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踏雪嫣红
潺潺流水缓缓向东，当最后一颗星星收敛起笑容，雪菲却在这草原上点亮了整个世界。皇上坐在首席，腾克里塔拉王爷和王妃坐在皇上左下方，皇子帝姬大臣们围着小溪而坐，每座席间都准备好了用甜橙制成茶水，四周都是以荷花样式做成的灯。中间原本空旷的舞台上搭起了一丝一丝花的围帘，舞台上一点儿亮光都没有，黑的什么都看不见。
“紫鹃，这时辰都到了，怎么主角都没个人影，你到后面看看去。”
紫鹃被雪沫遣去打探情况，自己喝过一杯茶水，向皇上问道：“父皇，时辰都到了，却还不见七姐，脸楣绾和槿肜也没看到，七姐不会不来了吧？”
皇上摆手，转而对大家说道：“雪菲这孩子就是喜欢跟大家玩神秘，大家不必着急。今个白天还是万里无云的，怎到了夜里一颗星星都没了啊。”
“想必是要变天了，皇上要注意身体啊。”
皇上随便跟大家说着话，完全没再理会雪沫，“公主。”
紫鹃到雪沫耳边：“奴婢找了一圈，都没见七公主的身影，倒是有几个婢女在后面不知道拿了些什么。女婢上前问，她们说是七公主吩咐谁问起都不让看。”
“哼，尽会弄些稀奇玩意，也不知道是要讨谁欢心，不用管她。”
“是。”
说话间，楣绾已走到舞台前正面向着皇上：“奴婢楣绾，参见皇上，参见腾克里塔拉王爷、王妃，参见各位皇子帝姬，参见各位大臣。”
“起来吧，你家公主呢，怎还不见人影啊？大家伙的都要等急了。”
“回皇上的话，表演马上开始。”楣绾转身退下。
“是荷花灯！父皇父皇！看啊，是荷花灯！”苏梓兴奋得叫嚷，大家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在皇上席坐下方的小溪上，正络绎不绝地漂来荷花灯，不时传来些香气。
苏澜拿着折扇应道：“七妹也懂得花前月下了，这荷花灯平时看着也不过是大家玩乐的东西，没想到用到这里正合情合景啊！”
雪沫不以为然，“哼，小孩把戏。”
微风拂动，大家都盯着荷花灯缓缓慢慢地漂过，竟没有人发现身边点着的灯已被槿肜一个个吹熄了，本就没有星星的夜里显得格外漆黑寂静，等荷花灯徐徐漂走，一切都暗了下来，正在所有人都在议论的时候，一阵音乐飘远而来。
楣绾拿一把琵琶半抱在舞台侧边，低头弄弦收下惊鸟飞拨，初时低缓续续弹转而一个上调，恰时舞台罗绮纱屏内一缕烛光亮起。雪菲一袭绯衣似火涌动，映着白色长纱裙若隐若现。她背对首席侧伸一腿，长发齐腰，发髻一金钗飘落，玉葱般的手臂轻握另一只手臂，扣兰花指向上延伸，坐下一时咋舌，无不惊叹。
闻琴声，雪菲伴着楣绾的琴声开始舞蹈自己的身体。如蛇般灵敏地扭动，一手翻掌过顶，提身另一手拂面转身旋转，衣裙流水摆动。忽而倾身婉约浅浅舞，忽而转动飞旋翩翩舞；忽而似青鸟归巢，忽而似涓涓细水，忽而如大雁漫天，忽而如雄鹰展翅；忽而轻点绒靴步步退后，忽而迈步峥嵘直逼前方。雪菲的手挽过顶，偏头转颈，身子向前拱曲，反而侧身妖娆，如痴如醉，绯衣似火焰跳动，伴着她的动作若即若离，冲击着视觉一颦一笑，一颜一神，淡淡带过，频频续写。
允溪与允澈正好坐在舞台近处，早已看出是七公主，允澈惊喜着，允溪却呆住，只静静看着雪菲的舞，说不出一句话，也听不见一点声响。
坐下的皇子臣子们都在窃窃私语，皇上和腾克里塔拉王爷畅谈对饮。
楣绾一个高音转调，雪菲右脚转动，双手向上洒出袖中藏好的花瓣，霎时漫天花雨，而又骤然伫立，轻侧腰身推掌向一侧，目光凝视一边，动作一气呵成！音乐停止，雪菲漫步走出了罗绮纱屏，欠身，上前行礼，却见一旁的王妃对她笑意满满。皇上一见竟是七公主，讶异道：“菲儿？竟是你。”
“好啊！皇上！没想到七公主竟有此本领，这舞舞得倾世！好似活生生的火之神一般啊！”腾克里塔拉王爷连连鼓掌，王妃也赞不绝口，皇上不免大喜。
“七姐七姐！”苏梓在席间站起朝雪菲挥动双手，兴奋地说：“七姐好舞姿！都不见七姐平时什么时候跳过，刚刚见是七姐阿梓好是欢喜！”
雪菲低头微笑，这孩子说什么都这么直白，说的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苏蔚装着一副不爽的样子：“七姐真是藏得好啊，每天把我这二哥当苦力使唤，还是有点成果的。”
“二哥，菲儿哪儿敢把您当苦力，是二哥疼妹妹。”雪菲打趣到，苏蔚没想到她会这样调侃自己，只得呵呵笑着，雪沫却把顺水推舟，“就是，七姐是几时学会这等舞技，也不与姐妹们分享分享，怕是太小气了吧。”
“我哪里是偷学，只是突然有一天在这草原上散步，看见八哥他们在叼羊，大家你追我赶的，忽然又想到曾经见过一种舞蹈也是周旋着舞动，就随便编了去，想是正好王妃诞下群主好为这草原的人们庆祝庆祝。”
“哟，七姐随随便便就能跳成这样，那可真是天资聪慧过人呀，雪沫佩服。”
“佩服就不用了，谁不知道八妹你才是聪慧过人，三岁开始读书，九岁就会做诗词做文章，十三岁父皇下例让你参加科举，竟考的科举第二。要说佩服，也是皇姐佩服你才是。”雪沫心中得意，嘴边不觉笑着，却不知雪菲用意。雪沫自知聪颖，但是正因为从小就是才女，好胜心才极强，什么都不愿落在别人之后。不过，雪菲一刻时前才被人拒绝，原本可以不与她计较的，但是心情不悦，“不过啊，这人嘛，谁都有长处谁也会有短处，八妹知识渊博皇姐的确是比不了，只是若要论别的，八妹还是不要挑衅的好，八妹只管欣赏就是。”
“哦？想不到皇上的女儿们各个都是才女，这么说来八公主却是难得一见的奇才了。”
“王爷过奖了，沫儿不过是早读了些书，比常人努力了些。”
“那也是个才女啊！”
听到雪菲叫她一旁欣赏，雪沫怒意袭来，这不是明摆着说她除了知识渊博什么都不会吗？但是叫她反口她却也无话可说，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比别人差的，既然王爷都称赞自己是才女，也罢，省的跟雪菲浪费口舌。
“雪菲想问王爷，不知这个礼，可是让王爷心满意足？”
“服，老夫觉得甚好！有劳七公主费心了。”
雪菲松了一口气，生怕腾克里塔拉王爷会为难她：“王爷见笑了，既然这样，赌注就算是菲儿还清了。”
腾克里塔拉王爷向皇上闻到，“结束了吗？老夫可是听说有两个节目，难道是老夫弄错了？”
“既然这样，菲儿接着拿出第二个表演吧。”
第二个？是谁传出去的？
“待菲儿下去准备，大家暂且休息一会。”
皇上点头示意，雪菲向槿肜和楣绾使眼色，一同走向后去。是夜太黑，雪菲没看见雪沫和紫鹃暗笑得意的神情。
才到后面，槿肜就开口道：“王爷怎么会知道公主要表演几个节目？这衣裳做坏了不是只能表演一个了吗？”
雪菲低头略思：“我也觉得奇怪，到底是谁传出去？”
楣绾和槿肜对看一眼，忙摇手：“不是我！”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不是你们，我是想问会是谁这么会给我找麻烦，这么喜欢看我出丑。”
楣绾和槿肜又对看一眼，睁大双眼盯着雪菲，异口同声道：“八公主！”
“真是，真是会给我找麻烦。怎么办？”这舞是不能再跳了，现在根本没时间回去换衣裳，同样的衣裳就算换了舞蹈也没什么新颖的了。若是跳的没之前的好，想必雪沫又会借题发挥，要是换成别的，这里的乐器她只会琵琶，但方才的舞就是琵琶伴奏，是不是也会让人烦闷？
“菲儿，你还不出来，皇上问了！”舞台那边，允澈跑来询问。
“这么快就问话了？”
“是啊，出什么问题了？”允澈见雪菲一脸焦急，“你怎么还没换衣裳？”
雪菲见四下无人，便对允澈说：“你也知道我本来打算用绯焰做两套衣裳，但是却做坏了一套吧？”允澈回想起那天雪菲把衣裳赠给允溪的事，点点头。
“是啊，那套坏了，没衣裳了。”
“没衣裳是什么意思？”
“我没准备两个表演，也不知道是谁说我要准备两个表演的，结果被腾克里塔拉王爷听到了，这下怎么办啊？”
允澈也急了：“我，我把我哥叫来，你等着。”
“哎，你叫你哥有什么用啊？”话没说完，允澈便没了踪影，换了允溪过来。
“你打算怎么办？”
雪菲无奈，她要是知道怎么办还杵着这里干嘛。允澈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叹气道：“琴，还记得怎么弹吗？”
她小声道：“琵琶的话，应该还行。”
“那还好，之前楣绾给你伴奏用的琵琶，想必你若再弹八公主会借此来稀落一番的……”
“那你还说好，有什么好的。”雪菲打断允溪的话，允溪微笑着伸手摸摸她的头，“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待会你弹琵琶，我在一旁演奏古筝，与你合奏。”
“古筝？”雪菲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眼前这个男子，帅的绝世了，竟然是会弹古筝的。雪菲掩下惊讶，这里是古代，很正常，就算是现代，也很正常，古筝而已。
允溪看着她：“没问题的。”
“我们演奏什么？”
“随你，弹你最拿手的，我会与你合奏。”
他有这么厉害吗，雪菲半信半疑，狐疑地盯着他，总觉得有点不靠谱。但又没有别的办法，允溪如春水般的笑容让她安心，现在也只好一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