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状怪异又如此血腥,一时间,我有点不好判断。
赊刀人的预言谶语并不是万能的,而是结合阴阳五行学说,加上对此地风土人文的了解,综合推演出的结果。
至少爷爷在教我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我吸了一口凉气,陈家人跪倒在血泊边缘,哀喃的哭着。
“叔,先把他放下来。”
陈富贵踉跄起身,慢腾腾的过来,我和他分别抱住陈白天僵硬的腿,还没用力,只见红色的绫子断裂。
陈白天的尸体很重,没留神下,我和陈富贵被硬生生的压在了地上。
我的脑袋被他的膝盖重重的碰了一下,耳晕目眩。
陈富贵倒没事,一股脑爬起来,只见他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我的儿啊,都是爹不对,不该听信谗言啊!”
说着,就将迷糊中的我拖了起来,二话不说,先是给我一记耳光,掐着我的脖子拎到陈白天的后脑勺前,呲着牙,满脸狰狞:“说,你们爷俩给我们家下了什么套?”
待我看清眼前景象,哑口无言,内心波澜起伏,心神俱裂。
陈白天的后脑勺上,嵌进一把菜刀。
黑色的刀身,土黄的刀把。
整把刀嵌进去了一半,伤口边缘,血肉翻卷乌黑,就连骨头都变了颜色。
尤其是刀把上刻着的一个存字,那么的刺眼。
这是……爷爷赊出的菜刀?可是,我已经收回了呀?为什么还会有一把?
我暂且压下心里的惊骇,掰开陈富贵的手,冷声说:“这算得了什么?你想说的是我是杀人凶手?陈叔,别怪我直言,你们家做了什么,招惹了多大的怨恨,心里清楚的很。你诋毁我可以,说我爷爷就是不行。也不出去打听打听,他老人家何时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了。”
见我和陈富贵吹胡子瞪眼,陈婶摸了摸眼泪,过来劝解我俩。
“陈哥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现在想想办法,该怎么处理白天的事。”
陈富贵哼了一声,囔咕了一句一丘之貉,走到别墅门口,回过头来说:“能怎么办,该出殡出殡。”
“小全,别怪你叔,他也是着急。”
看着心神俱疲的陈婶,我说了两句软话,随后陈婶让我回房间休息,她要清理清理大厅。
回到房间,我脑袋开始转悠起来。
陈白天的死是第一例,是在我收回菜刀之后。难道是收回的时间不对?
我打开账簿,前后对了对时间,的确没有问题。
菜刀经过特殊处理,也是有反应的,不是时间问题。
忽然,我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使劲的拍了拍大腿。
不对不对,陈白天不是第一个,是第二个。
偶遇七爷的时候,他无意间提起过,可惜了赵家的姑娘。我隐约记得,陈白天死去的亡妻就是姓赵。
是陈白天的亡妻死的蹊跷,后化成鬼魂讨债报复?还有一个可疑对象是陈婶,她半夜去给谁扫墓?想要杀我的,是不是她本人?
头一次觉得,赊刀人真的很累,真是不入此行,不懂其忙。
我打开窗户,吹着清凉的晚风,蓦地,一声声似女人的哀怨随着风钻入了我的耳中。
我循声望去,外面空空如也,除了一口被封锁的井。
我忍不住好奇,悄悄的出了房间,拐过一条长廊,到了院后。
越接近那口井,哀怨声愈加清晰。
此时月朗星稀,银白的光辉撒照下来,数根手臂粗细的铁链以及那坚如磐石的井盖,蒙上了一层微弱的金黄色。
也不知是眼花,金色光芒中,我甚至看到了一些个蝌蚪在跳动。
我揉揉眼,异象消失。
“小全,怎么跑到院子里来了。”
就在这时,井盖的后面,站起了一个人,是陈婶。
她的笑容依旧和蔼,只是眼窝深处,一缕精光一闪而逝。
我心头一紧,冷汗流了下来。眼前的陈婶,和那天要杀我的很像。
“屋里待不住,出来走走。”
我抻了抻领口,长吁口气,装作很热的样子。
“婶,这口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用铁链困起来?”
陈婶莞尔一笑,“你叔不知道听谁说的,用这种方法能锁住龙气,提升家族运势。照我看啊,都是些歪理学说。”
我笑笑没说话,又和她闲聊两句,我就回了屋子。
被封死的井,还有那不可捉摸的哀怨声,陈家真的是做了孽,导致冤魂缠身?
唉,如果当初跟着周婆婆学习点阴阳术法就好了。
赊刀人,以刀为媒介预知凶险祸福、历史模糊走向,相对应的,在其他方面就大大不如。
虽然爷爷是一个异类,他懂得偏门甚多,但除了赊刀的技艺,其余的一门都没教过我。
不想了,睡觉。
翌日的鸡鸣声中,我打着哈欠起来。
到了楼下大厅,乌怏怏挤满了人。
陈家在安平村那可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大户,陈白天的死,轰动了不少人,就连县里市里都派来了人慰问。
至于死亡原因,陈富贵以心脏衰竭而亡搪塞过去。
灵堂布置妥当,陈白天的尸体装进黑色的棺椁中,陈家嫡系分列两侧跪拜,失声痛哭。
整个场景庄严肃穆,我也献了一束花,给他插上三炷香。
在我回头的时刻,看到了人群中的七爷。
七爷朝我点点头,我会意,跟着走了出去。
七爷身边跟着两个大汉,一人一手行李箱。
“七爷,您要走?”
七爷点点头,“是啊,刚要走,就听说陈家死了人。之后看到了你,就知道你爷爷失了手。”
“失手?”我不明白七爷这话的意思。
七爷捋着胡须,说:“赊刀人的谶语,在古朝时期,的确是字字灵验,知道为什么吗?一来古朝人皆迷信,用现在的技艺手法,他们定会深信不疑,谶语出,他们的轨迹会不自觉的去靠拢。二来,赊刀人常常出没的地点大多是民风淳朴的地方,人文加上阴阳五行,推算的八九不离十,那也算成功。但是啊,你爷爷千不该万不该,碰了那件东西。”
我心里大惊失色,急忙询问:“七爷,我爷爷用了什么?”
七爷的目光延伸向陈家别墅,目光里充满了凝重,一字一顿的说:“你已经看见了,那把黑色的刀,名为阴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