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哲和秘书办的那些秘书不一样。
他是周泽远的私人特助,接触的事情都比较私密。
就比如,他是公司里唯一一个知道周泽远私生活的人。
不论是温棠和周泽远的关系,还是周泽远和林倩倩的关系他都知道。
说他是周泽远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不为过。
但此刻,周泽远问的这个问题,显然也把他难住了。
刚刚外面的议论,陈哲在办公室里隐隐约约也听了个大概。
他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说。
说吧,怕老板迁怒。
不说,又怕落个知情不报,失职渎职的罪名。
见陈哲迟迟没开口,周泽远皱眉:“是谁?连你都这么难开口。”
陈哲回神,忙不迭硬着头皮如实禀报:“是温秘书,她刚刚收了花,大家都在调侃说她名花有主,辞职是要去给人当富太太。”
“就这?”
周泽远一脸淡定,没有意外,相反心情貌似还很好。
“对。”陈哲点头,没忍住腹诽。
什么叫就这?
难道是这个瓜还不够大吗?
刚刚他把话说完,就在心里揣测了老板可能会有的好几种情绪,诧异愤怒醋意大发,他甚至都已经做好了承接暴风雨的心理准备。
可自家老板的反应……
陈哲实在没看明白。
周泽远抬手捏了捏眉心,“玩笑话都议论的这么起劲,是周氏上市了大家都很闲?”
陈哲刚想解释什么,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他拿出手机,见有新消息进来,只好暂时将刚才的话头搁下,先汇报眼前的消息,“周总,温家那边来信息想邀您和温秘……小姐吃个便饭,问您有没有空。”
周泽远眼底掠过一丝了然。
便饭?
温家的便饭可没那么好吃。
更何况温棠前几天不是还说在夜色遇见了温明昊。
温明昊什么时候回的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回国打算做什么。
准是葫芦里又要卖药了。
近期的事情多的已经够他烦了,他原本没打算答应。
但一想到自己最近对温棠的态度……话到嘴边的“没空”又鬼使神差改了口:“有空,下班过去。”
—
此时的温棠,正在办公室整理与周泽远有关的杂物。
大到一起拿下的项目奖杯,小到标注详细且喜好清楚的个人习惯清单都通通被她收进了纸箱里。
接到陈哲的通知时,温棠封箱子的手顿了顿——
自从成人礼那件事之后,她就和温家断绝了联系。
若不是后来结婚,周泽远拉起了她和温家的联络线,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沾温家的边。
这些年,温家有事从不找她这个养女,只直接联系周泽远那边。
周泽远忙,对温家那边的要求一般都不会只身去处理,可刚刚陈哲原话是通知不是询问——“温小姐,晚上的时间留出来去温家吃便饭。”
“周泽远答应了?”温棠诧异的抬眸睨向陈哲。
陈哲点头:“嗯。”
温棠封箱子的动作彻底停下。
她拧眉语气带刺:“周氏刚上市就要倒闭了?还是周泽远揭不开锅,缺这顿饭?”
这两个问题问的陈哲大脑差点宕机,他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他想起过去温家也没少往周泽远身上贴,但十次有九次周泽远都没怎么搭理。
其中的缘由很简单,因为温棠对温家无感,对那温家二老更是不待见,所以周泽远的态度也一直都是冷冷的。
可这次,周泽远却连推辞都没有。
行为,确实让人意外反常。
陈哲理明白后,下意识想替周泽远找补。
结果,他话还没出口,温棠却又突然收回了话锋。
“算了,告诉周泽远待会见。”
说完,温棠又拿起胶带开始对最后一个纸箱封箱。
封砚辞刚刚在绿泡泡上和她说了他唯一的要求——[定个好日子,先把证领了。]
这个要求对她百利无一害,她没有理由拒绝。
但要领证就得用到户口本,而她的户口本当年和周泽远扯证后就被养父温建辉夺走了。
当时,温建辉给出的由头是:“户口本这么重要的东西,必须得有户主保管。”
温棠一下没找到反驳的借口,索性也就由了他。
现在回头再想,温建辉当初之所以把户口本攥的这么紧,想必是怕她借着结婚的由头迁走户口,切断她和温家唯一的纽带。
这纽带一旦断了,就等同于她和温家的最后一点关联也没了。
关联没了,温建辉不就没了攀附周泽远的由头?
温建辉是怕她做事决绝,却没料到周泽远行事更绝。
真是冤冤相报。
温棠指尖捏着胶带的力度不自觉加重,胶带边缘硌的指腹发疼也仿若未觉。
她忽然生出一丝期待,等到周泽远计谋的这场婚姻骗局彻底曝光的那天,温建辉没了靠山,会不会体会到她当年的绝望?
陈哲走后,温棠在办公椅上坐下,目光落在空了大半的文件柜上。
柜角那道浅痕还在,是去年她帮周泽远搬项目奖杯时磕的,思绪顺着这道痕又渐渐回潮……
其实回头一看,周泽远这个丈夫虽然是假的,但不得不承认他把这个角色演的确实还算尽责。
当年隐婚虽然没公开没办婚礼,但周泽远对她和对温家该有的礼数一点不少。
结婚的饰品,温家要的彩礼一样没落,就连逢年过节都会差人送礼,公事上也帮衬了温家不少。
比起有些出身相当,却对妻子抠搜还免不了在外面花天酒地的男人,周泽远好像还挺优秀的。
除了爱的不是她,其他的毛病倒也都能接受。
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忽略婚姻骗局,这日子好像也不是不能过。
只是,偏偏,她的三观不允许她当小三。
柏油马路上车辆川流不息。
暮色漫过街灯时,温棠打卡下班走出了周氏大厦。
不远处,墨蓝色的卡宴停在树梢下格外的静悄。
看见不是那辆膈应人的车子,温棠走路的脚步才放轻快了些。
她刚走近,驾驶室的车窗就降了半寸。
周泽远别头看过去的瞬间,瞳孔猛的骤缩,呼吸像被无形的手扼住,滞了足足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