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刀?
何为阴刀?我从未听爷爷说起过,可七爷言之凿凿,以他的身份和爷爷的交情,断不会欺瞒我。
而且,陈白天后脑勺上嵌着的菜刀是爷爷的不假,刀柄黄色深邃,根本不沾因果。
难道在我们离开安平村之后,爷爷又回过这里,向不同的人赊出那把刀?
赊刀人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一户一刀,赊刀的同时,所留下的预言谶语由他方选择。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降低沾惹因果的概率。
要知道,一旦一家三口或者更多都留下谶语,可能会使他们更好,也可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悲剧。
“七爷,什么是阴刀?爷爷留下的账簿,并无此项。”
这个结果我无法接受,爷爷已故,他的名声不能死后蒙羞。
七爷拍拍我的肩膀,安抚躁动的情绪,叹了一口气,说:“阴刀,并不是所有赊刀人都会的。只有正统的赊刀人才懂得,你爷爷只是说过,没有向我细说。至于没有账簿记录,那是因为阴刀既出,收的不是钱,是命。”
命!我心脏狂跳,是谁的命?陈白天的吗?还是已死去多年的前妻?
这时,七爷身旁的壮汉开始催促。
七爷摆了一下手,看了看手表的时间,说:“阴刀不沾因果,何时赊,何时结。大胆的去做吧,记住我说过的话。”
七爷走了,给我留下无数个疑问。
按照安平村的规矩,丧子者,需吊唁一天一夜,后入土为安。
我满怀心事的进了大厅,见陈富贵夫妻和几个人吵了起来。
听了一小会儿,我明白了怎么回事。
安平村属于新改造村,一些落后封建的习俗尚未丢掉。但上面有文件下来,凡是逝者,必须要活化入土。陈富贵又是村长,就得起到带头的作用。
火化,对于陈家来说就是让独子灰飞烟灭,所以才起了争执。
双方闹的都不愉快,这个时候站出来的人,挺让我意外的。
是刚才还据理力争的陈婶,她顺着陈富贵的后背,一脸的为难,“老陈,都是自家人,谁也不想白天到了下面还受罪。这样,吊唁不能取消,入葬的时候再火化。我想,儿子也能了解我们的用心,不会怨恨我们。”
陈富贵听了陈婶的话,尽管不情不愿,还是应承下来。
很快,整个陈家再度陷入悲伤之中。
我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大,陈婶身上的嫌疑,不可谓不多。只不过陈富贵的种种举措,都使我很难去怀疑陈婶。
毕竟陈婶没有理由,陈富贵是隐瞒了很多的东西。
我打算看看再说,希望后续能安稳的结束。
逐渐入夜,我没好意思在陈家住下去,毕竟双方有嫌隙,我就在不远区镇上找了一家旅馆住下来。
随便买点东西填饱肚子,就躺在床上,这两天的事情太多,搅得脑子又乱又晕,合上眼没一会儿,就晕沉沉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感觉背脊发凉,不是那种冷风持续吹的感觉,更像是一块冰贴在皮肤上,寒意直往骨头里杀。
我翻了个身,迷迷糊糊中睁开了眼睛。
视线由模糊到清晰,一张黑色的脸盘,突兀的在我眼前一闪而逝。
我背上的汗毛立刻倒竖起来,几乎是下意识的从床上蹦了起来。
床发出痛苦的吱呀声,在屋内回荡着。
我几乎没敢呼吸,眼睛在四周巡视一圈,那张黑色的脸,凭空消失。
幻觉?这几天经历的过于诡异,脑神经紊乱了?
许久过后,我才渐渐平复剧跳的心脏,自嘲笑了一声,继续躺下。
之后我的睡意全无,总觉得在某个地方,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侧身对着窗户,窗帘半拉,露出半片的玻璃,外面灯火通明,隐约能听到虫鸣。
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弱了很多,心头的警戒放松之后,倦意涌了上来。
半睡半醒之间,仿佛一个飘渺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赊刀人,快走,赊刀人,快走……”
而那寒意,不再仅限于背上,迅速的涌遍全身。
心跳莫名的加速,胸口好似有千斤巨石,压的快要窒息。
我蓦地睁开眼睛,整间出租房的地面上,被红黑两色的液体铺盖,床底下伸出十几双腐烂黝黑的手臂,抓着床单往上爬。
胸口上压着的也不是石头,是一个浑身长毛、个头半米的不明动物。它伸出锋利的爪子,在我的脖颈上比划来比划去。
我想叫,叫不出来,喉咙堵住了一样。想起身逃跑,身子不听我的使唤。
我是清醒的,甚至能看到躺在床上的自己。
鬼压床!
很久没有体验过的感觉了。
我使劲一咬牙,在舌尖狠狠咬了一口。
剧烈的疼痛刹那间传遍全身,浓郁的血腥味充斥口腔。
“啊!”一声痛喊,我从床上坐了起来,满头大汗,被褥都湿了。
我擦擦脸上的汗水,大口喘着粗气,是梦。
望着窗外的天,已经露出鱼肚白。
鬼压床的场景历历在目,尤其是那神秘的声音,犹在耳畔。
至于那句话的意思,是不想我淌浑水,还是在担心我的安全。
不管是哪一种,我都别无选择。
洗漱完毕,下楼在早餐摊上吃了点东西,打了个车要去陈家别墅。
今天九点,是陈白天下葬的日子。
车上,司机开着广播,我百无聊赖的望着窗外。
“插播一条新闻,昨夜市博物馆被盗,三具建国古尸不翼而飞,请……”
我直直打个机灵,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等我赶到陈家别墅,碰巧看到陈家的亲属慌忙从别墅逃窜出来,一个个表情惊恐,就跟见鬼了似的。
挤过人群,我冲进大厅。
陈富贵呆若木鸡的站在灵堂前,陈婶则披头散发疯了一样,拉着木讷的陈富贵的手,嘴里大喊:“老陈,他们回来报仇了,那些人的冤魂回来报仇了!”
灵堂依旧完整,只不过在陈白天的棺材左右,多了三具骸骨。
我嚯的想起来了,陈富贵跟我说过,拆迁的时候,在他老家的房底下挖出过三具尸骨。
可是建国时期的骸骨,和陈富贵一家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