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三刻以后?”
“是的,你刚才看到时辰就是这个。”
“见鬼!”程子瑛嘀咕一声,她又不是古代人,怎么可能会知道古代人的时辰嘛,只不过是乱估摸着而已。
“琉璃宫离御花园还有好一段路呢,今日你便不用去琉璃宫了。”
“真的?那我就可以走了。”程子瑛欣喜若狂地抬起头,眼中有着迫不及待,她可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在这御花园中呆下去了啊,要是再呆下去,皇上他们一行人不知道会不会走到这儿来,要是在这御花园中碰到那个混蛋穆鸿秋她可怎么办?
想着,程子瑛转过头就走,却走不到两步身子就被人像老鹰捉小鸡般给拎了起来,穆逸风把她拎在手中,脸上有些惊愕,她居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轻,只需两个手指头就拎了起来。
“喂,你干什么?”程子瑛被人给拎了起来,心里顿感不悦,可是又没有办法下来,就不断地挥舞着手臂,胡乱喊着。
“当然是让你陪本王逛御花园了。”
穆逸风不由份地拎着她,往她来时的方向走去。
“不要啊!”程子瑛惨叫出声,那个,那个方向是皇上他们所在的方向,如果她们现在从这个方向去的话,肯定会遇上穆鸿秋那个家伙的。
“嘻嘻,皇上,您瞧这御花园中的花,开得多好。”一声娇笑声突然从前方拐弯的路传了过来,并着一排细碎的脚步声。
穆逸风的动作也是一愣,停下脚步,喃喃道:“皇上?皇兄也来了么?”
程子瑛惶恐地蹬着脚,手不断地挥舞着,声音却不敢再大吼大叫了,而是急急地朝穆逸风说道:“你丫的,还不快点放我下来啊。”
“哦。”穆逸风一愣,随即松开手,把程子瑛给放了下来,程子瑛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松手,整个人毫无防备地摔到了地上,可是她却来不及喊疼,就整个人朝一旁的花丛中钻了进去。
“喂……”穆逸风看她钻的花丛,眼中闪过一抹焦急,想要唤她却已经来不及了,而且程子瑛像是什么也没有感觉到似的,拼了命地往里钻。
而这个时候,皇帝以及穆鸿秋一行人,出现在拐角之处,朝着穆逸风走来。
穆逸风直直就见到皇帝一行人走了过来,不再多想,弯下身就朝皇帝行礼。
“皇兄。”
穆萧尘也瞧见了那一打琉璃白的穆逸风,嘴角的笑容有些僵,道:“三弟不必多礼,起吧。”
“谢皇兄。”
梦美人一听到三弟这两个字,便也知道了穆逸风的身份,于是挨在穆萧尘的身边,娇声道:“原来这位就是琉璃宫的三王爷,三王爷有没有兴致与皇上共赏御花园呢?”
穆逸风淡淡地笑了笑,笑容带着疏远,脸上写着一副生人勿近四个字,他淡道:“皇兄,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听言,梦美人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脸面有些挂不住,他居然不理会她的会,居然把她当成透明的?
不想穆萧尘却也没有因此而感到不悦,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朝他挥了挥手,道:“你去吧。”
说着,穆萧尘就牵着战笙儿的手继续往前走去,梦美人与穆鸿秋便也跟上去。
待他们一走,穆逸风便朝玫瑰花丛中的人儿轻喊了一声,“人都走了,你可以出来了吧?”
“哎哟……”玫瑰花丛中传来一声惨叫,穆逸风顿时心中一紧,忙朝那边奔了过去,看到的便是程子瑛身上的浅紫色纱裙被玫瑰花刺色勾破了好几处,雪白的手臂与纤细的脖颈都被划伤,正向外面渗着血。
“快点起来。”穆逸风忙把她扶了起来,可是程子瑛却是叫苦不停。
“哎哟,老娘我真倒霉啊,怎么别处不闯偏偏闯进了这玫玫花丛呢?我就说了,这玫瑰花是烂花,居然连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也欺负!呜呜……”
莫不是,王爷在害羞?
听着她口中的疯言疯语,穆逸风的额头上闪过几条黑线,这个女子怎么一出口就是老娘老娘呢?汗……
“哎哟,你碰到我的背了,啊……好疼……呜呜,该死的玫瑰花……”
程子瑛一直惨叫着,她万万想不到啊!心急的她只想钻进花丛里去,谁知道刚钻进去就有很多的刺滑过她的衣服和手臂,就连她白皙的脸也不放过,在脸颊边留下了几条滑痕。
看她一身的狼狈相,穆逸风摇了摇头,接着把她打横抱起,扛在肩上,然后轻踮脚尖,动用轻功飞了起来。
“啊!”程子瑛感觉身子临空,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下面的皇宫,这才发现穆逸风原来是抱着她使用轻功呢,嘿嘿!她来古代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体验轻功呢,倍感新鲜,所以就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兴奋地扯着穆逸风的袖子,欣喜地说道:“你居然还会轻功,好厉害啊!”
穆逸风低下头就瞧见了她那一脸兴奋的表情,像一个得了糖的三岁小孩子般,脸上的纯真让他看失了神。
而程子瑛却浑然不知,在半空中,感受着微风的吹拂,她安静地闭起了双眼,殷红的唇瓣露出一抹暖入心扉的笑意,颊边的两个浅浅的梨涡也随之浮现了出来,她张开双臂,破碎的衣袖在空中飞舞着,倒是增添了不少妩媚感。
望着她,穆逸风喃喃地出声说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此时,他用的是我,而不是本王,可失了神的程子瑛却丝毫末察觉,张开眼睛,对上他俊逸的眸子,笑着道:“我叫朝赋。”
“朝赋?你是仙妃的婢女?”
“恩?你怎么知道?”
“诗词歌赋啊。”穆逸风温柔地笑笑,“你们的主子,可是诗词歌赋样样在行的,她的婢女通通都是用这几个字来取名字的。”
听言,程子瑛低头想了会,诗词歌赋?
夕歌,暮词,梨诗,还是她朝赋,合起来就成了诗词歌赋了!
哇!看来这个战笙儿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才女,竟然为她们取得了这么好听的名字,虽然她的名字是取得难听了点,朝赋……怎么听都觉得不好听……程子瑛哭丧着脸。
“怎么?”穆逸风瞧见了她眼中那抹不开心,便开口问道。
“其实,我本来的名字不叫朝赋的,可是进宫之后娘娘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朝赋?这名字怎么听怎么别扭。”
“不会啊!朝赋,很有诗意的名字……”穆逸风倒是笑开了,伸手轻轻点了她的额头,说:“既然你自己觉得朝赋这个名字不好听,那么,你便告诉我你原本的名字吧。”
“程子瑛!”
程子瑛欣喜地说道,这个名字是用她爸爸和妈妈的名字中取一个字合在一起的,她父亲叫子天,她母亲叫徐瑛。二人的感情更是好得深根蒂固,所以她一出生,父亲就给她取了这个名字,寓意,两人合体。
“程子瑛。”穆逸风嚼着她的名字,突然抬起头来,说:“程子瑛是吗?真好听!”
“当然啊,这名字可是我父亲帮我取的呢。”
“子瑛。”
“什么?”程子瑛仰起脸,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只见,俊逸的眸子溢出一抹欢笑,他笑道:“以后我可以这么叫你么?”
“当然可以啊。”程子瑛理所当然地点头,为什么不可以?她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她所有的朋友都是叫她子瑛的啊,有几个亲密的还唤她瑛呢。
听言,穆逸风笑了,这个笑容和他以往的笑容来得有些不同,以往他都只是略勾唇角微微一笑的,像春风,而如今这个笑容,却是无比灿烂,就像五月份的太阳,直直地照在她的脸上,顿时,她有些痴了,这穆国的男人还真是该死的迷人啊!那个穆鸿秋如此,这个穆逸风也如此,都是迷死女人不尝命的货儿。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琉璃宫了,穆逸风望了望下面,然后抱着程子瑛慢慢旋转,程子瑛一头乌黑发亮的秀发随着风飘舞着,有些残破的紫色纱裙也在空中飞舞着,夹杂着穆逸风的琉璃白袍,以及两人那分不表是谁的长发了,索乱地交织在一块儿。
两人降落的地方正是琉璃宫里种着的一棵枫树。
穆逸风看着程子瑛,看得痴了,而程子瑛也惊觉于这样的旋转方式,惊奇地瞪大眼睛,不住地张望着,这个……
这个旋转方式……
以前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啊!
以往这种情况之前定然是女主遇到了什么危险,男主角奋力地扑上去救,然后就抱着女主缓缓降落,也是这样浪漫的旋转方式……
低下头,程子瑛也看到了那棵枫树,这也太巧了吧?
抱着旋转落地,背景还是枫树,如果这个场景拍到电视上的话,那肯定羡煞多少个现代女人。
两人终于落地了,穆逸风还凝视着她,目不转睛,眼中那莫名的情愫让她心里一惊,吓得伸手就推开了他,自己则身子不稳地朝后倒去。
穆逸风被她这么一推,也失了神,身子朝后退了几步,才站定了脚根,根本来不及去扶程子瑛,所以,程子瑛摔了个结实。
“哎哟……”
程子瑛惨叫出声,整个人倒在地上,穆逸风这时才回过神来,伸手把她扶了起来,程子瑛哭丧着脸,一手还捂着自己的臂部,一边惨叫道:“我的屁股啊,我的屁股是不是跟你有罪啊?刚才摔了一下,现在又摔了一下,估计是要烂掉了。”倒霉的人真是喝凉水都塞牙,前阵子挨了一一顿打,屁股还没有完全好呢,今天又摔了两下,看来今天晚上回去夕歌给她上药的时候又非得辱骂她一通了。
而一旁的穆逸风,一张白皙的脸却在听到她说出屁股两个字的时候涨得通红,“你……你……”
程子瑛惊讶地抬起头,“你什么啊?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怎么了?”说着,程子瑛探手就要去摸穆逸风的额头,却被他一扭头,避开了。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开口都是老娘,屁……什么的?”
后面那个字他实在是不忍再说下去了。
“哦,我以为什么呢。原来是这个,嘿嘿。想不到,你堂堂一个三王爷,居然也会因为这个而害羞,不是我说你啊,你现在只不过是听到了我说这几个字脸就红成了这样,那将来要是等你成亲,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你岂不是脸会更红。”
一听到这个,穆逸风的脸涨得已经不能再红了,瞪了程子瑛一眼,道:“你……”
“哈哈!”程子瑛倒是哈哈大笑起来,凑近他,温热的气息都拂到了他的脸上,她低声说:“你不要告诉我,你至今还没有和女人那个过哦。”
“你!朝赋姑娘,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穆逸风扭过头,不去看她,白皙的脸却涨得通红,一个朝赋姑娘就唤了出来。
程子瑛一愣,笑意僵了僵,听着他口中的朝赋姑娘,她就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要不然,怎么会在前一秒说叫她子瑛,却又在下一秒叫了她朝赋呢?而且后面还加了两个字,姑娘。
“既然王爷不愿意听,那奴婢就告退了。”
程子瑛说着,朝他欠了欠身,转过身就走。
不是只有他才会翻脸的,她程子瑛,同样也拥有翻脸的权利,哼,就看谁的定力比较好咯。
在心里打着如意算盘,程子瑛嘴边带着一抹得意的笑容,果然,走不到几步,手臂就被人给抓住了。
扭过头,穆逸风的脸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涨红了,而是脸色铁青看着她,说:“你忘记了你刚才答应我的条件了?”
“没忘啊,可是王爷不是不喜欢听奴婢讲话嘛,所以,奴婢就想着回去咯。”
“谁说本王不喜欢听你讲话了?”
“那王爷为什么背过身去?莫不是,王爷在害羞?”
“胡说!”穆逸风甩开她的手,把脸转向别处,耳根处都已经红了起来,程子瑛在心里偷笑一声,趁热打铁道:“如若不是,那王爷为什么从脸就红到了耳根之处呢?”
穆逸风的身子顿了下,良久,他才缓缓地转过身来,看着程子瑛叹息一声,幽幽地说道:“子瑛,为什么你就如此咄咄逼人呢?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是在害羞,那也是因为你……”
“我什么?我说的全是实话,有什么好害羞的?”
“一个姑娘家,怎可一出口就是粗话呢?若是让其他男人听了去,会让人说你不守妇道的。”
“不守妇道?”程子瑛有些好笑,什么叫做不守妇道啊?她既没有与人私通,亦没有与人私奔,而且她现在还是单身女子,不过……她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了,这身子,被穆鸿秋不知道吃干抹净多少次了。
“恩。这次就算了,以后你说话记得不要那么……”说到这个的时候,穆逸风还有不自然地别开了眼,不敢正视程子瑛的眼睛。
这什么鬼镯子啊?
在琉璃宫呆了一会儿,穆逸风取来了一件梅红色的轻纱薄裙,皱着眉看着她身上那件已经被勾得破破烂烂的紫色纱裙,把梅红色的轻纱薄裙塞到她手中,轻声道:“去把你身上那件衣服给换下来吧。”
听言,程子瑛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物,发现自己的衣物竟破烂不堪,白皙的脸浮上两朵红云,拿过薄裙便往内室走去。
换上衣裙之后,程子瑛把那件紫色的衣裙直接丢到了一旁,然后凝视着铜镜内的她,一条梅红色的轻纱薄裙勾勒出她美好玲珑有致的身材,领间绣了不少彩珠,程子瑛欣喜地奔了出去,正好撞上站在门口等待的穆逸风,她高兴地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嘿嘿,这裙子的颜色很漂亮哦。”
穆逸风在看到她的时候愣住了,呆呆地凝视着她,雪白如玉的肌肤,穿上这身梅红色的轻纱薄裙,长长的秀发垂在脑后,真的美若天仙。像极了,他的母后。
“是啊,很漂亮。这种颜色,是我母后生前最喜欢的。”
“呃……”程子瑛的笑容僵在唇边,她停下晃动,看着穆逸风的眼中闪过一抹忧伤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的母后,不在人世了?”
“恩。”穆逸风点点头,眼中的忧伤更浓,语气伤感。“我母后生前最喜欢的就是梅红色,特地到江南最好的作坊中拿了这些布料,缝制了好多的衣裳,可惜,都还末曾穿到就离开了人世。”
程子瑛不由得垂下眼眸,失去母亲,这种痛她又怎么会不明白,在二十一世纪,她是一名警察,身手好得让犯罪人无法接近她,所以犯罪团伙就把目光投向了她的父母亲,也就是在她二十岁的那年,她在警局里刚升了官,她的父母亲就被那帮犯罪团伙结束了生命。
想到这里,她的鼻间一酸,但还是极其倔强地忍住眼中的泪意,抬起头,看着穆逸风,淡道:“人生在世,总是有许多的事情都是我们始料末及的,也有很多事情是无能为力的,在命运面前,无论你怎么强大,怎么反抗,都是无能为力的,阎王既要你三更走,就不要留你到五更,人死不能复生,三王爷,你还是看开一点。子瑛几年前父母就相继离开了人世,这种痛,子瑛也明白,但是失去了就要更加珍惜不是吗?毕竟失去了就不会再回来了,我们要向前看,珍惜现在所拥有的,免得到时再等到失去,又会是一大遗憾。”
她的话让穆逸风怔住了,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居然会说出这般感叹的话来,他几乎可以透过她的双眸,看到她经过的沧海桑田,而沧桑的背后,竟是那么一颗少女的心。
“你……你的父母亲很早就去世了?”
“是。”程子瑛点点头。“一起离开的,至少,我会为他们两个人一起走而感到开心,至少,他们在黄泉路上不会那么孤单,那个时候,我觉得我天都塌了下来,但是随念一想,作父母的,肯定不希望放任自己的儿女不管就这样撒手而去,但是在命运面前,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坦然接受了,只不过在生的人,都要珍惜,不要等到失去后才觉得珍贵。”
“你,只是一个小姑娘啊。”穆逸风感叹地说道,比起眼前这个十五六的小女孩来,他这个差几年就要而立的大男儿居然显得极其懦弱无用。是啊,自从他的母妃离开人世以后,他就整日消沉,躲在母后生前住的琉璃宫中,不肯出来,也不与外面人打交道。而且他住进琉璃宫以后,琉璃宫中的太监与宫女就被他遣了出去,诺大的琉璃宫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只有在端膳食的时候,才会出去,偶尔无聊,也会到母妃生前最喜欢的御花园中,看母妃最爱的梅花开了没有。
虽然他的母妃没有了,但他在宫中的地位非同一般,先帝死了,但他依然是三王爷,皇帝待他如待同胞弟弟般,宫里的人也惧他惧得如看到鬼般。
程子瑛却只是笑笑,淡道:“小姑娘又如何?总该学着长大,不能永远是小孩吧?”
她的话着实让穆逸风一惊,望着她的目光多了几分欣赏,想不到她竟然有那么多面,可爱与成熟并存,细心与粗心也并存着。
或许,这个女孩,真的是很特别。
所以,才会一直呆在琉璃宫中不问世事的他出手相救。
所以,才会让他一直想要靠近她。
想着,穆逸风微微一笑,点头颔首:“说得也是。”
两个人,因为这件事情而敞开了心扉,成了好朋友。
程子瑛每天午时以后都会过来琉璃宫陪穆逸风说话,日子一天天过着,久而久之,自然引起了宫里的宫女和太监的猜忌,更甚的是,有宫女送首饰,送头饰,只为向她打听怎么引起一个男人的注意。
这不,程子瑛刚想去御膳房给战笙儿端晚膳,走到莲花池边的时候,突然有三个宫女跑了过来,抓住她就往黑处奔去。
“喂,你们……唔……”
程子瑛刚想出声大喊,就被人死死地捂住了嘴,几个人拖着她,往暗处走去。
好一会儿,几个宫女才停了下来,程子瑛的嘴也被松开,一得到空气就拼命地呼吸起来。
“谁啊?”程子瑛扭头朝身后看去,看见几个穿粉色宫装的宫女正眼神闪烁地盯着她,“你们干什么啊?”
“朝赋姑娘,前几日我出宫到宫外买了点胭脂水粉,是上好的胭脂呢,我想着呀,给你用一定合适,所以就拿来给你了。”宫女甲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粉色的盒子,塞到程子瑛的手中。
“朝赋姑娘,别用那什么胭脂水粉,那都是劣质的,而且我们朝赋姑娘本就天生丽质,还用得什么胭脂水粉么?”宫女乙看不过眼,讽刺道。
“你!”宫女甲顿时气得火冒金星。
宫女乙不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支银色的簪子来,对程子瑛说道:“朝赋啊,这支簪子可是我们家祖传的,传到我这一代都有好几代了,我一直舍不得用,难得和朝赋姐姐投缘,便把这簪子送与你吧。”
“呃……这个……”程子瑛有些为难地看着她们。
“哼。”这时候,宫女丙盯着宫女乙和宫女甲的胭脂和簪子,不屑地说道:“什么上好的胭脂水粉和祖传的簪子?我看你们八成是从宫外的地摊货上随便拣来的吧?”
“你……你可别含血喷人。”
“怎么?我前几天出宫的时候就瞧见你们二人聚在宫外一家地摊前面了,我亲眼看着你们买了这些东西,现在还想骗我啊?”
“朝赋姑娘,你别理她,她自己拿不出东西来,就嫌弃我们的不好呢。”
“就是。有本事你就把你送给朝赋姑娘的东西给拿出来啊。”
两人不悦地瞪了宫女丙一眼。
“哼,拿就拿,我的东西,保证比你们的珍贵。”
说着,宫女丙从怀中掏出一个通体碧绿莹透的镯子来,摆到几个人面前,得意道:“看见没有?这个可是真的玉镯子,可值钱着呢。”
宫女甲收回眼光,冷哼一声:“玉镯子?从地摊货上买来的假货也想瞒过我们的眼睛。”
“真没见识,连真的假的都分不清楚。”宫女丙不屑地说道,然后对着朝赋说:“这只镯子,可是前些日子梦美人赏我的,这只镯子,听说是孟国的进贡品呢,贡品一到,皇上就把它送给了梦美人,梦美人念我伺候得好,便把这只镯子赏给了我。”
“朝赋姐姐肤若凝脂,戴上这镯子肯定好看,妹妹今天在这里就将这只镯子送给姐姐了。”宫女丙说着,执起朝赋的手,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就将这镯子戴进了朝赋的手里,笑道:“姐姐,这镯子配起你可真是好看呢。”
“这个……”程子瑛有些尴尬地抽回手,伸手便要把戴在手上的镯子给摘下来,“既然是梦美人赐给你的,我怎么好意思收呢?”
程子瑛出力地把手上手镯摘下来,可是她费了好大的力气都没能把镯子给摘出来。不竟然觉得有些疑惑,刚刚她瞧那个宫女给她戴的时候挺容易的呀,而且这镯子挺宽的,怎么就摘不出来呢?
“怎么回事?这镯子怎么摘不出来?”程子瑛疑惑地抬头起,将疑惑的目光转向宫女丙。
宫女丙却喜笑颜开。“哎呀,摘不出来就收下嘛,反正妹妹本来就是真心实意要将这镯子送给你的。”
程子瑛实在是不想收下她们的东西,于是费了很大的劲想将镯子给摘下来,可是无论她怎么费力,怎么努力,都摘不下来,只能气馁地垂下脑袋来,气喘吁吁。
“这什么鬼镯子啊?居然连摘都摘不下来!算了算了,看来我是想还给你也没有办法了,不过你等着吧,等我回了浮笙宫,再好好研究一下,明天定然还给你。”
“朝赋姐姐,你我姐妹一场,只不过是一个镯子而已,你又何必客气,若你真是过意不去,那便给妹妹我支两招。”
听言,程子瑛的嘴角不断的抽搐着,姐妹?她和她素末谋面,第一次相见,而且是在夜黑风高的晚上,就与她姐妹相称了?
支招?支什么招?
宫女甲和宫女乙见程子瑛坚持不收下自己的礼物,便也失去了信心,两个人灰头土脸地走了。
宫女丙算是扬眉吐气了,亲密地挽着朝赋的手,轻声道:“姐姐,我叫轻然,是梦美人身边的侍女,我在宫里也呆过一阵子了,听说那琉璃宫的三王爷一直都不问世事的,不知道怎么会与姐姐走得这么近,姐姐定有什么法子,赶快教教我吧。”
我是在帮你牵红线啊。
程子瑛听着她的话,就没差对着她翻白眼,然后损她一番了,她哪有什么招啊?她不过是被人揍得半死半活,正好遇上穆逸风,然后穆逸风一时善心大发救了她而已。
“你真的要法子?”
“恩。”轻然不断地点头,就没差把头给点下来了。
听言,程子瑛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大大的眼珠子转了转,道:“真的想知道?这法子若是不行,你可就别怪我哦。”
“恩恩。”
“那好,我就告诉你,三王爷是一个极其好心的人,你只要在他面前假装跌倒受伤啊,落水啊什么的,保不准三王爷就会救了你的。”
“真的?”
“珍珠都没有这么真,我当初就是被人揍了三王爷救了我的。”朝赋说得特别正经,却在心里偷笑,苍天啊!可别怪她乱出招哦,她的确是很正经的嘛,她当初的确是被人揍了,然后被三王爷所救嘛,这种招数,用第二次,应该会有效吧?
“呵呵。”轻然一听便欣喜地咧开嘴角,喜道:“谢谢姐姐提点,若是轻然以后做了王妃,定然不会忘记了姐姐。”
“恩恩,等你飞黄腾达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我啊。”程子瑛也顺水推舟地点头答应着。
“定然不会,妹妹可是知恩图报之人,姐姐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说着,轻然欢喜地离去。
待她走后,程子瑛才重重地松了口气,真是的,她不过是碰巧被三王爷所救而已,怎么可能每次三王爷都善心大发呢?
“你可真为会我找麻烦!”
一个低哑的男声突然自程子瑛的背后传来,程子瑛一惊,忙转过身,就看见一身琉璃白衣的穆逸风站在她的身后,正用那双幽深的眸子凝视着她,眼神里,似乎带着一抹埋怨。
“嘿嘿。”程子瑛奸笑出声,说道:“我哪里是在为你找麻烦,我是在帮你牵红线呢,你可不知道,自从你救了我以后,宫里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打你的主意呢。”
“是吗?看来是本王太和善了,她们才会想打我的主意。”穆逸风略低下头思索道,紧接着又抬起头,表情看似严肃。“看来我以后得凶点,要不然你天天给我找麻烦。”
“是不是麻烦……明天就知道了。”程子瑛神秘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然后一转身,消失在穆逸风的面前,穆逸风还立在原地,周围还围绕着程子瑛的气息,那一股,淡淡的幽香,淡淡的,却很好闻。
夜凉如水,弯月如勾,夜空如幕,宫灯如星。
程子瑛回到房间的时候,房间里只点着一根蜡烛,夕歌已经睡下了,蓝色的被子被她踢到了床下,程子瑛轻叹一口气,走过去把夕歌的被子拾了起来,然后重新盖在夕歌的身上。
“总是这样,现在才入春,天气这么冷,老是踢被子。”说着,程子瑛对着夕歌红润的脸颊扭了两下,睡梦中的夕歌皱了皱眉头,嘟嚷几句翻了下身又沉沉睡去。
本来程子瑛是想睡下的了,但是突然之间觉得口渴,便走到桌子旁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到一半的时候瞧到自己手上那只碧绿色的镯子,忙把杯子放下,然后试着把镯子给摘下来。
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镯子就好像在她的手上生了根似的,就是不出来。
无奈,程子瑛只能泄气,盯着这碧绿色的镯子直瞧。
这什么破镯子啊?戴得进去摘不出来?真是奇了怪了。
想着,困意袭来,程子瑛只能朝床边走去,心里想着,反正她都已经告诉轻然怎么吸引三王爷的注意了,收下这镯子应该也没有什么吧?而且不是她自己要收的,而是这镯子实在是摘不下来了。
“嘿嘿,逸风那小子,明天有艳福咯。”
说完这句话,程子瑛笑着进入了梦乡。
眼前一片黑漆麻黑,伸手不见五指,周围隐约听到叮咚叮咚的水声,程子瑛看着眼前这一片黑暗,心有些慌?这是哪里?
远处传来一个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高大乌黑的身影就出现在她面前。
“你是谁?”程子瑛疑惑地问出声。
前方一片静默,周围的空气仿佛凝结了那般,寂静得有些可怕,只剩水声叮咚叮咚地响着,有点午夜凶铃的感觉。
程子瑛突然觉得有些害怕,这是什么鬼地方?她怎么会在这里的?转过身,程子瑛下意识地想要逃,走不出几步手却突然被人给拽住了。
“啊!谁?放开我。”程子瑛尖叫出声,突地,一个有力的臂膀搂住了她的小蛮腰,紧接着她的脸就被贴到了温热的胸膛之上。
“瑛儿。”低沉暗哑的男声在上方响起,带着浓浓的深情与爱恋,这一唤仿佛将满腔爱意都包含在里面。
只是,瑛儿?这个名字?自从她的父母过世之后,就再没有人这么喊过她了?是谁?是谁喊她瑛儿?
“瑛儿,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男子的声音带着极大的痛苦,搂在她腰间的手也越收越紧,紧到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我……”她刚想回答,身子就被人用力地推开了,还来不及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肩膀又霍地被人握住,铺天盖地的吼声便落了下来。
“说!你为什么要背叛我!说!”
“放……放开我。”程子瑛有些难受地抬起头,想看清楚这个男人是谁,可是黑暗中根本就看不清这人的面容,那人握着她的肩膀不断地晃动着,仿佛疯狂了那般,嘴里只是重复着那几句话。
“说啊!你说啊!为什么要背叛我?说!”
身子又是剧烈的一阵晃动,程子瑛难受得几近呕吐,张开嘴巴啊地一声尖叫出来,用力地睁开眼皮,眼前一身绿色纱裙的夕歌顿时出现在她面前,夕歌的面容很是焦急,看到程子瑛醒了过来,便着急地问:“怎么了?朝赋,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程子瑛惊出了一声冷汗,看着夕歌一阵呆滞,气喘吁吁,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程子瑛轻声说:“我没事。”
原来只是梦!
她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梦里的那个男人是谁?为什么他一直问她为什么要背叛他?
“朝赋,没事就好,你快点起床吧,都快天亮了。”
“什么?”快天亮了?程子瑛听言忙翻身下床穿衣,糟糕,她必须要在必亮以前就把战笙儿的膳食给端到浮笙宫的,平日里都要早起,今天怎么就睡过头了就……
夕歌看她急匆匆的样子,便道:“你也真是的,平日里都那么早起,怎么今天就睡了这么久?若不是我忘记拿东西回来看见你还在睡才去叫醒你,那你得非睡到日上三竿不成?到时候那个梨诗又要找话排挤你了。”
“对不起啊,夕歌,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一直做梦,然后就被你摇醒了,对不起。”
“算了,你跟我对不起什么,我也只是提醒你而已,你快点收拾下,然后快去御膳房给娘娘端膳吧。我还有事情,先去忙了。”
夕歌说着,匆匆地拿了东西就走了,一副很急的样子。
朝赋比她更急,迅速地穿戴好了衣裳,头发都没来得梳,只是把头发全数拢到脑后,用一条丝巾扎了起来,就迅速地朝外面走去。
好不容易把早膳送到战笙儿面前,待战笙儿吃完,程子瑛刚收拾完毕,梨诗便指着程子瑛,让她把浮笙宫里的被子都拿到浣衣局去洗,朝赋作为新人,当然只能听命行事,而且她也不想和那梨诗对上手,那女人那么恶,她可不想为自己找麻烦。
送衣服而已嘛,只是小事情。
所以,程子瑛无所谓,抱着被子就往浣衣局走。
刚进浣衣局,就听到几个在浣衣局里当差的宫女的谈话。
“喂,你们听说了吗?梦美人身边的那个宫女轻然,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居然勾引三王爷,被梦美人知道了,罚她到内务府领五十个板子呢。”
“不是吧?五十个板子?那不是要了人命呢?这平常女子二十个板子都会受不了,这五十板子挨下去不就要直接去见阎王了?”
“是啊,而且看那个轻然,一身瘦得跟什么似的,这五十个板子打下去,不死也残了。”
“怎么会这么惨啊?”
“有什么好惨的?宫里就是这样的,哪个主子会允许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地位高过她?不是自找苦吃么?”
“说实话,那轻然姑娘也太不幸了,跳进湖里,差点淹死三王爷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你以为每个人都和朝赋姑娘一样能得到三王爷的赏识啊?也不自己掂掂斤两,朝赋姑娘那样子可是美得如同仙女下凡,这些平常的宫女哪才比的?”
“说的也是,那个朝赋姑娘,可是我生平见过最美丽的姑娘呢,依我说,我觉得朝赋姑娘比仙妃娘娘还要好看呢。”
“你说什么呢?这话要是被别人听了去,你就不怕掉脑袋。”
“我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咄……在宫里不能说实话这句话你还不懂么?见了主子就要说好听话,我怎么教了你这么久你都还没有学会。”
“我……”
听着她们的交谈,程子瑛无奈地摇摇头,这些人,就是喜欢议人事非,实则这些事情跟她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却说得好像当事人一样。
只是,那个轻然姑娘?真的被打了五十大板?不是吧?
她上次挨个十大板就在床上躺了好几天,这五十板下去……啧啧……真不敢想象。
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想着,程子瑛抱着被子走进浣衣局,她的出现无疑是让刚才两个议论纷纷的宫女大惊失色,但程子瑛就好像没有听到刚才的话一样,微微一笑,轻道:“两位姐姐,仙妃娘娘的被子今天可又要麻烦你们了哦。”
“不会不会,能为仙妃娘娘洗被子,是奴婢们的荣幸。”比较老的那个宫女接过了程子瑛手中的被子,不断地笑道:“朝赋姑娘,几天不见,你似乎又漂亮了。”
“姐姐过奖了。这些被子就麻烦你们了,娘娘找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恩恩,慢走啊。”
出了浣衣局,程子瑛便朝内务府直奔而去。
这次的主意是她出的,轻然也是因为她这个主意才会挨这五十大板,所以,她一定要去看看。
赶到内务府的时候,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的惨叫声,程子瑛一惊,脚步加快,忙朝里面奔了去。
轻然趴在椅子上,板子一下一下地落着,随着板子的一起一落,殷红的唇瓣溢出一声声痛苦的惨叫声,精致的小脸变得刹白,手无力地抓着身下的椅子。
程子瑛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幕,脑子乱得很,下意识就喊出声。“住手!”
话落,执行任务的两个太监闻言便收了手,抬起头望去。
“咦,朝赋姑娘?你怎么来了?”
程子瑛面色一热,朝着轻然走了过去,对着两个太监柔声说道:“公公,轻然是我的好姐妹,不知道她犯了什么错,要被公公杖责呢?”
公公知道程子瑛是浮笙宫里的人,对她的态度也是极其客气,听了她的话以后,便微微地变下身,恭敬地说道:“朝赋姑娘,这个宫女竟然想勾引三王爷,被梦美人知道了,便让奴才打她五十大板,好长长记性。”宫里的奴才都是有眼的主儿,见朝赋这么美的一个人儿,将来定是能飞黄腾达的,他们可不敢得罪她,免得他日她做了东宫之主,他们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就算是长记性,也不应该打五十大板吧?上一次,我给公公们打了十个板子就痛得在床上躺了五天了,这五十个板子下去,不是要了她的命么?”程子瑛望了一眼趴在椅子上的轻然,此时的她脸色刹白,看见她的时候虽然眼里泛光,却已经无力说话了。
“姑娘,这也是上头吩咐的,我们奴才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公公一脸讪笑,听到程子瑛提及上次的板子事件,他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她还记着?若是他日她成了主子?那他不就?
“知道你们是奉命行事,我理解你们的难处,我也没让你们不打是不是?”程子瑛说着,伸手往怀里掏了掏,一只银色的簪子就塞到太监的手中,她柔声说道:“五十个板子都已经打完了,我可以带她走了吗?”
“呃……朝赋姑娘,我们这可才打了十个板子而已……”
“不是五十个么?我刚才已经数了,刚好五十个。”程子瑛瞪大眼睛,认真的说道。
太监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脸上一怔,随即明白程子瑛的话来,陪笑道:“是是是。五十个板子,是奴才数错了。”
“嘿嘿。”程子瑛朝他展颜一笑,说:“那我就把轻然带走了。”
说着,程子瑛上前扶起轻然,刚把她扶起来,就听得一声怒喝。
“大胆奴婢!”
几个人闻声望去,几个公公几乎吓破了胆儿,直接就跪到了地上。
“参见梦美人。”
程子瑛看着这个集于一身珠宝的女子,行走之间,衣袖飘飞,面容严肃。
这位,不就是前几日在御花园里遇到的那个女子?皇上的宠妃,梦美人?
梦美人盛气凌人地走到程子瑛的面前,眼神凌利地瞪着她,程子瑛刚想开口。“美人,我……”
“啪!”
一个结实的巴掌甩到了她白皙的脸上,屋内的人都愣住了,程子瑛也愣住了,压根没想到她还没有开口就挨了一个耳光。
“贱婢,本宫吩咐的事情你居然敢违抗,不想活了是不是?”梦美人恶狠狠地盯着眼前这个美到极致的女人,心里的妒忌烧得很旺,这宫里有个仙妃已经够她烦心的了,什么时候多出一个这么漂亮的宫女?
程子瑛捂着发烫的脸颊,没有言语。
这个时候,梦美人身后的一名宫女走上来,对着程子瑛大喝:“大胆奴婢,见到我们美人居然还不下跪。”
闻言,程子瑛才慢慢地朝她跪了下去。
“啪!”梦美人这时又伸出玉手,对着程子瑛的另一边脸颊扇了过去,恶狠狠道:“居然敢违搞本宫的命令,来人,将这两个贱婢一起杖责,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许停下。”
太监们吓得尿滚尿流,听到她的话之后纷纷惶恐地抬起了头,道:“梦美人,这朝赋姑娘是浮笙宫里的人,这……”
“大胆奴才。”那个宫女走了去对着太监就是一脚,骂道:“美人可是皇上宠爱的妃子,难道连处置一个宫女都无权吗?”
“是奴才不好,奴才该死。”太监猛地扇起了自己耳光,扇了好几个,又道:“可是美人,谁都知道这仙妃娘娘是疼侍女疼出名的,特别是诗词歌赋这几个侍女,若是让仙妃娘娘知道了,奴才怕担当不起呀。”
“狗奴才,本宫让你打你便打,有什么后果本宫全权担当下来便是。”梦美人盛气凌人得很,仗着皇上的宠爱,就目中无人。
“是是是,奴才遵命。”
说着,几个太监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还跪在地上的程子瑛说道:“朝赋姑娘,美人有令,跟着轻然一起杖责。”
说着,不由份地把程子瑛从地上给拉起来按在椅子上。
程子瑛算是懵了,任着太监们把她按到椅子上,她万万想不到她会因为救人而把自己还给搭进去的?这下还要一起仗责了?而且是她不喊停就不许停?
天哪!难道她程子瑛英明一世,要死于这板子之下?
看着太监高高举起的板子,程子瑛只能无言地闭起了眼睛,好吧,这板子下来,希望可以把她的灵魂打到出窍。然后再穿越回现代,她可不想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再生活下去了,而且每天还要自称奴婢奴婢,天天下跪,天天干些窝囊事,想想她以前好歹也是一个精英警察啊,怎么到这古代就这么窝囊了?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如期落下,反倒是听得板子砰地一声落地的声音,然后便是几个太监下跪的声音,声音里带着无限恐惧,“三……三……三王爷……”
穆逸风迈步走了进来,目光凝聚在房中一抹浅紫色的身影上,目光一冽,朝几个太监冷道:“你们想干什么?动用私刑?”
梦美人一抬头就见一个一身琉璃白衣的男子行了进来,听到太监们的喊声,心里又是一惊,居然是三王爷,三王爷在皇上的心里位置可高着呢,想到这里,梦美人赶紧转过身迎了上去,柔声道:“三弟。”
这一声三弟让穆逸风脚步一怔,随即停了下来,扭过头朝梦美人看去,眼神冷冽。
“谁是你的三弟?”
说完,不顾梦美人脸上的笑容僵硬,迈开步子朝程子瑛走了过去。
“逸风。你怎么来了?”程子瑛见穆逸风朝自己走了过来,开口问道,这一开口又是让所有一惊,几个太监吓得几乎连眼睛都不敢睁开了,这个朝赋姑娘……居然敢叫三王爷的名讳?那可是杀头之罪呀!
“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准备要趴在这里,让他们打到停为止?”穆逸风冷冷地盯着她道,声音里有一丝怒气,这个女人!第一次见她,她被人打得摔在地上,却咬着下唇一声不吭,任狂风暴雨的拳头落在她的身上。第二次见面,她依旧在受那两个宫女的欺负,如果不是他出现的早,那她岂不是又要挨耳光?第三次见面,她钻进了玫瑰花丛,浑身被玫瑰花刺刺得好几处受伤。
这一次,她居然又要挨打了?
难道她就不会为自己辩辩事非吗?
听到他略似兴师问罪,程子瑛有些怔住,支支吾吾道:“我……”她有什么办法?她在这宫里只不过是一个下贱的宫女,有什么力量与主子抗抵,若是平时也就算了,她大不了就逃出宫去,可是现在,她是欠了别人的命。她答应别人的事情还没有完成。
看到她支支吾吾的样子,眼底闪过一抹委屈,穆逸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把她从椅子上扶了起来,轻声说:“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他的话一出口,周围均是一片吸气声,几个太监都惊讶地看着三王爷与程子瑛。
见程子瑛无言地望着他,穆逸风终是轻叹一声,拉起她就往外走,程子瑛却抽回手,细声说:“逸风,轻然她……”
“你都自身难保你还想顾别人?”穆逸风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眼中全是不满。
程子瑛咬了咬牙,就朝穆逸风跪了下来,道:“如果三王爷不下令放了轻然,那么奴婢愿意仗责。”
“你!”
程子瑛却始终如一,面色淡然地跪在原地,面不改色。
良久,穆逸风才向几个太监挥了挥手,道:“放了她。”
“是是是。”太监们得到命令,赶紧站起身,走到轻然的身边,把她扶了起来。
这时候,一直站在旁边的梦美人才有了动作,她快步走到穆逸风的跟前,柔声道:“三弟这不是为难本宫吗?轻然是本宫的贴身宫女,居然做出了那种无耻的事情,本宫就要以身作责惩罚她,而这个浮笙宫的宫女有意搅进来,违抗本宫的命令,难道,本宫连惩罚一个奴才的权力都没有吗?”
她的话音刚落,穆逸刚凉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他嘴角微勾,冷道:“你的确没有!”
“三弟!”梦美人大惊失色,俏脸瞬间刹白。
“皇兄什么时候给你的权力?一个小小的美人居然管本王叫做三弟?自称嫂嫂?”穆逸风薄凉的目光扫向梦美人,梦美人顿时一惊,忙退了数几步,身后的宫女及时扶住了她。
看到她的反应,穆逸风嘴角弧度更加上扬了,他的目光有如黑夜中的冷风那般,虽不凌利,但却足以让你凉透心扉。
“一个美人,居然仗着皇上的宠爱,在后宫里乱惩治宫女,这个说法,如果传到皇兄的耳朵里……”
“三王爷!”梦美人猛地大叫出声,朝穆逸风跪了下去,头磕在地上,连声道:“是我不好,求三王爷不要告诉皇上。”笑话,她可是算计了好久都爬到美人这个位置的,虽然说皇上现在对她不错,并且夜夜留宿锦锈宫,但是每当夜深人静之时,皇上嘴里喊的全是浮笙宫里那女人的名字,甚至于,在两人鱼水交欢的时候,皇上都把他身下之人,当成了战笙儿。
而且,她既能走到这一步,便是把宫里的情况都打探清楚的,三王爷虽然闭门琉璃宫,自称不问世事,但他在皇宫里的位置,在皇上的心里,都是占了一定的份量的。
所以,她不能惹,也惹不起。
程子瑛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她万万想不到穆逸风居然会有这么冷酷的一面,整张脸都黑了,虽然嘴角扬着那抹弧度是在笑,但是这个笑容怎么让她感觉比六月下雪还要阴森呢?
他轻启薄唇,程子瑛吓得连忙站起身,拉住他的手,急道:“逸风,如果梦美人肯放过我和轻然,你就不要计较了好不好?”
穆逸风微微瞥过头,盯着她,问道:“不喊王爷了?”
闻言,程子瑛脸上闪过一抹娇嗔,撇了撇嘴,说:“我喊王爷又没有什么不对。”
“哦,原来如此,那么……本王……”
“不对不对,是我错了,我错了。”程子瑛嘟起唇,撒娇般地晃着他的衣袖。
微嘟的红唇泛着迷人的光泽,穆逸风神色有些恍惚,忙扭过头,咳了一声试图掩饰自己内心的异样,冷道:“本王可以饶了你,但是……”
“但是什么?”程子瑛疑惑地看着他。
他看着她脸颊上那十个发红的手指痕,拳头下意识地握紧,青筋暴跳,只不过藏在衣袖下,并没有注意到,只看到了他的脸色铁青。
“她打了你两个耳光,本王要她打回自己十个。”
“十个?”程子瑛惊呼出声,“她可是皇上亲封的美人,我……”
“三王爷说得是,我这就打,我这就打。”谁知道,梦美人却抢着说,然后扬起手,就朝她自己白皙的脸颊扇去。
啪!
程子瑛惊住了,轻然也惊住了,太监们也惊住了,完全不敢相信前一秒还盛气凌人的梦美人在下一秒就变得这般不堪,竟然自己扇自己的耳光。
才扇了两个耳光,程子瑛就上前抓住了梦美人的手,脸却转向穆逸风,吼道:“穆逸风,你疯了,她可是个美人!”
梦美人闻言却是一笑,白皙的脸上同样浮现两抹血红的手掌印,她看着程子瑛,眼中闪过一抹恨意,声音却不得不屈就。“朝赋姑娘,在三王爷面前,我并不是什么美人,这十个耳光,我是要打的。”
说着,推开程子瑛又朝自己的脸扇去。
程子瑛适时地抓住了她的手,然后朝穆逸风看去,见他仍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便道:“既然美人要打这十个耳光,不如就让奴婢代娘娘受吧。”说着,程子瑛挥起手,朝自己的脸扇去。
手到半路的时候就被一双有力的手给握住了,程子瑛抬起头,对上穆逸风那双充满愤怒的双眼。
“够了!本王乏了,你们爱如何便如何。”
说着,他用力地甩开程子瑛的手,一挥袖子便转身走掉了。
待他一走,程子瑛赶紧去扶梦美人,却被她推开了,她的脸上恢复了阴沉,恶狠狠地盯着程子瑛,“少在那儿假惺惺,你这个贱婢,只会装无辜迷惑三王爷,哼,今天这账本宫是记下来了,来日方长,本宫再和你好好算算。”
说着,梦美人冷哼一声就离开了内务府。
一场闹剧。
哎……
程子瑛在心里轻叹,为什么宫里的事情总是这么多呢?而且这么累人。
“朝……赋姐……姐。”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程子瑛一顿,她忘记还有轻然啦,转身连忙跑到轻然的身边,轻手轻脚地扶起她,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轻然的脸毫无血色,嘴唇也是干滞理吓人,但她却勉强地撑起一个笑容,柔声道:“我没事,谢谢朝赋姐姐救我。”
傻瓜笨蛋!你哪是在救你啊?我只是在弥补自己犯下的罪而已,她是警察,做了坏事会很有罪恶感的,所以,不用多谢她的啊,若不是因为她,她根本就不会受今天这板子嘛。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被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程子瑛摇摇头,轻声道:“好了,你什么都别说了,我扶你去上药,你自己还能走吗?”
轻然点点头,“能,若是你来晚些,就不能了。”
“傻丫头。走吧。”程子瑛说着扶起轻然,然后慢慢地朝外面走去。
把轻然送到太医院上了药以后,又把她送回锦锈宫,一直折腾到了晚上,累得她气喘吁吁。
宫中已经是一片漆黑了,便亮起了不少宫灯,可是程子瑛的手中并没有执灯,她是警察,就算走夜路也不怕,所以,她一个人在黑暗中行走着。
走到半路,程子瑛突然想到白天时穆逸风愤怒离去的身影,那张布满阴狸的脸充斥了她整个脑海,想了想,程子瑛便折了路,朝琉璃宫的方向走去。
夜晚的琉璃宫更静了,宫门口也没有挂灯笼,如果不是程子瑛认识路,也来过这儿,她还差点以为这里没有人居住呢。
门外一个人把守都没有,大门闭着,程子瑛走过去,拍了拍门,里面并没有反应,于是她只能耍耍她的看家本领了。
翻墙。
说干就干,程子瑛跑到一处比较矮的宫墙边,望了一眼立在旁边的大树,眼中精光一闪,下一秒,她的身子就利落地爬上了树,不一会儿,就爬得和那宫墙一般高了。可是树离宫墙都有一段距离,于是,程子瑛只能站了起来,一手抓着树根,然后瞄准宫墙,用力地跳了过去。
本来是算好距离的,可是……为什么会偏差这么多的啊?
程子瑛心寒地看着自己离宫墙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甚至有越过的驱势。
啊!
感觉到一脚凌空,程子瑛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觉得一个头都两个大了。
难道自己今天没被板子打死,而要被摔死?
突然,一双有力的大手搂住了她的腰,紧接着她落入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里,鼻间传来一阵熟悉的气息,程子瑛惊喜地抬头,瞧见了穆逸风那张布满无奈的脸。
“逸风。”她欣喜地唤道,“我以为我今天会摔死在这里呢。”
穆逸风笑笑,透过月光看到她脸上的红肿,脸又顿时一沉,拉着她往屋内走去。
发现他的脸色又突然变了,程子瑛的笑容僵在了唇边,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他拉着往里屋走去。
刚进里屋,就被穆逸风按在椅子上,然后他就转身出去了。
没一会儿,他又折了回来,只不过手里提了个医药箱。
打开医药箱,里面全是瓶子,程子瑛疑惑地看着医药箱,问道:“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药啊?”
“我平常不出琉璃宫,就自备一些药以备不时之需。”穆逸风说着从最底处翻出一个翠绿色的小瓶子,掏了棉签,沾到瓶口,瓶子往下倾斜了下,然后就把棉签刷向程子瑛的脸。
程子瑛避开棉签,问:“干什么?”
穆逸风看了她红肿的脸一眼,淡道:“你的脸不疼么?”
“呃……”经他这么一说,程子瑛才忆起白天被梦美人打了两个响亮的耳光,刚才一直忙所以根本就没有去注意到,现在被他一提醒,忙伸手触了上去,刚触到脸,程子瑛就痛得直吸一口气,收回手,哭丧着脸。“痛!”
看她一脸哭丧的模样,穆逸风却扬起嘴角笑了,轻轻地骂了声笨蛋,然后便轻轻地棉签触上程子瑛的脸。
“啊!你轻一点儿……好疼!”
“知道疼了?”
“呜呜,真的好疼嘛。”
“看你下次还要不要替你强出头。”
“不是好不好?如果不是我出的那馊主意,轻然也不会挨板子,我当然要帮她啊。”
“你现在承认你出的是锼主意了?”
“我……”程子瑛脸一红,低下眼睛,细声说道:“谁让我收了人家的东西呢,而且她想知道嘛,本来这是个好法子的,可谁知道,你穆逸风居然这么无情无义,连人家快要淹死了也不救一救。”
“你当我是救世主么?若是每个宫女都跑到湖里去跳,我都要去救的话,那你信不信?明早起来,琉璃宫面前的湖就不会是湖了。”
“什么啊?不是湖会是什么?”程子瑛不明所以,难不成那湖会被人一夜填平了?
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穆逸风勾唇一笑,道:“因为宫里的宫女会把琉璃宫面前的湖给填平。”
“不是吧?”程子瑛鄙夷地看着他,啧啧地说出声。“没想到你三王爷居然也这么自恋啊,说得好像所有女人的魂都被你迷了去的。”
“我承认,我是长得英俊,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可以攀龙附凤,懂吗?傻丫头。”
“攀龙附凤?对哦,宫里的人都在议论,我靠近你是为了攀龙附凤。”程子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脸思索的样子,之后又抬起头,眼里透着认真。“我看我还是从明天开始离你远一点好了,不然,人家背后不知道怎么议论我呢。”
听言,穆逸风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抓住她的手,不悦地看着她,问:“你要离我远一点?”
程子瑛郁闷地抽回手,理所当然道:“是啊,不然我到时岂不是成了众人饭后的家常吗?”
“你和那些女人不一样。”穆逸风盯着她的脸,认真道。
见他如此认真地盯着自己,程子瑛感觉心跳都漏了半拍,别过眼,不敢正视他的眼睛,胡乱说道:“哪不一样了?还不是一个样子。”
“她们想攀龙附凤,而你不同,你不会。”
“谁说我不会了?说不定我比你想象中还要恐怖,攀龙附凤,而且眼里只有银两的女人。”
听言,穆逸风的脸上浮现一抹失望,盯着她良久才道:“真的吗?你真的是那样的人?”
程子瑛扭过头就见他一脸失望地看着自己,不由得扑哧一笑,伸手揉上他的脸,恶狠狠道:“骗你的,傻小子,你看我像那种人吗?”说着,歪头看着他,一脸调皮。
傻小了?穆逸风的眼中闪过一抹玩味,他堂堂穆国三王爷,居然被一个小宫女喊傻小子?可是他为什么不生气?反而还觉得心里很欣喜,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逸风伸出双手,握住程子瑛放在他脸上的乱揉的手,眼神突然柔情似水,柔声道:“不像。”
当看到他眼中那抹喜悦背后的那抹异样的情素之后,程子瑛的笑容就僵在唇边,紧张地收回手,扭过头不自然道:“好了,我当然不是那种会攀龙附凤的人啦,我们是朋友嘛。哈哈。”
她的话却让穆逸风一愣,眼中温柔的神情褪去,笑容有些失落,“是吗?”
“是啊。哈哈。”程子瑛哈哈地笑着,眼睛四处瞟着,突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急急地站起身,说道:“天色已经很晚了,我先走了,要不然夕歌呆会又要念我了。”
说完,不等穆逸风回答,程子瑛就径自朝外面走去,留下穆逸风坐在原地一脸苦笑。
出了琉璃宫后,程子瑛独自一个人在黑暗中行走,脸上还残留着一片火辣,火辣之处还有一片清凉,那是穆逸风替她抹的膏药,涂上去之后,冰冰凉凉,很舒服。
走到那片莲花池的时候,程子瑛的脚步不禁停了下来,望着湖面出神。
进宫,已经将近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来,每天的生活都是一样,只不过偶尔会有一些小插曲,当初她答应进宫,就是因为欠了战辰的一条命,可是现在都快一个月了,他这些天也不曾找自己,什么也没有交代,她都不知道自己进宫到底是为了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