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具尸骨醒目骇人,所有人都退到了门外。
突然,陈富贵猛地推开陈婶,扬起手一巴掌煽在了她的脸上。
这一下力道很猛,大厅回响着耳光的声音。
陈婶原地转了两圈后一屁股蹲在地上,瞳孔失去了焦距,嘴角隐隐有了血迹。
“给我滚!”陈富贵像是一头触了逆鳞的野兽,冲着陈婶失声咆哮。
“你干什么!”我推了陈富贵一把,过去把陈婶从地上扶起来。这时,才有陈家的亲属过来,我交代了一声,让他扶陈婶回屋。
陈富贵气喘如牛,双眼爬上了血丝,很是可怕。
“全子,可有破解之法?”最后,陈富贵还是软了下来,无助的看向我,希冀的对我说。
我挠挠头,头大得很。一时间将所有跟随爷爷历练的经历筛选了一遍,像这样的状况,不曾出现过。
为今之计,或许只有一种方法可行。
把陈富贵叫到一旁,我低下了声音,说:“叔,事到如今,您不能对我再隐瞒了。我爷爷赊刀预感到你家会出大事,现在他已逝去,最好的破解之法也没了。这样,我以赊刀人的名义再赊一次,兴许会有效果。”
“再赊?”陈富贵有所顾虑,我明白他的担心,因为陈白天的死,和我爷爷有关联。
我也是迫不得已,毕竟我是一个局外人,要想入局,唯有此法。
陈富贵斟酌良久,才点了点头,“好吧,那就再试一试。”
赊刀的过程很简单,我早已预备好了刀,和他到了院子里。
陈富贵从我手里接过刀,我从口袋里摸出四枚古钱,双掌合在中间摇晃,往地上一撒。
古钱即将落地的霎那,我闭上眼睛,默念与卦法相应的口诀。
蓦地,我的脑海里一张阴森可怖的鬼脸陡然出现。
“啊!”我吓得惊叫睁开眼,凄厉的惨叫声在我心间徘徊,久久不散。
再一看地上的四枚古钱,全都卡在了地板间的缝隙上,静立不倒。
“怎么会……”
陈富贵着急询问:“什么谶语?”
我注视着古钱发呆,良久才喃喃的说:“卦无显,无生死,昭昭轮回。”
“什么意思?”
我两手搭在陈富贵双肩,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叔,白天下葬的时间快到了。那三具白骨不能久留,这样,您先带着人去火葬场。找几个人去订做三口棺椁,我去找一下镜陵道长,请他出山寻一处风水宝地,要快。”
一提到三具尸骨,陈富贵的心情明显激动起来,他也没再询问,立刻去照办。
他走了之后,我默默的收起古钱,下意识的朝着不远处的井瞄了一眼。
卦无显,只有无此人才会呈现的卦象。
潜意思就是说,陈富贵有生命危险。
我起身回屋,换了一身衣服,拿好钱,准备去请镜陵道长。
以我的本事,无计可施了。
下了楼来,陈富贵正招呼人抬棺,门口的灵车正奏响哀乐。
四个年轻的壮汉分列棺材四个角落,小孩胳膊粗细的绳索套上,插上一根木棍,随着司仪一声起,四个壮汉纷纷低喝。
棺材应声而起,可是我发现了端倪。
四个大汉脸上的表情,由开始的云淡风轻,忽然眉头紧蹙在一起。
司仪也察觉到不对劲,问边上的壮汉:“怎么回事?”
壮汉额头上的青筋都跳了起来,汗水顺着一缕缕流下来。
“沉,突然变得重了很多,不行了,肩膀要压垮了,抬不动了!”
壮汉吃力的说,话语刚落下,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木棍应声而断。
“咣!”
棺材落地,震耳欲聋,就连大厅的地面都震得抖了一下。
所有人噤若寒蝉,屏住呼吸。
司仪站出来圆场,开始怪四个壮汉:“什么太重,你们耍奸偷懒是吧。”
说着,司仪掏出一叠人民币,一人分了有五张,“加了钱,别搞鬼。”
他这么一说一做,其他人才反应过来。
抬棺的壮汉,是殡仪馆挑选的。
我倒是清楚一点,不是什么人都能抬得了棺材。必须是命格硬,还得生辰八字生阳。
这种人并不在少数,但也不容易寻找。主要还是因为工作性质,谁也不愿整天的和棺材挂上钩。
所以,时常会出现临时抬价的情况。
可我看的明明白白,不是壮汉偷懒,是真的被棺材压垮。
“再来!”司仪催促。
这次,他们重新换了一根比之前还粗的,四个人一上肩,这一起,又是清脆的声音。
不是木棍断了,四个壮汉齐齐捂着腰,疼得呲牙咧嘴。
“停下!”我走过去招呼,“棺材抬不走了,陈叔,让他们开棺。”
开棺!
陈家人你瞅瞅我,我看看你,当中一个年级较大的,好像是陈白天的大伯,指着我的鼻子开始骂:“你算什么东西,死者为大不知道吗?你说开就开,当我们陈家都是傻子不成?”
陈富贵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面露为难:“小全,别胡闹了。”
“叔,我没有胡闹。你有听说过抬不起的棺材吗?里面一定有鬼,相信我!”
虽然没有预言谶语,卦象说明了一切。在这个节骨眼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陈富贵犹豫不决,陈家的亲戚见有人带头,全部起哄反驳我。
“还是打开吧,再不开,怕是陈家要绝种了!”
慵懒的声音自门口传来,陈家亲戚转头怒目。
一个穿着道袍、颇有点仙风道骨的道士手里拎着一只烧鸡,很没形象的啃着。
看到他,我心里大喜,忙跑过去,客气的说:“镜陵道长,您终于来了。”
镜陵道长将烧鸡随手扔地下,油乎乎的手在我身上蹭了蹭,说:“再不来,老小子的传承就断了。”
我刚想向他说明目前发生的情况,镜陵道长一摆手,大刺刺的穿过人群来到陈白天的棺材前。
四个壮汉捂着腰退开,刚才抬棺起身那一下,怕是伤到了骨头。
镜陵道长围绕着棺椁转了两圈,又是点头又是皱眉。
随后,他向我招招手,说:“你看出什么了吗?”
我羞愧的摇头,脸红红的说:“只清楚大概,具体的不懂,给您和爷爷丢脸了。”
镜陵道长哈哈一笑,“这种事本不是你们赊刀人的专长,已经很好了。现在我来教教你,如何验证是鬼魂作怪还是人心叵测。”
说着,镜陵道长手里变魔术似的多了一张黄色的符纸,纸张上写的是一个字,不是中文繁体,看不懂。
他顺手贴在陈白天的棺材上,对我说:“出去买两卷细线,然后找只公鸡放血。”
“等等!”陈富贵拦住了我,“镜陵道长,恐怕不妥吧?”
公鸡,每日迎朝阳,吸收最精纯的阳气。
人死,阳灭,生阴。
尽管属于迷信传说,陈富贵也不敢在自己亲儿子的棺材上沾公鸡血。
镜陵道长挑了挑眉毛,冷笑起来。
“你是要你的儿子入土为安,还是想要全家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