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不过是沈棠求恩典的由头，有是有，但摆的是鸿门宴。

沈棠提前跟颜明月说好别参加，正好颜家表姐这两日染了风寒，沈牧歌这两日住在颜府，以叫她为由再把时间耽搁在那头无人会起疑，难办的府上的二姨娘母女。

秦姨娘性子自卑且规矩，大女儿沈沐心像了个九成，可惜小女儿沈婉心宛如野生加变异，不亲生母亲嫡母，这种机会让她别来跟抢了她千百万似的。

“第一次见积极赴鸿门宴的。”沈棠早早把用膳的小厅布置好，等待猎物送上门，“要不，你将她打晕，免得扰我计划。”

“只看不动。”百里末本不愿跟沈家打交道，但对沈棠提及的法子生了兴趣。

饭菜上桌，沈婉心与刘慧清陆续到来。

刘慧清想到自家女儿在寺内吃斋念佛，家养的小倌却可同桌而食，当即板起脸，“既是家宴你带他来作甚？”

“对我来说，他比你们更像我的家人，自然要带他来。”沈棠手指勾着百里末的指尖，有趣地晃了晃。

“堂堂辅国公千金整日与来历不明的男子厮混，你不要脸还想着坏了府内几位姑娘的名声。”刘慧清坐下理了理锦衣，赫然是副当家主子样，“来人，把他丢出去。”

换做是从前主母有令，下人们自当听从，而今沈棠不再是昔日那位人人可欺的庶女，一个眼神扫过下人就变得犹豫起来。

“闹什么？”沈文渊穿着便服踏进小厅，见百里末在此当做没瞧见般，行至主位坐定，“用膳吧。”

“老爷再这般纵容下去，日后辅国公府成什么样了？”刘慧清不甘心的告状，“府上姑娘们尚未出嫁，放任个小倌在府内自由行走，传出去她们以后如何找夫家？”

沈文渊猛地放下筷子，眼含警告的扫向刘慧清，“今日皇上召见，暗示我日后不许再提吟儿与太子的婚事。”

“什么？”刘慧清满目震惊，良久反应过来摇了摇头，“不可能，婚事乃姑母所定，断无变故。”

沈文渊面露不悦的看向沈棠，显然是怪她去动沈箫吟那门好亲事，“你问问自己怎么招惹她了吧。”

刘慧清倏地扭头看向对面，目光中有难以压制的火气，“沈棠，我们安分守己的过日子，你为何要毁吟儿的婚事？”

“我从前不够安分守己吗？但你们母女照样把我往死里整。”葱白指尖拿起公筷，夹了一筷子芹菜递到刘慧清碗中，“中医说吃芹菜可降血压，母亲气多易伤身，多出些以免一气就晕。”

刘慧清听了这句话就很生气，在菜入碗前挪开碗。

芹菜落在桌上，沈棠嘴角笑意依旧，但气势变了。

“长姐婚约是否保得住，仅在我一念之间。”沈棠转去盛了碗鸡汤，汤里油未撇尽浮在上头看起来格外腻。随后将汤碗放到刘慧清面前，温柔道：“母亲莫要惹我生气。”

一顿饭，沈棠百般刁难，刘慧清食如嚼蜡浑身憋屈。

“我敬五妹一杯。”沈婉心站出来为刘慧清解围，见沈棠未动又道：“棠儿不给四姐面子？”

沈棠抬眸，四目相接，维持这个姿势好几息时间。

“我看四姐像是喝多了。”沈棠语气如常，但声音轻柔。

沈婉心端着酒杯僵直地立在原地，双眸涣散，“对，喝多了。”

“放下酒杯回去休息吧。”

沈棠一句话，沈婉心一个指令，放下酒杯板板正正地转身走出小厅。

众人觉得古怪，但沈棠的确什么都没做。

“老爷，我身体不适……”刘慧清隐隐觉得不妙，寻了个由头想离开。

沈棠抬手捂住百里末的眼睛，掷地有声道：“看着我的眼睛。”

刘慧清只觉心神俱震，那声音像是钻进了脑子里让人抵抗不了，僵硬地抬头去看那双眼睛，里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夺取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十秒之后，沈棠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

伴随一声脆响，刘慧清如提线木偶失去了拉扯，眼睛无神睁着，脑袋轻松垂下。

眼前的手拿来，百里末重获光明，见到眼前场景瞳孔微缩，仅一刻又恢复如常了。

百里末望向沈棠，眼神里布满了难懂的思绪，有一瞬间间他唇角动了下，却最终抿紧唇瓣未将话说出口。

转头去看沈文渊，他状态跟刘慧清一模一样。

肩膀一重，百里末注意力瞬间放回沈棠身上。

沈棠比靠在他肩头，眉头紧紧皱起，看起来很难受。

“瞳术对你有影响？”大掌覆在沈棠额头。

“我自身对暗示极为抗拒，而厅内物件摆法带有暗示性，在这种环境里使用瞳术等于将我的精神撕成两半，有点难受。”沈棠压了压身体反应，“你来问，循循善诱将她的思绪往我娘的事上带。”

“现在问什么都会说？”

沈棠扯了扯嘴皮子，“何止会说，让她脱光衣服搁门口唱歌都会照做。”

百里末：“……”

百里末调整位置让沈棠找个舒服的位置靠着，按照她教的办法，由简入繁，先放人放松警惕，信任自己再开口问那些藏在深处的秘密。

不足两刻钟，沈棠便得到了问题的答案。

沈棠起身在两人耳边低语两句，随后打了个响指将人唤醒。

两人清醒过来神色均是茫然，对刚才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刘慧清匆匆告辞，厅内只剩下三人。

“这就是你说的法子？”沈文渊脸色难看。

“导致早产的药是刘海生给的，刘慧清不完全知情，我娘尸体消失的事与刘家无关。”沈棠把答案总结成简短的两句话，然而问出部分真相却未让她舒展眉头。

“你如何得……”沈文渊话未说完，外头传来吵闹的声音，扰得人无法安心谈事，“外面何事吵闹？”

“老爷，有个小乞儿在外头吵着要见五小姐。”下人匆匆进门回禀。

闻言沈棠快步跃过下人走到门口，侍卫正抓着小乞儿往外丢，“住手。”

小乞儿摔在地上没喊痛一个骨碌爬起来，跑到沈棠面前，拽着她的衣袖道：“你跟我来。”

“阿萧，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