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瑞这几日看到荑柔的神情越来越恍惚，心里非常着急。“姐姐，我一向都不会说话，但是我知道姐姐是个冰雪聪明的人，你心里就再放不下，也不要亏待自己，弄伤了身体！”

荑柔慢慢的床上坐了起来，走到了梳妆台前，“这女人的痴情就是要卑贱的去求男人来喜欢吗？”

晴瑞愣住了，她心里闪过素华的影子，但是她回答不了，或许是她根本没能理解。

荑柔叹了口气。

晴瑞很想努力的想些话来宽慰荑柔，但是却实在想不出。她想岔开话题，此时想起了一件事，“姐姐，听玲妈妈说，昭意今年代表云楼去赏月大会，怎么姐姐是四年花魁，今年却不是你去了呢？”

荑柔带着点无奈的笑容，“妹妹，花魁是有年龄限制的，去年已经是我最后一年了，就算我侥幸再拿一次花魁，那又有怎么样呢？又能改变什么呢？”

晴瑞心里有太多担心，也不能明说，“姐姐，我想过了，我明天就去找秦公子，去问句明白话来！”

荑柔目光里闪着幽怨，“妹妹，真的不必了，你问他，怎么问？人家有给你半分承诺吗？如果没有给过你承诺，问了，那根本就是在自取其辱！”

荑柔低低的像是自己对自己说。“求来永远是施舍来的，如果爱一个人爱到最后没了一点自尊，这样就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了，怎么能让别人来看得起你呢。”

晴瑞又一次沉默了，她感受了荑柔的那份对感情的坚持，更感受了荑柔对未来的苍白和无助。

晴瑞一夜无眠，荑柔也是一样。

回游阁里为大家梳头的篦头妈妈，今天早上显得格外高兴，话也很多。“今天我见到新来的红牌姑娘了，出手可真阔绰，见面就赏了我一两银子，这可是我好几月的工钱呀！”

晴瑞看到她兴致高，也只好随意附和下，也没多说什么，她急着去看看荑柔。

走出楼来，看到一楼的舞台上来了好些人在布置的，晴瑞也就随意张望了下。有个年纪约十八、九岁的男子，一直都东张西望的，看到晴瑞，一时看呆了,一脚踩空，摔了个四脚朝天。

众人哄堂大笑，晴瑞也没理会，正准备上楼去。

突然就听见昭意在房里大喊。“有贼呀，有贼呀！云楼有贼！”

这样一喊，暖红和燕苏都被吸引跑了过来，晴瑞也随她们去看下究竟，更惹了很多闲杂人等一起来凑热闹了。

燕苏忙问，“昭意姑娘，这是怎么了，少了什么东西？”

昭意一脸通红，声音柔柔的，“我有个一两五钱重的金钗不见了，这东西虽说也不是太贵重，但是却也是京城翠云金饰的限量打造的，也就一百根。”

大家都有点惊羡的嘘出声来。

“那看来要找莲姨来，实在不行就要报官了！”燕苏说到。

此时玲妈妈也来了，“我觉得也不必了，今天虽说人多，但是二楼却没人上来过。女儿，你确定丢了东西吗？”

昭意点了点头，“妈妈，我看也算了，说不定是自己忘记放在那里，等不用的时候又或许就能找到了！”

玲妈妈不答应了。“女儿，你放东西从来都分门别类的，这个是你看重的东西，更是不会乱放。我看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玲妈妈说了有些口干，喝了口水，“其实二楼也没几个姑娘，要是大家愿意证明自己的清白，去大家房里看看首饰盒就知道了！”

昭意站起身来，朝晴瑞，暖红那里看了几眼，就拉住了玲妈妈，眼光很闪烁，“妈妈。我看就算了，说不定是哪个姑娘看到好看，借了带下，一时也没说吧！”

玲妈妈察觉了这话中有话，就顺着昭意的眼神里看去，看到了晴瑞头上插的发衩。玲妈妈走向了晴瑞，“请问晴瑞姑娘，你这头上的发衩是哪里来的?”

晴瑞想了想，自己也没什么好头饰了，更是没什么出处，就摇了摇头，却看见暖红的脸色明显不对了。也觉得奇怪，顺手就拔了下来，一看也傻眼了，自己根本没这么好做功的发衩。“这，的确不是我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被我戴着。”

玲妈妈满脸的鄙夷，“你说吧，发衩能自己飞到你头上去！”

暖红看不惯这种表情，“晴瑞可不是贪图这种东西的人，前两天为了花娴，还拿出了所有的金饰，怎么会要你这种东西？”

“沽名钓誉的多了，我也见多了！”玲妈妈马上反驳。

眼见就僵持住了，昭意来解围，“这应该是误会，我想也是晴瑞姑娘一时没注意。就这样吧。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这不问自取就为窃！”玲妈妈又补了句。

昭意忙拉着玲妈妈，叫她别说了。

晴瑞满脸无辜，心里也相当委屈。“可是我的确没拿！”

燕苏接了口，“人家昭意姑娘也没说什么了，你何必得了便宜又卖乖，这女人看了好的金饰哪个不是苍蝇见到蜜一样？”

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发衩上，也没注意到荑柔也进了房间。

荑柔的刚想说话，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飘，忙咳嗽了下，清了下嗓子，“一件事情归一件事情，燕苏你说女人都喜欢金饰，那也只是你自己的想法！”

燕苏翻了白眼，她是这么多年知道荑柔的脾气，不想自讨没趣。

玲妈妈可不管这么多，“发衩也只是小事，就是有人看到我们刚来，借个什么事情给我们做规矩到是真的。”

“玲妈妈，是吧！我到想问你几个问题？”荑柔问到。

“问就问吧，难道我还怕了不成？”玲妈妈一脸不在乎。

“你们都说，是晴瑞拿了发衩，对吧？但是有没有这么笨的人，拿了发衩不去藏了起来，却带在自己的头上这样炫耀，生怕别人不知道？”荑柔这话一出，大家都没声音了。“那好吧，昭意说晴瑞是无意的拿的或戴错的，可是这一早姑娘都顾着打扮，谁也没离开房间，晴瑞就算曾经见过这个发衩，想拿来带，却也没时间趁人不注意去拿！”

昭意又来圆场了，“我也说，这肯定是个误会，晴瑞姑娘也是见过世面的红牌，怎么会看中这点东西呢。我看大家都回去吧，下次我们都注意些，这样也少些误会！”

玲妈妈看到局势不对，也不说话了。

既然有了台阶下，荑柔等人也觉得这样争吵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于是三人也就离开了，上了三楼。

晴瑞的表情还是非常纳闷。暖红也觉得很奇怪，“你说她们母女这来的第一天，搞这种事情干嘛？”

荑柔摇了摇头，“应该又和莲姨有关吧！她们今天使这些小手段，这一次二次或许还能化解，但是多了可真不好说，只有让大家相信了其中一件，大家都会相信的之前的事情都是发生过的，都是真的。毁人清誉容易，建立清誉却难。”

“这大家好好相处，真有这么难吗？以前有花娴和若婳，现在不仅有燕苏，还来了这么厉害的玲妈妈，今后的日子可真不敢想！”晴瑞想到若婳，花娴，还是心有余悸的。

“这可不是退一步海阔天空的事情，她们要是进一步，咱们可不能让着！”暖红激动起来。

晴瑞看到荑柔在发愣，关切的说，“姐姐，你别担心，大家以后小心就是了。”

荑柔笑了笑，“我只是在想刚才的事情，这发衩应该是篦头妈妈得了些好处，帮她们做的事情！”

晴瑞被这样一点，也想到了。

荑柔对着晴瑞和暖红说，“下次我们出去，都记得锁好房子，这次要是她们要是做得更绝一些，乘晴瑞不在的时候，把金钗放到晴瑞的首饰盒里，那更是百口莫辩的事情！”

晴瑞听了，真是大惊失色，“姐姐，这怎么办呀？”

荑柔拍了拍晴瑞，安慰她说，“她们这次这样做，也不是没考虑周全，只是在告诉我们，她们留有余手。叫我们好自为之！”

暖红和晴瑞听了点了点头，心想只好下次要小心了。

到了下午，管节目安排的刘嬷嬷已经四下去各院子通知了。今天的戌时（19~21点）的黄金时间是安排给了昭意，大家的节目都是提前或者挪后了。

云楼里的造名册上统计的银子主要就是被翻牌和被打赏的。这个打赏的主要来源就是在回游阁里的客人，根据节目的程度和姑娘的可人度，公开的打赏。那些私下在姑娘自己房里的打赏，姑娘是不可能拿出来的。

所以每晚在回游阁的一楼是最热闹的，门口更有很多嬷嬷和护院守着，一来是保证进去的客人的素质，二来也是控制姑娘的数量。

那些有才艺的姑娘靠表演，有才能姑娘靠喝酒打诨说笑话，就是姿色一般的姑娘更是想碰碰运气，万一碰到个阔佬，或许也就改变了一生。但是并不是每个普通的姑娘能在晚上时分都能顺利进得了回游阁的，那些嬷嬷和护院的关系上打通好了，自然顺利，要是没有银两或者可以投其所好，那晚上进回游阁是根本不能指望的事情。

莲姨对这些情况当然是了解的，她默许了守门的嬷嬷和护院去讨好处，她是这样认为的，一个不能打通这个嬷嬷和护院的关节的姑娘，怎么可能乖巧懂事来讨得男人欢心呢。莲姨一向认为，这个人的优劣和本事就是体现在这种处事的八面玲珑上。

莲姨今天晚上也非常有兴趣看看，昭意到底是不是名副其实的，和她的名声相衬了，一到晚上也早早到了。

回游阁每天的表演节目都是每天大同小异，但是那些客人看的到是乐此不疲的，喝彩的，调侃的，还有些乘着酒意四处追逐起姑娘来。其实大家都知道，表演也是其次，关键是这个气氛。大家来云楼都是来开心，但是越有钱的，就越喜欢附庸风雅，这弄个雅致的节目，才更有调情。客人喜欢，当然莲姨就能更顺利的圈钱。

终于到了戌时，刘嬷嬷特地去台上报了幕，“下面就是我们云楼的新红牌，昭意姑娘！”

那些客人早搂着心仪的姑娘自顾自的酒杯交酢，呢喃轻语之中，根本没有人来注意接下去会有谁上台。

但是台上很安静，过了半响并没有走上人来，大家这才有点奇怪，有人开始伸着头开始找起来。

此时在二楼的不同的方位陆续站好了五个人，他们手上都拿了一匹布。很快有一个打扮成古代将军模样的男人，跑到了舞台中央。

大家纷纷喝起了倒彩。在云楼，谁要看男人表演呀？

等舞台上的男人站稳了，就看见二楼的拿着布匹的人，拉住了布匹的一头，把布匹展开的扔向了舞台的男人。那男人一个漂亮的空翻，就接住了布匹的另外一头。这样来了五次，从二楼展开了五匹布延伸到了舞台上，那场面相当壮观。

这五匹布是五种颜色，红，蓝，绿，黄，白，顿时在舞台的中央好像盛开了一朵五色花瓣的大花。这下台下的人都鼓起掌来，叫好声不绝。很少能在云楼的舞台上看到这种接近于杂耍的表演。关键是好看，并且给人视觉冲击力又大。

此时舞台上的男人攥紧了五匹布，并且开始抖动起来，那每匹布开始像海面上的层层波浪一样，起伏起来，由缓到急，把大家的目光全被吸引过来的。

突然有个身着飞天服的女子，从二楼的红色的布匹上滚了下来，她姿态轻盈，在滚动的间歇，竟然熟练的翻转了身子，站立在了那几乎不可能站立的布匹上，渐渐往下滑落。快接进地面的时候，那个将军服的男人上前一把托住了女子。

这下大家都站了起来，鼓掌的，叫好的，激动的拍桌子摔椅子的,把回游阁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那就是昭意，那就是昭意呀！”不知道谁在人群里喊了出来。

昭意轻盈的从男人的手上跳了下来。将军服的男人走下了舞台，那朵大花也散开了，二楼的开始卷起布来。

人们这才看见昭意穿的飞天服镂空了手臂部，腰部，小腿部，时隐时现的透着细腻的肌肤。胸部和臀部是紧身的，腹部露出来肚脐，加上那迷幻的眼神，柔软摇摆的舞姿，把台下的男人看的如痴如醉。

“我打赏五十两！”“我打赏一百两,这姑娘我要定了。我要翻她的牌！”“一百五十两，谁敢跟我抢，活腻了都！”……本来已经合着酒意的客人，开始飙价了。

在一旁看着的莲姨，也有些佩服昭意，这个在宣集坊里姑娘，到是的确有些料，至少是创意无限。

这一晚是只属于昭意的一晚，所有人都只被她吸引住了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