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爱卿?你觉得清宴此人如何?”
渊帝催促,顾清宴也看了过来,一副十分想知道的样子。
看来今天这顿评价是免不了了。
“回陛下。”谢昭棠真挚道,“臣第一次见顾统领,便觉得他是个翩翩君子,后来听了他的事迹,便觉得顾统领是忠君爱国的大英雄。”
渊帝自动忽略翩翩君子这四个字,笑着再问:“那这么忠君爱国的大英雄送给你要不要?”
话落的这一瞬间,谢昭棠差点以为自己女扮男装的秘密全世界都知道了。
顾清宴也是绿了脸:“陛下——”
“朕没问你,朕问的是谢爱卿,谢爱卿,你说!”
就顾清宴插话、渊帝轻斥这功夫,谢昭棠已经冷静了下来。
她女扮男装那是欺君,若是暴露,渊帝早就砍她脑袋了,怎么可能笑眯眯的跟她扯家常。
“要啊,当然要!”谢昭棠笑眯眯的,“臣家中有五个妹妹,无论顾统领成为臣哪位妹妹的夫婿,都是臣的妹夫,臣欢喜至极!”
妹夫?
顾清宴笑了。
他朝渊帝行了个礼:“陛下,靖海侯有个双胞胎姐姐,闻说与靖海侯长得一模一样。靖海侯一介男子都如此俊俏,想必那位谢大小姐也一定花容月貌。”
“哦?那改日朕令皇后办个赏花宴,让谢大小姐陪皇后说说话,也好让皇后帮清宴你掌掌眼。”
“谢家要给靖海侯办接风宴,靖海侯已经答应臣到时给臣留个席位,到时希望能一睹谢大小姐的风采——若是早晚要与靖海侯做一家人,做姐夫总比做妹夫威风,是吧谢侯爷?”
——想要他做妹夫,他便把已死的“谢昭棠”摆出来,他倒要看看,这个连亲手足都能残杀的靖海侯要如何应对。
——估计只有靖海侯自己换上裙子,扮一回女装才行了。
想象了一下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换上女装捏着嗓子说话的样子,顾清宴笑了。
他本就眉目如画,这一笑,更添俊美风流,好看得不像人,像妖。
妖是能惑人的。
谢昭棠勾唇。
——不就是想看她如何应对嘛?到时候换上女装,怕是迷不死你!
待“谢昭棠”在顾清宴跟前过了明路,日后她去办一些“谢照堂”不方便去办的事情时,也能光明正大的用“谢昭棠”这个身份了。
谢昭棠笑眯眯道:“能不能成为顾统领的小舅子,臣是不敢打包票,但是让顾统领与家姐见上一面,却是能办得到的。”
“那届时就有劳谢侯爷安排引见了。”
“小事一桩,小事一桩。”
两人笑容友好,眼神已经杀来杀去,过招百十来回了。
渊帝很高兴。
顾清宴和谢昭棠,一个帮他保长安安宁,另一个帮他佑东南平安,是自己的左膀右臂,两人相处得越好,他的江山就越稳固。
渊帝拉着两人的手搭在一起:“能同时拥有你们两个栋梁,上天真是对朕不薄啊!”
又演了一出同僚友爱的戏码,谢昭棠与顾清宴齐齐告退。
一转身,两人的笑容同时卸得干干净净。
两人一前一后,从渊帝眼底到西华门这一路,全程无交流。
西华门外,报春已经等了很久,心情很焦灼,见到谢昭棠就赶紧迎上来:“将军!别人早就下朝了,您怎么——”
“车上说。”
主仆二人正要上马车,身后传来一声:“谢侯爷请留步!”
报春与两个亲卫立即将手按在剑柄上,随时准备拔剑。
谢昭棠拍了下报春的手背:“没事,不用紧张。”
回身对上顾清宴似笑非笑的脸,谢昭棠也勾了勾唇:“顾统领这是要跟着本侯回府?恕我直言,顾统领再喜欢家姐,也不能落了礼数,在这个时候随本侯回府。”
“比起去见令姐,本座更想知道,这手足相残的狠厉,是否是谢侯爷的家族传承。”
“顾统领来历不明,却是陛下的心腹,明明是臣子,却敢对陛下嬉笑怒骂,这关系看着不像是君臣,倒更像是……”
谢昭棠盯着顾清宴,“难不成顾统领是陛下的……故人之子?”
“谢侯爷不妨猜一猜。”
“本侯不仅会猜,还会仔细的查上一番。毕竟顾统领可是要做我姐夫的人,不调查清楚,本侯怎么放心将姐姐嫁过去呢!”
她移开视线,笑着上了马车。
马车起行,笑声方歇。
顾清宴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笑着抹了一下唇:“有趣。”
“有趣。”马车里,谢昭棠也这么跟报春讲。
报春不知道在宫里,两人已经智斗了一番,她很担忧:“将军,顾清宴这是铁了心盯着您了?”
“我出身贫寒,却在短短五年间手握重权,成为长安新贵,暗地里盯着我的人多了去了,倒是顾清宴比他们都坦荡,将自己的意图摆在了明面上。”
听自家将军这语气,好像对顾清宴还挺欣赏?
“不过这人知道得太多,有机会一定要灭了他的口。”
报春松了口气。
她就说将军怎么可能会欣赏一个捏住自己把柄的人呢,原来是她想多了。
她给谢昭棠倒了杯茶:“府里兵荒马乱的,厨房应是顾不上做吃的,属下闻说长安的勋贵都喜欢去乐游园吃饭,将军,要不我们也去尝一尝?将军也趁机好好看一看这长安城。”
谢昭棠喝了茶:“谢家昨晚的闹剧,顾清宴知道了。”
报春一惊:“那我们……”
“不必恐慌,他屁股也不干净……顾清宴那边,查得如何了?”
“暂时没有进展,我哥说,顾清宴好像是凭空蹦出来的。”
“只要是人,就一定会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痕迹。告诉忍冬,让他慢慢查。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是狼,也总会露出獠牙。”
刚才分别时,她说顾清宴是渊帝的故人之子,只不过是个幌子,她怀疑的其实是,顾清宴会不会是渊帝流落在民间的儿子。
不过没唬到顾清宴,对方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但太过平静,本身就很不正常。
谢昭棠撩开马车帘往后看。
顾清宴正背对着马车跟部下说着什么,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也看过来。
四目相接,两人同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扭过脸时,两人都冷哼了一声。
谢家张灯结彩。
谢父带着管家在旁边督工,谢二叔跟一个仆妇沟通什么细节。
这两个人,都刚刚死了儿子,但这两个人都像是没事人似的,满脸都是笑容。
再看一旁的谢老爷,也是满脸春风。
谢昭棠想起临别时顾清宴问的那个问题——谢家的狠厉是不是家族渊源?
谢昭棠想,是的,谢家人的凉薄,就是一代传一代的,而她这个重活一次,回来索命的人,只会比他们更加凉薄。
谢老爷发现谢昭棠了,他老脸上的笑容更灿烂:“棠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可是陛下让你办差了?”
“没有办差,只是陪陛下和顾统领下了几盘棋。”谢昭棠抬头看了一眼树上的灯笼,“祖父,这灯笼……”
“你的接风宴,是我们谢家头一次开门迎客,得办得风光体面一些,这些红灯笼是最基本的装饰。”
“可阿弟他……”
“该他退场的时候,谢家也会让他风风光光的退场。”谢老爷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扬声道,“你只管用心替陛下办差,其他事有祖父和你父亲他们操心。”
谢父跟管家说完话了,也含笑走过来:“你祖父说得没错,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不要辜负皇恩。”
谢昭棠当然是点头了。
谢老爷拉着谢昭棠进了旁边的亭子,让人送了个名册上来:“这是祖父请人帮你草拟的宴请名单,你先看看有没有遗漏,要是有,我再请人补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