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懵圈的下了山来,陈富贵父子倚在车头上抽着烟。
“小全,你和镜陵道长相识?”
我摇摇头,第一次见。
陈富贵已经娘娘的脸上露出一股子媚笑,看得我有点反胃。
“别谦虚了,刚才我拉了一个上香的问了问。镜陵道长在这一片名头很响,几乎是有求必应。你给我找了一个如此靠谱的后山,你叔我没啥说的。白天,送小全回家,”
陈富贵的无耻我有所耳闻,但这么不要脸,我还是头回见。过河拆桥,真的是一点情面也不留。
心里没来由的一股凄凉,让我想起了之前的往事。果然,时间是改变不了一个人的狼心狗肺。
“可以,我的东西还在你家。等我来了,自己回去便是,不劳烦你们。”
两人也未答话,纷纷上车。
回到陈家别墅,我扛上了东西,招呼没打就去了车站方向。
天黑时,我回了家。
养母在做饭,见我回来也没多问什么。
我喝了口水,问我养父去哪了。
“你爸啊,左葛庄的老徐家迁祖坟,你爸不是干过几天工匠嘛,被之前的那个头叫去了。”
我噢了一声,和养母吃了饭,就回到屋子,研究爷爷留下来的东西。
赊刀人,并不是一个罕见的职业,相反,人数很多。
几乎每条大街小巷,都有喊买卖吆喝的声音。
直到社会经济发展迅速,人民的生活逐渐好了起来,此类的声音才慢慢消除,现在的赊刀人,几乎是凤毛麟角。
唯一有印象的,就是赊刀人留下的预言,比如米价、肉价的涨跌、种地不交税等等。
我和爷爷走了没有八百村也有五百村了,但没有一次,爷爷赊刀后的预言跟生活有关。
我定了定心神,从包裹里拿出陈富贵家的那把菜刀。
刀身寒光乍泄,锋刃锐利,唯有刀把,木头颜色由黄色转为了黑色。
我小心谨慎将它放在桌子上,把瓶瓶罐罐打开,按照一定的比例调兑之后,掺入少许的水,手指捏着刀身,刀把伸入了水碗中。
吱……呀……呜……
刀把入水的瞬间,一缕缕的灰色烟气腾腾的冒了起来,就跟火球掉进了水里。
而且,发出的声音,似是有人在哭泣。声音越来越大,我的眼前模糊的出现了一副画面,一个人,手里拿着什么在追逐……
我紧守心神,闭上眼睛,待声音渐渐消失,我才睁开。
“嘶!”当我看到碗中水的颜色,倒吸了一口凉气。
掺入粉末的水,呈青褐色。现如今,整碗水通红,就跟血一样。
我的眉头紧皱在一起,手指在桌子上敲着,一下一下……
如此来看,陈家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赊刀人的规矩,赊出刀的同时留下预言谶语,一年或者两年,甚至更久之后,待言成,收回刀钱即可。
再之后,还有一个步骤要走,那就是菜刀。
赊刀人这一行,大多都是盛传道教出身,奉鬼谷子为祖师,宣扬道教慈爱,为众生趋吉避凶。
可到头来,预言成了,留下的痛苦,只能当事人承受。
这就是真假赊刀人的区别,对于果的承担。
所谓的果,呈现在刀上。
我之前加入的粉末,内含五行阴阳物质。
无论是灾祸还是福报,刀柄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色。
赊刀人收回刀,用此药水浸泡。
药水浸泡反应清澈透明,说明因果相抵,即使出事,也不会报在赊刀人身上,反之……事情就大条了。
果,可能要报到赊刀人身上。
我顺势摸摸口袋,糟了,临走的时候气上头,把他们送我的手机也扔下了。
这时,养母敲门,我把东西放在床底下,把门打开。
“吃点水果,才出去几天,面色蜡黄。”说着,她脸上流露出心疼之色。
我笑笑说没事,农村孩子不怕吃苦。
就在此时,急促的刹车声在墙外响起,紧接着便是急促的敲门声。
“这么晚了,谁啊?”
养母去开门,手里的苹果刚到嘴边,就听到院子里养母惊恐的喊了起来。
我丢下苹果冲出去,院子大门开着,一个身穿西服的人倚在门框上。
“妈,你没事吧?”
养母点点头,瑟瑟发抖的说:“我一开门他就倒下了。”
我抄起一根木棍,走上去捅了两下。
“喂,你谁啊?”
那人动了一下,突然一把抓住我的脚踝,声嘶力竭的喊:“小全,我儿没了,我儿没了!”
我将他翻过身来,惊呼:“陈叔,怎么是你?”
这人是陈富贵,满脸血污,怪不得吓着我养母。
陈富贵瞳孔无神,整个人像被抽干了一样,哆嗦着手从口袋拿出一张黄纸来。
黄纸我知道,是镜陵道长给他的解决办法。
纸张摊开来,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一个全字。
古人诚不欺我,陈家果真出事了。
我抬陈富贵进屋,缓了一个多小时,他才渐渐恢复神智。
“小全,大叔该死,大叔不是人。要不是我以小心之心夺君子之腹,白天也不会……”
他匆忙起身,跪在我的面前,拽着我的手,说:“小全,帮帮你陈叔,救救我一家人。”
“陈叔,你先起来!”虽然对陈富贵满肚子不满,可我不能坐视不理。
既然果出了事故,那么势必会牵扯到赊刀人身上。
而给陈富贵赊刀的,是我的爷爷。
人死为大,我不能让爷爷不明不白承受冤屈。
陈富贵见我不说话,硬是不起。
“好吧,我陪你去看看。”
陈富贵脸上绽开笑容,恭敬的请我上车。
到安平村已是清晨,天刚破晓,在鸡鸣声中,初生的太阳缓缓升起,照亮黑暗。
陈富贵双眼通红,脸上带着疲惫,却很兴奋。
我打着哈欠下车,远远的,听到了别墅里传来的哭声。
我很奇怪的瞄了陈富贵一眼,说不出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并不伤心。
别墅门推开的一霎那,我愣住了。
昨天还好好的陈白天,被一袭红绫吊死在金碧辉煌的组合灯上。
衣服尽褪,赤身果体,一道道细密的伤痕自脖颈开始,除了头,没一块地方好肉。
鲜血流淌了一地,刺鼻的腥味扑面而来。
怪异的是,陈白天脸上洋溢着幸福满足的表情,一丁点的痛苦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