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节  风波乍现
发布:03-12 10:28 | 4818字

“知道吗,这几天你听到了吗,那里传出的声音多惨呀!”几个丫头在私下窃窃私语着。

“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很快就又吸引了几个人过来。

那个说话的丫头,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嘘,别说出去,就是落花厢。”

同时几个丫头都打了一个颤,不一会就散去了。

晴瑞本无心去留意的,但是却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落花厢”应该算是云楼里最黑暗的地方,晴瑞是永远不会忘记,她阴冷的缩在的那个澡堂,总是萦绕她的噩梦,就是落花厢里发生的。

落花厢是专门惩罚云楼里不守规矩的姑娘的场所。里面有几大刑具是相当可怕的。其中一个是叫“落花杖”,是用沉香木做芯,青铜做皮,外面严实的缠了足有五寸的实心棉。落花杖足有几十斤的重量,最可怕的地方是,就算仅仅只打一下,从外表是看不见一点伤痕,但是却已造成很严重的内伤,没有十天半个月也肯定下不了床。

还有个叫“落心筒”,是个圆状的筒,分上中下三截,由无数的木片组成。在每截上都有拉紧的绳子,筒也能可以根据人的身高拉长或缩短。人装进去后,落心筒的几个固定的位置是手脚的关节处,而绳子拉紧的方向却是相反的,往上稍一用力就能造成骨折,往下稍一用力就是脱臼。但是因为固定的很恰当,只需要扳动或回复落心筒上的木片,就可以把骨折或者脱臼的地方及时复位。但是那种痛楚却是可想可知的。

还有七七八八的一些刑具,都是能造成人很大的伤害,却对外貌体型无损。落花厢是云楼所有姑娘的恶梦。

晴瑞也没多想,正想直接去找麦子纤问个缘由去,因为有人受刑受伤,必定要他医治的。但是却看到回游阁门前一片混乱。远远可以看见荑柔在众人拉扯当中,贴身丫鬟因为年龄太小,已经被挤的摔在地上,嗷嗷的哭着。晴瑞马上飞奔了过去。

为首的是香月轩的楼首含春,拉着荑柔的衣袖,好像是拖拽似的,一边走一边跪:“荑柔姐姐,你就可怜可怜我吧!这个月十五日就是我相公给我赎身之日子了,偏偏今个抽签就抽到了我,要我明日去秦府。”含春声泪俱下。

荑柔有点不忍心的,却也不能很坚决的甩开。“妹妹,我并不知道缘由,你找我又有何用?”

“姐姐,前几日秦府下了金帖,必定要我们其中的一个姑娘,但是这些天来却从来没见莲姨提过,本来这是我们姑娘盼都盼不来的喜事,莲姨为何只字不提金帖的名字?整个云楼就荑柔姐姐你,冰清玉洁,从来不肯接……”含春话还没说完,若婳就乘乱踩着荑柔的裙摆,让荑柔无法躲闪,再用力一推含春,让她倒向荑柔。

荑柔重心不稳,倒在地上,爬上前的含春索性摇起荑柔的身体来“姐姐,你就救救我吧,救救我吧!”

晴瑞推开众人,眼见若婳想乘乱踩荑柔撑在地上的手。晴瑞不及所想,举脚就对若婳的小腿肚狠狠踢了一下。若婳整个打了踉跄,闪到了一旁。晴瑞分开众人,上前扶起了荑柔,堵在了含春身前。“含春姑娘,你也别急,这事情怎么了?”

“难道就你们姐妹情深的,就不顾我们死活了!”人群里人说着。

晴瑞看到众人越来越压近她们两个人。“这件事情,荑柔姐姐确实不知情,大家激动也无济于事,含春,你也别再哭了,有谁说下缘由,也好让我们有所打算,给大家一个交代呢?”

同来的阅花轩的楼首春杉,也觉得晴瑞说的是有些道理,走到了中间。“是这样的,两位姑娘。二日前莲姨叫贴身嬷嬷下了命令,叫我们按照院子的顺序,大家抽签出来一个人,去秦府找秦公子要句话,如果没把那句话要回来的人,就得去落花厢受家法。”

春杉说到这里,也落下泪来“迎客楼的楦梓,望辉楼的沅香,两个人去秦府,别说要句话,连人也没见到,两个人回来之后就被打成了重伤,怎么能不让人心疼?今天去的萼苑,还没回来,还不知道要怎样呢!”

荑柔的眼泪也潸潸而下。

含春接了下去:“最近唯一发生和秦府有关的事情,就是秦公子的下了金帖。我们知道荑柔姐姐素来刚烈,不怕死,但是我们都是苟且于世的小女子,只盼着明天或许比今个好!”又哭泣的说不下去了。

荑柔轻轻推开了晴瑞保护的臂膀,“我这就去找莲姨!”

人群顿时朝莲姨所住的院子风游阁的方向,让出了条路。

但是莲姨早有准备的,并不在凤游阁。

混乱中,有人叫到:“萼苑回来了,萼苑回来了!”

大家的第一反应,纷纷朝落花厢走去。

大家还没到的时候,两个膀大腰圆的嬷嬷架着萼苑,已经到了落花厢。萼苑已经哭得整个妆都花了,五彩缤纷在脸上,变成了大花猫。

护院们齐齐围住了门口,只眼睁睁的看见已经两脚发软的萼苑被拖了进去。不多久就听见了萼苑的惨叫声,那种直透人心窝的凉飕飕的惨叫。

“都是荑柔,都是荑柔!”四下已经骚动起来,拳头已经雨点般的过来。

晴瑞一把抱住荑柔,把荑柔揽入了怀中。

护院迅速做出了反应,拿棍子隔开了人群。

莲姨也总是在恰到好处的时候出现,那嘹亮的声音“怎么怎么了,想造反呀?”

姑娘们顿时收敛了。晴瑞也放开了荑柔。

荑柔哭的很凄美,眉角上掩不住悲伤,让看的人也不由辛酸起来。同样是哭,萼苑让人看到的啼笑皆非,荑柔让人看到的是我见犹怜。

荑柔指着莲姨说,非常激动,“不知道莲姨你这样做到底有何居心,明个就我去秦府讨莲姨你要的那句话,若讨不回来,我自个在回来路上咬舌自尽,也不牵连姐妹受苦。”

“你看你,你看你们,我花那么多银子,把你们教的知书达理,你们到编排起我来了。荑柔姑娘,荑柔大姐,荑柔我都叫你娘了,我知道,你是素来心气高的,也素来争气,四年拿了花魁,也是我们云楼的招牌!你也够刚烈,莲姨我佩服你,拿你没办法!”

莲姨话锋一转“但是秦府的金帖也下来了,我都不敢和荑柔姑娘你说,还不是怕了你吗?人家秦公子就是点名要你接客!我有什么办法呢?只好叫院子里的姑娘去秦府,求也好,劝也罢,然后总要表示表示,让大家受受苦,也好让人家把那口气顺了。秦府,我们得罪的起吗?我们云楼也要开下去,人不是还要活下的!荑柔姑娘!我这唱的叫苦肉计!”

莲姨继续得理不饶人的说了下去。“荑柔姑娘,你不怕死,我莲姨第一个相信。但是你死了,还不是要拉我们这么多人为你垫背?那我还是劝姑娘,你接了秦府的帖子,接了秦公子的客,再死也不迟,也省的死了也白死!”

莲姨早就把这些话理顺了,是当众人的面来堵荑柔的。

四下人群里炸开了锅。“就是呀,就当我们人尽可夫,她是圣女!”“天生贱命,难道还要立贞节牌坊不成!”“有本事自个去从良,害我们干嘛!”……

晴瑞不停用手来回抚这荑柔的手臂,她觉得荑柔的身体越来越凉,还在微微的发抖。

莲姨也察觉到荑柔的脸色又白转青,嘴唇也发紫了。她的目的可不是想逼得荑柔走投无路,而现在已经达到了她预期的效果。“都该干嘛就干嘛去,不要不服气,你们争气的也做一年花魁呀,让秦公子给你们投一次贴!”莲姨示意手下驱散围着的人群。

大家虽然也有不甘心,但也散了,只剩下含春。“这怎么办,这怎么办,这怎么办,相公都要来赎我的,啊,怎么办,怎么办!”她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像念经一样在原地不停的打着转。

晴瑞虽也不忍心,但是也来不及上前相劝,荑柔受到的冲击也让她快承受不了。

这晚显得有些漫长,莲姨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另有目的的,一早就翻了晴瑞和荑柔的牌,好像故意给她们喘息一样。

晴瑞猜不透莲姨的心思。她摇了摇头。整理好了床褥,掺着已经发呆很久的荑柔躺下。

晴瑞看到荑柔的目光那么空洞和无助,心里非常不忍心,但是任何可以拿来可以劝慰的词语都是无力而泛白的!

注定这夜好像是要发生事情一样,三更天,大家还在酒意阑珊的时候。

传来了紧急的敲锣声!

荑柔条件反射一下做了起来,晴瑞也觉得心惊肉跳的。“姐姐,你身体不舒服,你歇着,我这就去看看.”晴瑞三步并成二步的走下楼来。

走出回游阁,已经看见众人已经在疏散人群了,西北方向的香月轩人头攒动。

“她怎么这么傻呀,只不过就是去秦府,也用不着走这条路呀!”红衣姑娘说着。

另外一个穿着蓝衣接口道:“我听和她素日最要好的紫园说,她相公就这几日就快要来赎她了,含春她前几日还说,亏她生的美手美腿,要不然也没那么好的命找个好人家,而她相公最爱她的美腿,就是为了她的美腿赎了他去小妾的。”

红衣点了点头,“难怪了呢,这两天去的两个姑娘,一个折了手,一个折了腿,今天萼苑更惨,手脚都断了。这含春一向最自负这个,让她折了手脚,还不如死了!”红衣自觉失口,叹了口气。

晴瑞急切的上前按住红衣姑娘的肩,“含春怎么了,含春怎么了?”

两个人也认出了晴瑞,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不能自己去看呀!”

晴瑞急迫当中,险些被台阶绊倒,跌跌撞撞的跑进了香月轩。护院们本来已经拦着门外,看到是晴瑞也就放她进去了。

晴瑞呆住了!

众人一片慌乱,从房里抬出一个了穿着嫁衣的女子,放在了地上。

那一袭嫁衣的红是那么夺目,红的那么耀眼!哭声和抽泣声,外面的嘈杂声,像定格一样,在人心里挖了道口子,撒了盐般的疼。

晴瑞真想自己看错了,但是她不能骗自己。那就是含春!

俯着身子的麦子纤直起腰来,声音不大却让人听的很清楚。“莲姨,她吞了金子,已经救不过来。”

“哎呀,这是造的什么孽呀,怎么就抽了签去秦府,就非把自己折腾死呢,一切不都好说呀,啊,我的含春呀,我的心肝呀!”大家都沉浸在悲痛里,忽略了莲姨的表演。

晴瑞擦了眼泪,马上想到了荑柔,转过身去,就看到了荑柔在她身后,摇摇欲坠。

“姐姐!”晴瑞慌乱的想去搀扶,但是还是没来得及,荑柔已经直挺挺的后仰的倒在了地上。

“麦大夫,麦大夫!”晴瑞不顾一切的一手拉住麦子纤的手。

麦子纤的心里在那刻有点享受的,这还是晴瑞第一次和他的肌肤之亲吧!

麦子纤上前了探了探脉,翻了翻荑柔的眼脸。“是火气攻心,暂时晕厥了过去,等下配几副药,调理下就无大碍的!”

“谢谢,谢谢!”晴瑞不知道是悲,还是悲里带着些喜。她一把从背后抱住了麦子纤的肩膀,痛哭起来。也许这个时候,晴瑞太需要一个人给她依靠了吧。

在这一瞬间,麦子纤觉得时间仿佛凝固了,他的心都好像不跳了,眼前只是繁星点点。

莲姨这一切看的很清楚,那种玩味的笑也隐隐的挂在了嘴角。“我看回游阁的四个姑娘晴瑞,若婳,暖红,花娴现在都在,明天去秦府的签,还是一定要抽的,人还是要去的。也不能总让人说我偏心,不动红牌的姑娘。今个晚上就抽回游阁的签,抽好了,明个一早也好出发。”莲姨知道攻心战向来都是趁热打铁了。

若婳哭喊的尖叫起来:“这怎么关我们的事情,不就是被男人睡吗,有必要呀搞的像烈女吗?莲姨呀,我也不想活了,我这也去吞金子死了去!”若婳已经让众人见怪不怪了。

暖红素来还是有些义气的。“去就去,就算折了腿,就当疗养好了!”

花娴咕咕囔囔的。“平日里谁最姐姐长,姐姐短的,搞的姐妹情深的,现在到没声音了!”

若婳这才发觉花娴是说到了重点,马上添油加醋。“就是就是呀,这谁这谁谁的,就嘴巴功夫好!”兰花指一指一指的,指向了晴瑞。

晴瑞此刻到平静了.“麦大夫,麻烦你叫人把姐姐抬回阁里去,谢谢!”站起身直径走向莲姨。“明天我去秦府!”

莲姨嘴里发出了一丝不屑的声音。“懒得管你们,我回去了!”

“莲姨,莲姨,含春怎么办?”带着哭腔的紫园,声音已经沙哑了。

“难不成用帘子卷了,扔出去喂狗吗?”莲姨的这句话一出,气氛凝固到了冰点,连她自己也觉得有点过了,马上转了口气。“先抬到柴房去,明个一早,王嬷嬷你去找人去买个棺材,做场法事,就按老规矩办了。”

每个人都觉得心力交瘁的,包括莲姨自己。

麦子纤看着一脸坚毅的晴瑞,不知是心疼还是担心。这一切真的都能如他意料的那样发展吗,麦子纤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