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她沙哑着嗓音。
外面的人没有出声。
她只好趿着拖鞋去开门,却在打开门的瞬间,微微一怔。
只见厉墨城站在门外,冷硬着脸,一身昂贵的西装挂在臂弯,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显得有几分不耐烦。
“你在做什么?叫你这么久。”
许繁星有些恍惚。
有那么一刻,她几乎以为站在面前的人是厉成,那个与她朝夕相处的男朋友。
她微垂下眼睑,“睡着了,没听到。”
“呵。”厉墨城皮笑肉不笑。
他迈步进屋。
厉墨城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以前没恢复记忆时,他和许繁星就像两个再正常不过的情侣,每到周末都恨不得能时时刻刻缠在一起。
两人一起做饭,一起窝在她家里的沙发上看电视剧,那些剧大多都是许繁星喜欢的,厉墨城虽没有兴趣,也会陪着她一起看。
他们会在沙发里接吻,他用自己的唇探索过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除了最后一步,他们几乎什么都做了。
可现在……
许繁星鼻头发酸。
“为什么没出庭?”厉墨城忽然问。
许繁星微愣,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开庭的日子,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睡了一晚连这个都忘了,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二点,想来庭审早就结束了。
她面色微赧。
“忘了。”
“忘了?”厉墨城嗤笑一声,“我看你是想用拖字诀解决问题。”
许繁星真没那么想,可也懒得解释。
昨晚的事让她明白了很多,她的力量太渺小,在厉墨城面前就如同蚍蜉撼树。
既然他打定了主意不肯放过她,那她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许繁星索性伸出双手。
“既然你不信,那就抓我去坐牢吧,车祸肇事逃逸,顶多也就判七年,七年后出来我也才三十岁,可以东山再起,抓吧。”
厉墨城噎住。
他绷紧了腮帮,冷冷的道:“抓你的事跟警察说,我才没那个闲情逸致。”
说着,目光落在茶几的药片上,皱眉,“你生病了?”
许繁星低眸,“没有。”
下一秒,一只大掌就覆盖上她的额头。
触手滚烫。
厉墨城的面色有些难看,“还说没有?”
许繁星呐呐。
不知这个男人到底想做什么。
明明对她那么无情,如今却举止关心。
她的心里升起一股希冀,两人毕竟好了两年,他或许不是全然无情,只是因为误会又迫于压力,不得不对她那样。
然而下一秒,厉墨城就打破了她的希望。
“许繁星,我是要你活着赎罪,不是要你惨兮兮的在家里等死!有病不上医院,你装出这副可怜的样子给谁看?”
许繁星:“……”
她迷茫的睁着眼。
鼻尖酸楚,眼眶里含着泪,却怎么也不肯落下。
厉墨城没来由的心里一揪。
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有些闷闷的疼。
他冷硬着脸道:“收拾东西,跟我去医院!”
许繁星开口:“我没事。”
“说过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许繁星:“……”
最终,她还是换了身衣服,跟着厉墨城去了医院。
医生给她挂上点滴。
“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轻微的酒精中毒,外加感冒,倒是她膝盖上的伤要注意一下,等会儿我给她开几只药膏,你让她每天擦一遍。”
厉墨城一愣,“什么膝盖上的伤?”
许繁星往后缩了缩,“没什么。”
男人却不由分说,卷起她的裤腿。
这才发现,她的两个膝盖又红又肿,周围满是乌青。
厉墨城的脸色阴沉如水。
“怎么回事?”
“我……”许繁星张唇,却不知如何说。
膝盖是她昨天跪着擦地跪出来的,她知道姚月想要折磨她,当时没当回事,以为擦完了地真能见到厉墨城,所以很卖力。
事实上,昨天也真没事,只是有些疼,没想到今天会变得又青又肿。
厉墨城见她不想解释,冷冷的放下裤腿,“恶有恶报,我看你就是活该!”
许繁星:“……”
不知为什么,听着他的恶言恶语,鼻尖又有些发酸。
好像所有情绪到了他这里,都会变成软弱。
许繁星低着头道:“医生也看了,药待会儿我自己拿吧,不耽误厉总时间。”
厉墨城:“……”
他面色铁青,气不打一处来。
敢情他好心好意送她来医院,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他走?
既然对方不领情,他也不会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站起身,双手插兜,冷冷的讽刺道:“今天休庭,下次开庭定在三天后,许繁星,你还有三天时间,好好想想该怎么挣扎。”
*
厉墨城走了。
许繁星拿了药,坐在医院的走廊上,却不想回家。
她想了很多。
想姨妈,想许明远,想这起车祸。
厉墨城其实说得没错。
既然早晚要坐牢,那她的确应该好好想想,该怎么安排后面的事。
许繁星去了青山医院。
重症病房里,许淑兰浑身插着管子,仍旧躺在床上,她隔着玻璃远远看着,问旁边的护士,“她每个月要花多少钱?”
护士道:“只要不出现特殊情况,大概五万吧,不过也不好说,她的情况随时可能出现抢救,那就没上限了。”
许繁星微微低头,红了眼眶。
五万。
一年也要六十万。
这还是不出现特殊抢救的情况下。
她真的欠姨妈他们家一座重重的恩情大山。
她沉声道:“如果我一次性预交七年,中间有突发状况,你们可以先抢救,等我回来再补上欠款吗?”
护士一愣,“你要出远门?”
许繁星怅然的道:“是啊,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护士纠结了。
按理说,医院没有这样的规定。
可这个病人他们医院接管也有十几年了,这些年从没有欠过钱。
人都是有感情的,哪怕只是医护之间,相处久了也不全然都是病患与医者的关系。
护士咬了咬牙,“我可以帮你问问。”
“多谢。”
许繁星从医院出来以后,就着手卖房。
当年父母出事,家里别的财产都没了,但父亲还有一栋老宅在郊区,虽然老了点,但地段不错,而且江洲这些年也发展得很好,房价一路飙升,最重要的是,那块区域要修建一个高铁站,他们的房子很有可能被征收,若真被征收,至少要补五六百万。
许繁星很快就找到了负责那片区域的建筑开发商。
她请人在中间牵线,摆了酒,请负责人吃饭。
负责人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姓陈,见着她眼睛一亮,“哟,这就是许小姐吧。”
许繁星伸手和他握了握,“是我,我叫许繁星。”
“繁星?”陈总眯着眼睛笑笑,“好名字,一听就是美女。”
许繁星忽视他露骨的目光,伸手请他入座,等入座后,又点了许多好菜,这才进入主题。
无非就是卖房的事。
她想过了,这房子很老,卖谁都是卖,之所以选择开发商,是因为他们承包了那块的高铁修建,手里的资金多,又愿意买,将来征收文件下来了,转手一倒腾,就能赚好几十万。
许繁星没有太多时间,将房子挂在中介,说不定还没卖出去,她就先坐牢了,她等不起。
所以即便看出这个陈总没安好心,她还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先和他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