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碟碎裂的脆响瞬间响彻整个餐厅。
桌面上的转盘被温棠给掀了。
汤汁还在顺着桌沿往下淌。
“啊……”杨芸尖叫出声。
温明昊惊得跳起来。
温建辉被砸在地面的菜肴溅起的残渣粘了一身。
无一幸免。
刚才还隐约透着推杯换盏的餐厅,瞬间被这阵破碎声掐断了所有声响,空气仿佛都凝固成了冰,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周泽远端着酒杯的手顿在半空,眸底尽是意外,看向温棠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
温棠冷敛着眸子,白色衬衫沾了几滴酱汁也毫不在意。
最先打破这片死寂的是杨芸。
“温棠,你干什么!!!”
杨芸声音尖锐,嘴角紧绷成一条冷硬的直线,死死盯着温棠。
温棠抬眼睨过去视线正与杨芸交汇上,嘴角扯了扯:“小棠变温棠,不装了?”
“不是要讲情分?这就是我对温家的情分。”她扯过纸巾擦着指尖粘上的汤汁,“怎么,讲了情分又不满意了?你们怎么那么难伺候?”
语气里的冷意与讥讽毫不掩饰。
杨芸掐紧了手,紧盯着面前这个咄咄逼人的养女。
她不是一直都不温不火的吗?
以前不管谁说什么她都只是默着脸不说话,很少有过现在这样疯态的时候,甚至就连当年那件事她都没有这样发过疯。
现在这样子怎么感觉像变了个人似的?
难道那话都是真的?
杨芸眉心紧皱。
温明昊见时候差不多了,脸上扬起了痛心疾首的模样,继续添柴:“温棠,再怎么说温家也养你一场,你说话做事别太过分!”
“养我一场?”温棠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抬手抓起桌上的玻璃杯就朝温明昊砸了过去,“整个温家,最没资格开腔的就是你!”
温明昊似乎早有预判,猛地偏头躲开,玻璃杯“哐当”一声砸在墙上,碎裂的瓷片溅了一地。
下一秒,他眼底裹上了怒火,咬牙道:“你敢砸我?他们忍你我可忍不了!”
话音一落,温明昊顺手抄起桌上的茶杯回击。
这时,说时迟那时快,周泽远猛的起身,三下两步跨过来挡在了温棠身前。
茶杯被他的手肘挡住,“咚”一声回弹,随即掉落在地,瓷片四溅。
温棠的额头被飞溅的瓷片划开了一道小口子。
温明昊愣住了,显然没料到周泽远会挡上来护着温棠,他的目的不在此。
温建辉看着周泽远手肘迅速红肿起来的包,震惊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周泽远顾不上自己受伤,将温棠往身后护,脊背挺的很直,锐利的眼神扫向温明昊:“打狗都还要看主人,你把我当空气?”
活脱脱一副“护妻狂魔”的模样,连杨芸看他的眼神都柔和了几分。
温棠却只觉恶心。
以前她可能会觉着他是她的底气,是她的靠山。
现在……
她太清楚了,撒一个谎就需要用千百句谎话去圆,更何况还是这么大场的婚姻骗局。
周泽远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立住自己“好丈夫”的人设。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温棠踢开溅到脚边的汤勺,转身就走。
周泽远见温棠走了,也没继续待下去。
“这笔账,我记下了。”
甩下一句话,转身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混乱狼狈的餐厅里,只留下温建辉杨芸和温明昊三人面面相觑。
温明昊扯了扯嘴角,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率先打破沉默:“现在你们信我说的话了?前几天我从酒吧回来,跟你们说温棠变了,你们还说我死性不改一回国就搞事!”
他往椅背上一靠,想起什么又添油加醋地补了句:“我真的是亲眼看见她和一个老男人眉目传情,那老男人戴着的手表我都认识,至少八位数!”
“别怪我这个亲儿子没提醒您二老,温棠不是以前的温棠了,她就是出轨傍上了大款,别看周泽远刚刚那么护着她,要是发现她出轨,被甩只是迟早的事。”
温建辉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一肚子怒火堵在喉咙里,上不来也下不去,重重地喘着粗气。
杨芸紧掐着手,眼神也复杂。
温棠的疯态确实不对劲,但她又隐隐觉着自家儿子话里还藏着什么没说透的东西-
墨色的天空晕染着神秘,连带着月亮都变得朦胧,冷风卷着地上的落叶吹过。
周泽远疾步追上温棠,伸手就握住了她的手腕。
“走,跟我去医院。”
“没必要。”
“有没有必要,我说了算。”
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温棠想挣开,周泽远却攥的更紧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额头的伤口上,语气沉了几分:“受伤了不当一回事,是想心疼死我?”
温棠皱眉,最终还是没再挣扎。
她不想再看温家人的嘴脸,更不想跟周泽远在温家门口拉扯。
周泽远喝了酒,最后是温家司机开车去的医院。
急诊室的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呛得人喉咙发紧,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让人有些不适。
温棠坐在诊疗椅上,医生正用棉签蘸着碘伏,轻轻擦拭她额头的伤口,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蹙眉。
周泽远站在一旁,目光紧紧盯着她的额头,时不时叮嘱医生:“麻烦轻一点,她从小就怕疼,还有,一定要消毒干净,别留下疤痕。”
医生还没接话,旁边整理器械的护士见状没忍住笑着搭话:“先生,您也太紧张了,这位女士额头的伤口很浅,也就是表皮划伤,晚来半小时估计都开始结痂愈合了。”
她一边将碘伏棉签放进托盘,一边看向温棠,语气带着羡慕,“您先生可真疼您,自己头上的伤不管,注意力全都在你身上,这年头,这么上心的丈夫可不多见呢。”
医生手上动作没停,涂好药膏后贴上无菌纱布,安抚道:“放心吧,伤口浅,护理好肯定不留疤,等会儿我开支消炎软膏,每天涂一次,别沾水就行。”
周泽远这才松了口气,却还是没挪开脚步,伸手想碰温棠的额头,又怕碰到伤口,最终只是停在半空:“记着别用手抓,痒了就忍忍。”
温棠全程没应声,心里满是嘲讽。
他演得这么逼真,连护士都被骗了,若不是她早就看清了真相,恐怕也要被这“深情”又迷了心。
额头上完药,不等她反应,周泽远又拉着她往皮肤科走,说是他还不放心要让专业的医生看看会不会留疤。
可刚过拐角,有道熟悉的身影就撞入了她的瞳孔。
不远处的留观休息区,王成凤靠在椅子上。
旁边站着的林倩倩手里端着保温杯,亲昵地帮王成凤掖了掖披在肩上的外套。
“妈,您再喝口温水,医生说您血压有点低。”
林倩倩声音柔得能掐出水,那声“妈”叫得自然又亲昵。
温棠脚步顿住,睫毛颤了颤。
如果没猜错的话,今晚最高潮的那一幕要来了。
她转头看向周泽远,嘴角扯出一抹硒笑:“周泽远,你什么时候纳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