等再是定睛一看,究竟几十只指甲盖大小的花蜘蛛正爬满了自家主子的小腿。
那些蜘蛛口齿奇大,一口咬下去,直接从男子的腿上啃下一块皮肉。
云铮绷本能的抽出手中长剑,“你想做什么?”
晁九歌只看着靠坐在床榻边的男子道,“你的毒除非以解药彻底清除,不然就必须要将你腿上中毒的皮肉全部剔除,这是我用特殊毒草养育出的花齿狼蛛,如今只有它们口齿之中的毒才能克制住你腿上还在蔓延的毒素。”
云铮不相信地皱眉,“谁家看病不用解药用毒药!”
晁九歌一脸的理所应当,“我啊。”
云铮,“……”
你还有理了?
“云铮,退下。”男子喝止一声,慢慢喝起了手中的鸡汤。
云铮无奈,只得咬牙收回长剑。
屋子里,烛光摇曳,众人沉默不语。
云铮看着毫无表情的青麝,心里很是同情,跟在一个如此不着调的主子身边,难怪养成了一脸面瘫的模样。
青麝只觉得云铮怕不是眼睛出了什么毛病,不然作甚好端端一副要哭的样子。
晁九歌低头观察着分食男子烂肉的狼蛛,时不时用手中的木棍调整它们的位置,方便它们能够大口大口啃食男子的小腿。
男子则是不紧不慢的一勺勺喝着碗中的鸡汤,全程没有哼过一声。
这样的淡然和镇定,晁九歌都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蓦地,男子握着汤匙的手一顿,汤匙擦着碗边掉落在了地上。
晁九歌看着男子不经意的动作,目光不觉沉了沉。
“咔嚓!”汤匙摔碎在地上。
“砰!”与此同时,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踹开。
三四名黑衣人冲进了屋子,手中的宽刀在烛光下寒光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