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王妃的压力
发布:08-20 18:13 | 4341字

不当乌里雅苏台将军了,拉旺多尔济又把心思放在盟里的日常事务和家族的生意上。他是个闲不住的人,精力一向充沛,家里的这些事情不够他忙的。正值秋高气爽,他就叫几个孩子跟他去打猎。他知道温景瑜和莎莉儿两位夫人对打猎没有兴趣,但是没想到王妃奇雅也不想去。

“你怎么不想去呢?”拉旺多尔济极力鼓动奇雅:“很好玩的!就算你不射杀猎物,跟着去跑一跑也是好的,散散筋骨啊。”

奇雅回答说:“我一去,又是给你们添麻烦,侍卫侍女们跟着,玩起来也不尽兴。不如你带孩子们去吧,让娜吉尔好好在阿爸跟前撒撒娇,等到她出嫁了,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拉旺多尔济笑笑说:“你跟娜吉尔倒是合得来。我早上跟她说要去打猎的时候,她就说一定要你一起去。”

“是吗?”奇雅反问道:“这么说我不去还真不行了?”

拉旺多尔济见奇雅有些松口了,高兴地说:“你不去当然不行!我第一个不答应。去吧去吧,一起去找点乐子!“

“那好吧,”奇雅说:“我就跟着去跑跑马。你们打猎,我帮你们备办食物。”

第二天,拉旺多尔济和奇雅带着乌达尔,娜吉尔和巴特尔三兄妹去打猎,奇雅的侍卫侍女们照例跟着,不过没有太靠近。

“可惜英迪不能来。”奇雅遗憾地对拉旺多尔济说。

“唉,那孩子!”拉旺多尔济叹道:“一生下来身体就弱。娜吉尔在她这个年纪,已经跟着我和两个哥哥到处跑了。”

“身体健康强壮的孩子真是幸运!”奇雅说着,回头看看后面的乌达尔三兄妹。

“你也不错啊!”拉旺多尔济很欣赏地看看奇雅说:“虽然娇小,但是很有韧性,而且有点力气。是不是因为小时候经常练习跳舞的缘故?”

“应该是的。”奇雅答了这一句后,压低声音说:“不过你不要在孩子们面前说我。怪难为情的。”

拉旺多尔济偷偷笑了,答应说:“好,我注意点。”

这时候娜吉尔打马冲到前面去了,一边大叫:“我好像看见一只野猪了!阿爸快来!”

拉旺多尔济紧张了:“娜吉尔!慢点!后面侍卫们快跟上娜吉尔格格!”

几个侍卫赶紧打马跟着娜吉尔跑了。

拉旺多尔济对奇雅说:“野猪很危险,我也跟去看看。你就不要去了,在这儿等我们回来。”

他吩咐乌达尔:“你跟着七公主,看住巴特尔!”

巴特尔一听这话,叫了一声:“阿爸!我跟你去!”

然后巴特尔和拉旺多尔济都跑去追娜吉尔了。

乌达尔看看还有春茗和另外三个侍女在稍远的后面跟着,就安慰奇雅说:“七公主不要慌,这里应该很安全的。我们人也不少,你并没有掉单。”

“我又给你拖后腿了。”奇雅带着歉意说:“不然你也可以去追野猪,找乐子。”

“追野猪哪里有什么乐子?”乌达尔不经意地回答一句,回避了奇雅的眼光。

“那你想做什么呢?”奇雅客气地问道。

乌达尔没作声,看了奇雅一眼,她也正看着他。目光相遇,奇雅笑笑说:“到那边树荫下歇歇吧?”

乌达尔没有回答奇雅,而是招呼春茗说:“春茗姐姐,麻烦你到那边树下铺好毡子,七公主要歇歇!”

“是!”春茗答应一声,带着那三个侍女干活去了。

奇雅在毡子上坐下之后,乌达尔对春茗说:“你在这里伺候吧,我到那边等着,有什么事就叫我。”

“是,乌达尔台吉,辛苦你了。”春茗对乌达尔福了一福,然后站在奇雅边上候命。

乌达尔走到几丈开外的另一株树下,就靠在树干上,抱着胳膊闭着眼养神。

奇雅看乌达尔很享受的样子,就收回目光,在毡子上侧躺下去,背对着乌达尔那边,并拿手绢盖住脸。

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时不时啾啾的鸟鸣。

“阿嚏!”奇雅冷不防打了一个喷嚏,坐起身来,用手绢遮住口鼻。

“公主,怕是着凉了吧?”春茗连忙蹲下来问道。

“嗯。”奇雅答道,鼻子明显地塞住了。

乌达尔走过来,说道:“已经入秋了,这样躺在树荫下不着凉才怪。请公主起来吧,到太阳下走走会好些。”

“乌达尔台吉有经验,也不早点告诉我们。”春茗小声埋怨道,一边把公主扶起来。

奇雅阻止春茗说:“不要怪他,我们都是大人了,自己应该知道冷暖。”

她说完径自走向她的马,灵活地翻身上去,交待一声:“我去转一圈!”

等奇雅跑了几十步远,春茗才反应过来:“乌达尔台吉!快追啊!不能让公主一个人跑远啊!”

“噢!”乌达尔这才回过神来,慌忙跳上他的马,“驾”地大叫一声,那马就撒腿开跑了。

春茗紧张地叫剩下的三个侍女:“我们别乱跑了!再跑散了麻烦就大了!”

奇雅并没有本事跑得太快,一会儿乌达尔就赶上她了,叫着问道:“公主是要去追阿爸他们吗?肯定追不上了!”

奇雅拉住马,大声答道:“我没打算跑远!只是散散筋骨而已!”

奇雅的马慢慢停了下来。乌达尔也让他的马停下来,松了一口气说:“吓死我了!拜托公主下次跑开之前先打个招呼好吗?”

奇雅开玩笑地说:“我试一下你反应够不够快。还不错!你过关了!”

乌达尔见奇雅心情不错,就故意做出垂头丧气的样子说:“唉!还是春茗反应快!到底是七公主调教的人。要不是她叫我,我还傻站在那里呢!”

“哎哟!春茗一定在着急!”奇雅说:“我们赶快回去吧。”

乌达尔一把拉住奇雅的马缰绳说:“七公主等一下!我有一句话想问你。”

奇雅愣了一下,定定神才说:“你问吧。”

乌达尔小声说:“七公主浪费了很多好时光,等到现在秋凉了才出门。上次我说有空再去塔米尔河畔,你为什么不答应我?”

乌达尔说这话的时候,不敢看奇雅,而奇雅一直镇定地看着他。

“因为我不能总跟孩子们一起玩。”奇雅不动声色地说:“我已经出嫁了,是大人了。”

“我不是孩子,”乌达尔看着奇雅,抗议说:“我比你还大一岁。”

“我已经嫁给你阿爸,做了他的王妃。”奇雅耐心地说:“所以我是大人了。等你成亲了你就会明白的。”

乌达尔不放弃,又问:“那你心里想不想再跟我出去玩?一点点也不想吗?”

他盯着奇雅,等她的答案。他的目光很执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心里是想的。”奇雅咬咬嘴唇说:“但是••••••”

“不说但是了。”乌达尔打断奇雅,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说道:“我们快回去吧,春茗该着急了。”

他放开奇雅的缰绳,轻轻踢一下奇雅的马,那马就开跑了。

乌达尔咧嘴笑笑,觉得他得到了想听的答案,一声“驾”叫得很兴奋。他的马跑起来,他感觉身轻如燕,欢欣鼓舞。

春茗和几个侍女看见公主和乌达尔好好地回来了,都放了心。奇雅显得略微不安,乌达尔倒是不慌不忙,吩咐侍女们准备好食物,等着大队人马回来。

奇雅一直在找机会,想把她的话说完。

食物都摆好之后,奇雅终于找到一个空当,低声对乌达尔说:“刚才我的话,你可不要误会,想玩只是贪玩,但是我终归是大人,是长辈!”

“七公主紧张什么?”乌达尔笑着反问:“怕我不知道你是长辈吗?我有那么蠢吗?”

“那你••••••”奇雅有点茫然地问:“你问我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乌达尔装糊涂:“哪一句话?”

“唉,算了!”奇雅觉得自己说不清了,气馁地说:“你知道我是长辈就行了。”

大队人马终于返回了,人人都兴高采烈。巴特尔坐在拉旺多尔济身前,巴特尔原来骑的那匹马的背上驮着他们的战利品:一头野猪。

娜吉尔看见毡子上已经备好的食物,跳下马,欢呼一声:“太好了!这么多好吃的!下次七公主再跟我们一起来吧!”

巴特尔也迫不及待地跑过去,姐弟俩先开始吃喝。

拉旺多尔济走到奇雅身边说:“你辛苦了,准备了这么多食物。在这儿待着闷不闷?下次跟我们去打个猎物好不好?”

“是有点闷。”奇雅提不起精神:“下次我还是不要来了吧。”

“你不来,那两个小家伙首先不答应。”拉旺多尔济顺手轻轻地把奇雅的几缕有点乱了的头发理好,笑得很开心:“像今天这样,既能尽兴打猎,一回来又马上有好东西吃,没有你可不行!”

奇雅看拉旺多尔济是真的开心,她不想扫他的兴,就笑笑说:“去吃点东西吧。那我下次也跟你去,试试我的身手。”

“好!”拉旺多尔济一边说,一边自然而然地把手放在奇雅的腰上,两个人一起走过去吃东西。

乌达尔注意到,每当他阿爸对七公主有亲近的动作时,七公主似乎都有点回避,他觉得这才是七公主对他阿爸真正的态度。

吃着东西的奇雅瞟了一眼乌达尔,看到他注意着他阿爸和自己,心不由得一紧。从这一刻起,奇雅的心里真的有了压力,她不好多说,只能希望乌达尔自己会想明白,她是他阿爸的王妃,他们之间不能走得太近。

奇雅拉近目光,看看身边的拉旺多尔济。这是她的额驸,跟她饮过合卺酒的人,跟她肌肤相亲恩爱缠绵的人。这时候正好拉旺多尔济也看奇雅一眼,奇雅突然脸红了,而拉旺多尔济好像一下就明白她在想什么一样,小声说了一句:“现在想也白想,就不能忍到晚上吗?”

他说了这样挑逗她的话,使得她越发脸红得发烧。可是拉旺多尔济有本事装得不露一点痕迹,眼睛看也不看她。奇雅担心乌达尔又在看她,她再不敢胡思乱想了,慢慢地收心平静下来,低着头吃东西。

当天晚上,乌达尔兴奋得睡不着觉,脑袋里反复都是奇雅的那句话“心里是想的,心里是想的,心里是想的”。

奇雅,我和你,少男少女,我们才是般配的。乌达尔激动地想着。他甚至庆幸他的阿爸娶了七公主,因为如果不是这样,他根本没有可能在喀尔喀见到她,他们的缘份就只有御花园的那次偶遇了。

想到那次偶遇,七公主的大眼睛和小脸又在乌达尔的幻境中出现了,还有她因为关切而微微张着的小嘴。乌达尔对七公主的记忆,最深刻最清晰的就是这一幕,他没有去想那时候的七公主和现在已经是多么的不同。还没有尝过禁果的少年,看重的是心灵的感应,在喀尔喀这片草原上,乌达尔是一个不合常规的异数,没有一个同龄的女孩子能够企及他的才华,更没有一个女孩子能够探入他的灵魂。他觉得只有七公主是懂他的,今天她的一句“心里是想的”,让他确信她心里有他,只是她顾忌太多,没有敞开心灵的大门。

我要完完全全钻进她心里去。乌达尔觉得自己有耐心也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乌达尔暗自激动的这个夜晚,对拉旺多尔济而言,是又一个温存之夜。白天打猎,他和孩子们享受了父子亲情;现在他纵情欢愉,享受着夫妇天伦。今晚他的王妃像初夜一样羞涩,让他觉得一切又翻新一次,简直妙不可言。拉旺多尔济觉得一定是他白天里挑逗奇雅的那句话起了作用,心中暗暗得意。

拉旺多尔济没有觉察到,他的王妃有了压力。来自乌达尔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