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洇红青衣,刀尖滴血。
“五小姐,发生什么事了?”护卫询问两声听得重物砸落的声音,赶紧停车查看。
“小心。”沈棠喊了声。
闻言护卫当即拔剑,推开车门的同时佩剑刺向车内的另一人。
可沁握着短匕格挡,抬腿将护卫踹出马车,逃跑前瞥了眼瘫在座位上捂着腹部伤口的沈棠,骂了声,“疯子。”
沈棠掀起眼皮冷冷笑了——但凡所得远超牺牲,这点伤算得了什么?
可沁钻出马车,迎面一剑刺来,速度与力道非先前的护卫可比。情急之下,可沁退回马车挟持沈棠。
不过一会功夫,十余名暗卫现身将马车团团围住,周围的百姓吓得惊叫连连,四处逃窜。
沈棠身上的伤有五六处,腹部那处最重,手按住伤口,温热的血液染红了指缝。
“再过来我杀了她。”可沁双眸锐如鹰,挟持着沈棠步步后退,方便跟随的人接应营救,“你早安排人在此埋伏?”
“没。”沈棠老实得不像话。
这哪是她安排的人,而是清光帝安排保护并监视她的人。
一颗圆溜溜的东西砸在地面,瞬间炸开,灰白烟雾弥漫,回头往时三步开外看不清人影。
烟雾散去,可沁已无踪影。
“追。”为首之人安排五名属下前去追击,随后上前询问沈棠情况,“沈五小姐,属下马上送您去医馆。”
“通知三司署与护城军,他们的目的是……”沈棠发出声痛苦的闷哼,缓了会才接上话,“是我书房里的图纸。”
暗卫大惊,率先命人前去通知辅国公府加强守卫,再命人去请大夫,将沈棠护送回府。
事情发生在三司署附近,出事后三司署立即向护城军借了人手将附近三条街包围,一家家铺子盘查,并第一时间将消息送到宫里。
百里末尚未进皇城门便接到了三司署的消息,临到门口改道去三司署。
黑石铺地,双圆环扣,中央雕刻着一副钟馗捉鬼图,其外曲水流畅环绕,四方分立石笼烛台。身前六数台阶,于上是三司列位。
百里末坐在中央列席,手中茶盏碎裂,烫口的茶水淌了他一手,烫得白皙的皮肤泛红。
下首官员噤若寒蝉,垂着脑袋站成一排。
“事关社稷,此事琉璃塔接手了。”百里末松开手中碎片,接过明柩递来的锦帕擦干水渍,“齐少署,带人前去敲城门鼓。”
城门鼓,一日只敲两次,开城门与闭城门,闻鼓声而动。
三司署作为望月最高刑狱处,若遇要犯逃跑,有权击鼓通知六处城门关闭,配合行动。
“是。”
“邵总署,安排手下入附近官员府邸保护。”
一众官员退下,百里末转身面向后背悬着的舆图,月都各条街道巷子皆列于其上,铺子以及朝廷设立的官署在上头皆有标注。
“沈棠功夫不俗怎会被可沁所伤?”明柩瞄了眼柱子被烫红的手,“再者她是个聪明人,即便看破可沁目的,何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百里末艰涩出声,“为了我。”
沈棠有功无权,势不在己,想要在望月境内保一个不知身在何处的人,唯有用极端之法。
“她用一身伤坐实对方图谋,将人困在月都,离不得又自顾不暇。无论我身在月都或在外,满城缉拿,再无精力对付我。”百里末身前的手点点握紧,胸口闷闷的似有千斤巨石压下。
“她……”明柩震惊的难以言语——这恩还报得完吗?
“将我佩剑取来。”
入了夜,月都全城宵禁。
瓦片踩响,可沁飞快遁入巷子,推开义庄的门躲进去。
义庄窗户糊的是遮光纸,里头点了根蜡烛,七八人抱着武器靠墙坐着。
见可沁回来,坐在中间的的中年男人开口,“如何?”
可沁摇头,“西边有长霖守着。”
“他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手握大刀的男人在原地烦躁地踱步转了一圈。
“那你是小看他了。”中年男人一拳锤在墙上,愤愤道:“他是故意留有余地,将我们当老鼠逗着玩”
“明圣我们该怎么办?”一人提议道:“附近多的是百姓,随便抓几个当人质,他不想苦心经营出差错就必须放我们离开。”
可沁盯着那人瞧了好一会才转开视线,“天子脚下挟持百姓,无异于虎口拔牙。”
“你若能将沈棠拿下,我们何至于落到这般境地?”被唤做明圣的中年男人不满的斥责。
可沁无所谓地笑笑,“她为达目的不惜捅自己一刀,您莫非还以为这是个省油的灯?”
可沁自懂事起就受教于“圣堂”,“圣堂”宗旨便是以利为主,凡损害自身利益者皆可杀。
沈棠动手那一瞬她本能反击,正是这一下让她夺过短匕,被沈棠带着捅出那一刀。
但凡——
“任务失败,回去后自去领罚。”明圣道。
可沁摊摊手,警惕地盯着门外,“恐怕回不去了。”
话音未尽,外头火光映进来,门扉被人踹开。
百里末一身骑装立于火光下,黑发高束,手里握着柄长剑。那剑较之普通的剑少为长些,剑鞘上雕的是黑漆画,画的是波涛拍岸,游船远归。
百里末目色冷然扫向可沁,盯的是她手中短匕,“沈棠的东西你也配用?”
可沁张嘴欲言,最后却闭上嘴。
“百里末,看来你是当走狗上/瘾,真真将族人抛之脑后了,这会是打算把我们这些知道你目的的人赶尽杀绝?”明圣起身与百里末对峙。
百里末连句废话也无,拔剑出鞘,身如离弦之箭迅猛掠出。
剑身似玉,寒光惊现,其势如雷霆。
朵朵剑花杀意凛冽,招招皆杀。
百里末身若游龙,剑势刁钻,出手从不落空。
地上躺了五具尸体,其余人均是重伤难以动弹,看百里末执剑走向明圣,急急喊道:“对明圣下手,圣君知道不会放过你的!”
手起剑落,剑尖在明圣脖颈留下条血痕,他瞪大双眼,身子笔挺挺地摔在地上。
“百里末,你个畜生!”
“狼心狗肺。”
百里末在谩骂声中弯腰捡起沈棠的短匕,将刃上血迹擦干净收好。
“她今日可重伤自己护你,来日知道你有意接近,存心欺瞒,定会挥刀向你。”可沁捂着伤口望着走出义庄的那道背影,不甘心的喊道。
见人转身看来,继续道:“说到底,我们才是同族人。”
“你们,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