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旺多尔济在乌里雅苏台的衙门里,接到长子赛拉罕的一封信,请求他尽快到库伦去,与车登多尔济一起奏请大清皇上,为赛拉罕和苏可尔赐婚。拉旺多尔济大喜,没想到赛拉罕有这样好的桃花运,真是可遇不可求。赛拉罕在信里一再催他阿爸要快,免得夜长梦多,因为他担心那位皇上保不准哪天一个心血来潮,又把一个什么没见过面的格格赐婚给他。
拉旺多尔济急急忙忙地赶到库伦,先到衙门里去见儿子,听赛拉罕把详情说清楚。
“你小子还真是运气来了!“拉旺多尔济高兴地对儿子说:”这个苏可尔表妹不就是老天专门给你留着的吗!”
“我还是不放心。”赛拉罕说:“车登多尔济堂舅舅是绝不会答应让苏可尔做侧室的。所以我们要尽快请求皇上赐婚,一定要给苏可尔正室的名份。名份很重要,我不能委屈苏可尔。”
“既然你这样用心,阿爸自然会帮你的。”拉旺多尔济说:“那我这就到你堂舅舅府上去,商议一下,然后跟他联名,尽快上个褶子给皇上。你放心,我们蒙古王公联姻,朝廷一向是不会干涉的,只要男女两家依例上奏,这事就算成了一大半,后面就只是完成各项礼仪和公文表传。”
“那就辛苦阿爸了。”赛拉罕说:“不管程序多么复杂,我都要让苏可尔满意。”
拉旺多尔济笑笑说:“阿爸虽然没见过苏可尔,但是你对她这样上心,她必定是个有福气的姑娘。”
赛拉罕马上接嘴说:“是我有福气!阿爸你不知道苏可尔有多么可爱!”
拉旺多尔济哈哈大笑,在儿子胸口上砸上一拳头,说道:“傻小子!阿爸是过来人,猜都猜得到啊!”
办完赛拉罕的事,拉旺多尔济从库伦回乌里雅苏台。中间如果绕一点路的话,是可以经过赛音诺颜的王府的,但是已经离家一个多月的拉旺多尔济,却犹豫要不要回家一趟。家里除了王妃奇雅,还有两个侧室夫人,对这三个女人,拉旺多尔济都有感情,虽然他最在意的是出身尊贵年轻娇美的王妃,但是两个多年的侧室好像已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不能割舍。
上次他离家的时候,奇雅对他似乎就不那么依依不舍了。最后一晚,他们恩爱的时候,拉旺多尔济尽力投奇雅所好,奇雅对他也是温柔的,但是他感觉他的王妃有所保留,未能全情投入。他想把她的保留归因为矜持,但是却很难说服他自己。他在乌里雅苏台领略过奇雅真正忘形和满足时的样子,他自己也为之疯狂,但是一回王府,奇雅就没有那个状态了。
拉旺多尔济犹豫再三,最后决定这次就不回去了,时间太仓促了,就算他可以不顾两个侧室夫人,只去见王妃,奇雅还不一定能放得开,弄不好还惹得双方都不痛快了。
堂堂王爷,家有三个妻妾,出门在外憋了一个多月,却不敢轻易回家。好的东西太多了,不能取舍的结果,就是无福消受。
拉旺多尔济回到乌里雅苏台的衙门,很快就开始后悔,过家门而不入,有没有这么傻的王爷!在这种心态下,他看见什么公文都觉得烦,一个时辰里就骂了三个属下,骂完第三个以后还不解气,顺手把一个茶杯从桌子上拿起来,一下子扔到院子里摔得粉碎。撞到他无名火枪口上的小吏战战兢兢地出去了,他坐在座位上用一只手揉着太阳穴。
大概是有人到塔格图那里去求救了,此时塔格图进来了。他见拉旺多尔济这么愁闷苦恼的样子,就探问道:“王爷,今天身子不爽吗?早些回公馆去歇息吧?”
拉旺多尔济知道是塔格图在说话,没有抬头,继续揉他的太阳穴,摆摆另一只手,意思是“不必”。
塔格图试图劝慰他:“王爷,赛拉罕贝子请你到库伦去商量娶福晋的事情,这是喜事啊,这桩婚事是哪里不称心呢?”
“这桩婚事很好。”拉旺多尔济知道塔格图误会了,放下手,抬起头说:“一对年轻人两情相悦,门当户对,这样的亲事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噢。”塔格图委婉地问:“可是王爷回来以后••••••好像脾气有点大啊?”
拉旺多尔济不好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塔格图将军,本王没有记错的话,你有两位夫人吧?”
“哎呀,让王爷见笑了。”塔格图有点愕然,怎么王爷突然问起这个?他不敢不答,只好如实说道:“末将有一位结发三十年的原配,还有一个刚娶五年的小妾。”
“那你家里,一大一小是如何摆平的?”拉旺多尔济明知道自己是多管闲事,但是不聊聊实在憋得难受。
“这••••••”塔格图看看拉旺多尔济,这才有点明白了,王爷这无名火应该是为了家事,说白了就是摆平妻妾。
塔格图在老王爷和拉旺多尔济父子手下供职多年,交情不错,此时也就说得真诚:“末将的原配,当年也是末将自己选的,成亲的时候发过誓不离不弃。小妾嘛,本来是家里的侍女,年轻温顺,末将看她顺眼,把她收了。这么多年只收一个小妾,原配也不好多说什么。末将对她们,一向是妻妾有别,尊卑分明。老妻那里,名份和尊重最重要;小妾这边,宠爱和温存最重要。”
塔格图说完,看看王爷的反应。
“那照你这么说,”拉旺多尔济寻思片刻,好像茅塞顿开一样:“要是年轻的那个是正室的话,你不是要把名份,尊重,宠爱和温存都给她?”
塔格图知道王妃就是年轻的正室,但是他可不敢直接给王爷出什么主意,连忙推脱说:“末将哪有娶年轻正室的福气!”
见王爷沉默不语,塔格图小心地说:“依末将看,王妃在这里的时候,王爷心情舒畅,神采飞扬,想必夫妻恩爱和谐。这一回王妃没有跟王爷到这里来,王爷是为这个不如意吗?”
“唉!”拉旺多尔济用一声叹息作答。
“上次末将见到的那位札兰泰公子,”塔格图笑眯眯地问:“就是王妃女扮男装的吧?瞒得过别人,瞒不住我。”
“你看出来了?”拉旺多尔济倒也并不是很吃惊。
“末将在军旅中多年,难道男女还分不清?”塔格图接着笑道:“一看就知道是王妃要玩那个把戏,王爷你宠她宠得头都昏了。这也难怪,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像王妃那样的容颜气韵,就是出身平民,也让男人折服,更不要说贵为金枝玉叶了。”
“那好吧,”拉旺多尔济听到这里,下了决心:“那就都给她。名份,尊重,宠爱和温存都给她。只要她高兴。”
塔格图见他给王爷把准了脉,满意地说:“只要王爷你不发脾气,这衙门里上下人等的日子就好过了。”
拉旺多尔济终于露了个笑脸:“谢谢你提醒本王。”
拉旺多尔济要亲自回王府去接奇雅,他决定不管其他两位夫人的感受了,反正总会有人不满意,他不想不满意的那个人是奇雅,更不想不满意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但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拉旺多尔济还没来得及出发回家,他岳父皇上的圣旨又来了。这一回的宣旨官比上回的高朴谦和多了,不是大叫“圣旨到”,而是让大门口的侍卫来通禀七额驸,说有圣旨到了。
拉旺多尔济迎出大门,跪地叩首,口中恭敬地说道:“臣拉旺多尔济接旨!”
宣旨官客气地先跟拉旺多尔济打个招呼:“七额驸,下官名叫瑚图灵阿,奉命宣旨。”
瑚图灵阿随后展开圣旨,开始宣读:“大清乾隆三十七年七月二十日皇帝谕令:着免去固伦额驸喀尔喀亲王拉旺多尔济之乌里雅苏台署理将军一职,由瑚图灵阿接任,仍为署理。望二卿于十日内交接事工,妥善安排衙门各部事宜,钦此!”
拉旺多尔济不动声色地回答:“臣拉旺多尔济遵旨!皇上圣明!”
瑚图灵阿马上上前扶拉旺多尔济起来,恭敬地说:“七额驸辛苦了!容下官向七额驸行礼请安之后再叙话。”
他说着退后两步,跪下叩头说:“瑚图灵阿给七额驸请安!”
拉旺多尔济和气地回答:“瑚图灵阿大人请起!交接公事期间,不必再行大礼。”
瑚图灵阿一边起身一边说:“多谢七额驸!”
待瑚图灵阿站起来,拉旺多尔济才仔细打量一下他。这位新来的乌里雅苏台署理将军看上去还不到三十岁,若不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他年纪轻轻的不可能得到这样的任命。
瑚图灵阿见七额驸打量他,就自己介绍说:“七额驸,下官出身宗室,虽非近支,但我额娘是太后的义女,颇得太后照拂。此番到喀尔喀赴任,太后还专门命下官给七公主和额驸带来各色礼品,聊表思念体恤。”
“好,本王感谢太后的心意。”拉旺多尔济说:“七公主眼下在赛音诺颜的王府,大人就不必专程过去请安了。待本王与你把公事交接完毕,回府时再向公主转达太后的心意。”
“哦,那真是遗憾了。”瑚图灵阿这样说着,不过语气中并没有遗憾。
还真让我说中了,拉旺多尔济心想,乌里雅苏台果然成了宗室子弟练手捞资本的地方,而且这么快,刚一完成裁军,新的局面就要形成了。
几天后拉旺多尔济就回到赛音诺颜的王府,行囊未解就去见他的王妃。因为他事先并未通知府里,到了之后又不让门口的侍卫通报,所以他跨进上房大门的时候,正在寂寞读书的奇雅抬头一看,先是大吃一惊,继而反应过来,扑上来抱住他。春茗见了这个情景,赶忙出去,把门带上。
“我好想你!”奇雅既惊喜又委屈:“你不想我吗?为什么没有信给我?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回来?”
“我后悔没有带你去乌里雅苏台!”拉旺多尔济用已经有点髭须的嘴亲一下奇雅,骂自己说:“我怎么那么蠢!没有明白你的意思!那天你是想让我坚持带你去的!”
奇雅眼里的欣喜让拉旺多尔济明白他说对了,只是说得太晚了。
“傻丫头,”拉旺多尔济怜爱地说:“你要什么,明说啊。我说过我不要什么正室的心胸了,我要真正的你。”
奇雅靠在拉旺多尔济身上,抬头轻轻问:“那你现在就要吗?”
她眼里的娇羞和热切使他身上一阵轻颤,轰然发热,不过他还是体贴地问:“我先去把胡须刮掉吧?你不是不喜欢我的胡须吗?”
“我不管胡须了••••••”奇雅的身体已经很软很烫了,眼睛也闭上了:“我想你,很想你••••••”
她潮红的脸颊和急促的呼吸就像两道急令加在一起,让拉旺多尔济再也无法耽搁,体内的强烈兴奋使他一下子把奇雅扛到肩膀上,疾步进了卧房。
拉旺多尔济觉得王妃的最好状态又回来了,她虽然全程闭着眼睛不说话,但是她的身体就是信号,她要他爱她,她享受他爱她,所以他竭尽全力地给她。他自己呢,更不用说了,看着他的王妃那么迷醉忘形,他的亢奋和欢愉一波更比一波高,用“销魂”两个字真的很贴切。
事后当拉旺多尔济搂抱着奇雅小歇的时候,他告诉她:“我不用再回乌里雅苏台了。你的皇阿玛免去了我的将军职位,以后我有大把的时间在家里陪你。”
“真的吗?”奇雅仔细看看额驸,确信他没有开玩笑,然后才体贴地问:“你是不是觉得遗憾?你怪皇阿玛?”
“这个,怎么说呢?”拉旺多尔济答道:“从前年少的时候,很想做一番大事业,觉得自己会做得比阿爸还好。可是巴丹之乱以后,我渐渐觉得,凡事都有个大势所趋,勉强逆势而行,只会自取灭亡,连蓄势待发的机会都没有了。”
奇雅心疼地看着她的额驸,问道:“那我们一起做什么好呢?你想让我陪你做什么呢?”
“我现在解甲归田了,”拉旺多尔济把语气放轻松一些说:“你就是我的田,我要好好耕耘播种。”
他见奇雅不解地看着他,就解释说:“你不懂吗?我的意思是说,我要你给我多生几个孩子。”
奇雅不说话,只是红着脸一个劲地摇头。
“傻丫头,这可由不得你,”拉旺多尔济轻轻摸着奇雅的小脸说:“我们这样恩爱,你很快就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