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医院，一路上，江明窈脑子里都是那晚的记忆碎片。
在浴室那次，她趴在浴缸里，水汽氤氲的玻璃上映着男人朦胧的轮廓……
将近一米九，肩宽窄臀的完美身形，确实有几分相像。
就这样乱七八糟地想着，以至于到了闺蜜姚姿家里，整个人还有些出神。
“窈窈，你在想什么呢？”
姚姿抬着手在她跟前晃了晃，“是不是医院出什么事了？”
江明窈回过神，“没，没什么。”
“看你脸色不太对。”姚姿一脸狐疑，“不是医院，就是季生辉那里出事了。”
在江明窈漫长昏暗的人生里，姚姿是唯一的一束光，是她最好的朋友。
江明窈架不住她探究的目光，只能将姜巧仪拒绝签协议的事情说出来。
听完，姚姿忿忿不平，“你妈也真是的！都这种时候了还只想着听那个王八蛋的话！”
江明窈抱着抱枕窝进沙发里，眉眼冷了几分，“我让你帮忙收集的资料怎么样了？”
“我办事，你放心！”姚姿拍了拍胸口，“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只等你一声令下，保证让季生辉身败名裂！”
“好。”江明窈终于有了笑容，“谢谢你。”
以前季生辉怎么贪财，她不管，但这次，他贪的是姜巧仪的救命钱，是他利用姜巧仪贩卖人设得来的。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轻易放过他。
……
一周后，季生辉从拘留所里出来。
他站在门口抽烟，下一秒，嘴里的烟被抽走，砸在地上，火星飞舞。
“妈的……”
季生辉刚要爆粗口，就对上江明窈冰冷的眼神，不由得回想起那天被暴打的画面。
这丫头远比他想象中要厉害得多。
近几年没动手，他还真不知道这丫头什么时候有那样的身手了。
季生辉咽了咽口水，强撑着气势，“你……你还敢来找我？”
“钱还没要到，我怎么会放过你？”
江明窈手里拎着那顶头盔，像是无声的威胁，“钱在哪？”
“钱……钱都输光了。”
眼瞧着头盔高高扬起，季生辉吓得立马抱住脑袋，“真输光了，你不信可以去问问老李他们几个！”
“不过没关系，现在网上那些人很好骗，回头我再直播几天，很快就能把钱挣回来……啊！”
肚子被重重地踹了一脚，季生辉疼得惨叫一声，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还想骗人？”
江明窈满眼厌恶，虽然一直很清楚季生辉是个人渣，但每次都会被他恶心到。
她实在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掏出U盘，“这是我准备好的证据，你要是不把钱给我吐出来，我就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个什么德行！”
这段时间，她了解过网上的舆论，不知情的网友都当他是深情好男人，关注度还挺高。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真相大白的那天，众人的唾沫足以将他淹死。
显然，季生辉也很清楚这一点，当即脸色难看，“死丫头，你要是敢这么做，我就让外面的人都知道你是个在金海干活的女表子！”
金海娱乐城，北城最大的销金窟。
当年江明窈走投无路选择金海，就是为了给姜巧仪挣医药费。
季生辉以为自己戳到痛处，不禁嚣张地笑了起来。
不料，江明窈冷笑，貌似毫不在意。
“进了金海，你以为我还在乎自己的名声？”
她早就身陷泥潭，又怎么会怕区区一盆脏水？
只要能拿回钱，她不怕拉着季生辉一起下地狱。
“你……”
季生辉咬牙，恶狠狠地盯着江明窈手里的U盘，“钱真的输光了，你要是连这挣钱的法子都毁了，姜巧仪就没救了。”
江明窈直觉得可笑，等他拿钱救人，人没了，钱还没见到。
“我不会同意你再去网上骗人。”
江明窈从背包里拿出一纸协议，“签了这个协议书，就当是还了那笔善款。”
季生辉接过协议，只简单看了几眼就勃然大怒，“要我放弃拆迁份额，你就是在做梦！”
江明窈早有预料，并不急着逼他签字，幽幽道，“你好好想清楚，到底是要钱，还是要脸。”
“过街老鼠的日子，应该不好过。”
丢下这句话，江明窈骑上小电驴扬尘而去。
季生辉站在原地，冲着江明窈的背影一顿臭骂，“赔钱货！算计老子！”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季生辉掏出手机，看清来电显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姜巧仪你生的好女儿，她竟然敢威胁我！是不是你教她这么做的？你这个短命鬼怎么还不死！”
电话那边很安静。
等季生辉骂爽了，才传来微微颤抖的声音，“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拆迁款全给你，我一分不要。”
……
次日，江明窈在去医院的路上，收到季生辉的消息，是一张协议书的照片。
她还以为是季生辉签了字，点开来看了一眼，当即眸色一沉。
那是姜巧仪自动放弃拆迁份额的协议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明窈将把手拧到底，骑着小电驴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医院。
进了病房，她已经快气疯了，直接将手机摔到姜巧仪跟前，“妈，你为什么要签这份协议！你知不知道你有多缺这笔钱！”
“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季生辉又逼你了？”
“没……”姜巧仪没敢直视江明窈，“是我自己要签的。”
“你……”
江明窈攥紧拳头，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想尽办法要季生辉拿钱出来，而姜巧仪倒好，竟然把钱塞回季生辉的口袋里。
这分明是背刺！
一时间，愤怒和无力感一同袭上心头，江明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姜巧仪低着头，絮絮叨叨地解释，“窈窈，我的身体，我自己很清楚……还不如趁着我还有一口气，多留点东西给耀儿。”
“耀儿还小，以后需要用到钱的地方还很多……”
听到这，江明窈心里最后一根弦断了。
事到如今，姜巧仪还只惦记着儿子。
那她呢？她这个女儿算什么？
她这样拼尽全力又有什么意义？
江明窈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够了，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