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火,申屠烨看着这个湿哒哒的女人,“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了危险,他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而已,压迫感极强。
顾羡梨肯定,这必然是个歹人。
而且,他薄唇发白,若有似无的,她闻得到从他身上飘出来的金创药和着血的气味儿,他身上有伤。
老天给她的机会啊。
起身,她挪到他旁边,落汤鸡一样,可怜的很。
“我是说,我冷,你能把衣服借给我吗?”
申屠烨斜睨着她,眉目冷至阴郁,气韵间睥睨隐现,杀伐无义。
“滚!”
毫不留情。
吸了吸鼻子,顾羡梨可怜兮兮,低着头站起身,却猛地抬手直奔他后颈。
她手里不知何时握住了自己的钗子,顶端尖利,她又刺得极准。
申屠烨极快的反手攻击,一掌将她扇出去,下一刻力道尽失直接躺地。
黑眸被杀意浸满,盯着那个女人朝着自己爬过来,他提力运气,却是根本不行。
“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正好的,我需要一个坏人。你面皮不错,就你了。”
话落,她动手撕扯掉他的衣袍,他右肋伤处缠着纱布,血丝浸染了出来。
用手中的钗子在他下腹处扎了一下,申屠烨不可避免的血液沸腾。
杀意满布的眼眸逐渐被疯狂所代替,逆血生热,杀与艳交融,黑眸迷离,薄唇艳红。
他看着她解开衣裙,又伏在了他身上,他的理智彻底消散。
潘睦冒雨带着一行人返回破庙,在即将踏进来时就听到了怪声。
抬手,示意众人停步。
与雨声相和,那怪声更为清晰。
慢步走至庙门口往里一看,潘睦瞪大了眼睛。
王爷跟那女鬼……
他才走了一刻钟,这就搞……
哎呀我的天!
潘睦迅速的回过身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去那边树下避雨吧。”
大雨整整下了一夜,潘睦等一行人也站在树下淋了一夜,都没叶子了,他们站在这下面遮了个寂寞。
这一晚上,破庙里简直春意闹了天!
他从不知,原来他家王爷有这种嗜好?他从不接近女人的,当然了,也不接近男人。
孤冷到阴森,寡言冷绝,除却天甲军,连皇上都对他不亲近。
原来,王爷是喜欢这种雨夜破庙女鬼的调调?
雨逐渐小了,破庙里的声音也逐渐平息了下来。
潘睦给预留了他们穿衣的时间,然后才过去。
“王爷?”
一眼瞧见申屠烨孤零零的躺在地上,双眼紧闭,湿淋淋的。
而那个女鬼……还哪有影子?
“王爷?”
用衣衫盖住他下半身,潘睦又一瞧他肋间的伤处,一掌长的伤口,如今被缝上了。
是用编织流苏的细线给缝的,还他娘的挺心灵手巧?
那不会真是女鬼吧,天一亮就消失了?王爷……王爷是不是被吸干了阳气?
掐住申屠烨虎口,疼痛刺激的他睁开了眼睛。
双目赤红,怒意翻腾,他依稀记得那个女人给他缝合伤口的时候一直念叨着互不亏欠!这个该死的女人把他申屠烨当成了什么?
“把那个女人给本王抓回来!”
他伸手一指,破庙后头的土墙塌了一个洞,她就是从那儿跑的。
而此时,顾羡梨早就迂回的跑远了。
疼,她要散架了。
不过,只一想季家知道她失了清白就会退婚,疼死也值了。
钻进田地里,绕了好远才敢上官道。
一路进城,畅通无阻。
顾家。
“老爷,还是没找到小姐,不然出城去寻吧?”管家急匆匆,都因为找人一夜没合眼。
“梨儿一向听话,肯定是遇着了歹人。快,出城找。”
顾海因两鬓斑白,因为顾羡梨一夜未归,白发更多了。
“老爷,我那外甥也不见了,他们是同时不见的,肯定是私奔了。梨儿不想嫁给季二公子,又对子淮有意,俩人一拍即合,就跑了。您现在呀,可得好好想想怎么跟季家交代。”余氏三十多岁,风韵犹存。
“胡说什么?梨儿听话,岂会做这等事。”顾海因大声训斥,他不信。
余氏低头,暗暗的哼了一声,这会儿啊,他那闺女早就随着杜子淮南下了。
“老爷,小姐回来了!”
“回来了?”顾海因一拍大腿,快步的迎过去。
余氏反倒愣怔,怎么回来了?杜子淮怎么办的事儿。
走进家门,看着朝着自己奔跑而来的糊涂老头。
顾羡梨本在路上还想着要演一出受辱之后的痛哭流涕,可是,根本就不用演了,眼泪滑下来,她好想他啊!
“爹。”
扑到顾海因怀里,顾羡梨泪如雨下,上一世是她蠢笨不懂事,连累了他。
她这个爹除了糊涂一点儿之外,爱她却是真真实实。
“哎呦,不哭了不哭了,我的梨儿这是怎么了?受了谁欺负?告诉爹,爹去收拾他。”
摸着她乱糟糟的头发,顾海因也眼睛湿润。
老来得女,她娘又走得早,可以说多年来他们父女是相依为命。
“爹,女儿不能嫁人了,女儿遇上了山贼,被……”说着,她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头发散乱,衣裙也乱,再加上她惨白的脸色,通红的眼睛……
顾海因一听,被激的直接倒了。
“爹。”
“老爷。”
顾海因被抬进房里,余氏又是给顺气又是连声安慰,同时吩咐老嬷嬷去给顾羡梨检查身体。
顾羡梨的腰上都是手指印子,青青紫紫。
老嬷嬷不死心,又趁着给她穿衣服时检查了一下,确认她失了清白,赶紧汇报给了余氏。
“老爷,这事儿不然就瞒下?只要不传出咱家的大门,季家就不会知道。”
“不行。必须如实相告,爹在朝上供事,一旦到时被揭穿,我被扫地出门不要紧,季尚书必然不会再信爹的为人。”顾羡梨从外走进来,焕然一新,她俏丽逼人,双眸坚定。
“失了贞洁,奇耻大辱。对外宣扬,你还要脸不要?”余氏怪声道。
“余姨娘嫁给我爹时不也早已贞洁不再,我爹可曾亏待过你?遇上了好男人,这又算得了什么?季二公子若不退婚,那就是我的福分。他若接受不了退婚,我也不说二话,是我命不好。从此后,我就陪在爹身边,一辈子侍奉您。”
坐在床边,抓住顾海因的手,找到他虎口以下的某处穴位,手法略奇特的按摩挤压。
顾海因果然一下子就提气上来了。
“梨儿说的是,大不了,咱们父女俩下半辈子相依为命。从小你就是爹爹带大的,再照顾你一辈子,也不算啥。就是这山贼可恶,盛城里如何跑进了山贼?”思及此,他气又上来了。
“梨儿也不知。今日,是淮哥哥邀我出去的,说是要买两件礼物送给我,做成婚的贺礼。可是,我到了书楼也没见着淮哥哥,却碰着了山贼……”
“杜子淮?你那外甥到底怎么回事儿?”顾海因朝着余氏大吼。
余氏也被吓一跳,“我哪会知道他怎么回事儿,到现在也没见个人。我……我去找他。”
话落,她起身就快步扭了出去。
顾羡梨回头看,唇畔浮起一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