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妈妈突然反应过来，看着那桌上的药渣惊恐的睁大了双眼，难道老爷想……

“没有，这药只是不对症，但没什么问题，日后不吃了就行。”

舒芮并不打算告诉柯妈妈。

并不是不相信柯妈妈，而是柯妈妈和红玉一样，是个炮仗脾气，又是娘的奶嬷嬷，最是心疼娘，若知晓这药被人换了肯定会大闹起来。

可那药磨成了粉，其中也不知经了多少道手，查无所查，哪怕外祖父来了也最多就是推几个人出来。

娘到底是在舒家，舒成功表面上也未薄待，外祖家的手伸不进来，反会打草惊蛇让舒成功他们容不下柯妈妈。

到时候不知要有多少明枪暗箭使过来，她给娘治病也不方便，得不偿失。

现在最重要的是治好娘亲的病，这笔账且留着，待她安排好了再来好好同他们清算。

“我会医术这事不要叫旁人知晓，药我每日会让青玉悄悄送来，这药你还是每日收下，或扔或倒，莫叫人发现就成。”

明白舒芮是要暗地行事，柯妈妈明白的点头应下。

守着卫氏输完液，舒芮将带来的银子交给柯妈妈才离开。

出了东月院舒芮并不急着回自己的采撷院去，而是让红玉一人回去后自己同青玉顺着墙一路摸到东北角的矮墙下。

这里外面出去是堆放杂物的暗巷，周围都没有门，舒成功是文臣，府上也没护卫，官兵看守也就是看住各个出口周围，这种地方是不会派人盯着的。

青玉的轻功好，揽着舒芮的腰，踩着旁边的破缸轻巧的就越过矮墙，落在外面的破桌后轻轻落地。

同时舒芮已经从空间里取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两顶帷帽，与青玉两人分别带上后才从暗道往巷子走。

穿过弯弯曲曲的巷道，出来就是舒府的后街。

原本是热闹的地界，可如今因为谢莲儿疑似天花的事没有人敢靠近舒家，整个后街也空空荡荡了来。

倒是方便了舒芮，快速穿过两条街往众兴街去。

这边离舒府有一定的距离，热闹也就逐渐恢复了。

只是才走过牌楼，青玉的脚步就微滞下来，低声的在舒芮耳边道：“小姐，有人跟着我们。”

舒芮脚步并未停止，反到高兴道：“既有人暗中看护了，那你就去对面街买点鸡鸭，回去好炖了给娘补身子。”

得了舒芮的吩咐，青玉也不多言，转身就往对面去。

独自顺着人流走进街道中部，药材的味道开始弥漫在空气之中。

这是京中药铺聚集的地方，回春堂也坐落在此地。

同样是因为谢莲儿，后街那门可罗雀，这的各个医馆却是生意火热，不少人前来买药备着，有些觉得自己略有不适的也纷纷求医。

舒芮转了一圈，只有一家十分清闲。

抬头一瞧，匾额上写着和安堂三个大字。

并没听过，但能开在这里的应该都是老铺了，怎么这等时候会比其他铺子生意差这么多？

跨步入内，一个身着灰袍，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就迎了上来，笑盈盈的问：“姑娘是来买药的吗？可有方子？”

舒芮并没有应答，而是目光扫过整个铺子。

药铺不大，就两间，一间药柜，一间捣药，却不见看诊台，也不见坐诊的大夫，只有两个药童打扮的人站在柜台后面。

“你这不看病？”

大周尚医，医术高超者可官拜一品，虽只是虚职但也足以表明重视，所以大周学医者多，医馆也多。

就是村野里都有大夫坐诊，几乎没有只卖药的药铺，更别说是在这众兴街上了。

实在稀奇。

灰袍男子苦笑着点头，无奈道：“家父早逝，鄙人不才未能学得医术，只能靠着祖上基业维持生计，姑娘若要看病可在外随便挑一家医馆，都有名医坐诊的。”

难怪。

虽然大周尚医，但学医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学的，所谓拜师学艺，得要拜入师门，由师父教学大成后才可慢慢行医。

短则数年，长则十多年，并不容易。

而且医者收徒大多挑剔，到底是抢自己个的饭碗，所以除开医学苑那种专门教学医术的学院外大多数都是祖传父，父传子。

像灰袍男子这种年纪，祖上行医，自家又有药铺的，再想要去拜师其他大夫是不可能的，唯有请大夫。

可看这药铺的生意恐怕也只是勉强维持，寻常大夫请了没什么用处，人家也不愿意来，除非花大价钱请名医才能靠其名气带动，可生意不好哪里来的银子，继而成了一个死循环。

不过此地对于舒芮所想倒是很合适。

“贾大夫！贾大夫！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求您救救我孙子！贾大夫！求您再看看！”

“儿啊，我的儿啊！”

正盘算着如何开口，外面就突然响起了喧闹声。

转身去望，回春堂门前已经围了不少人了，因为和安堂的台阶高，又正好斜对着，清楚的能看到回春堂外。

门前跪着一个穿着短打的汉子，一看就是做苦力的。

后面跟跪着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太，不停的磕着头。

侧边一个年轻妇人瘫坐在地，抱着怀里五六岁的孩子失声痛哭。

那孩子脸色发青，耷拉着头，似已经没了气息。

“都跟你们说了，这孩子已经没气了，心也不跳了，死都死了，你们还要大夫怎么救，就是华佗来了也不能起死回生吧，行了，别挡着门，准备后事去吧。”

伙计早已经见惯了无药可救的人，对此没有半分动容，挥着手不耐烦的驱赶这一家人。

“怎么会就这么死了呢，早上还好好的，跑着跑着人就没了，怎么会呢。”老太哭得声嘶力竭，她怎么都想不通，好好的孩子，怎么会说没就没了。

“自是他自己先天不足呗，没都没了，哭有什么用，走吧。”

就在伙计要伸手去拉人的时候，一声清冷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慢着。”

不等众人转身来看，舒芮就已经快步走到了那孩子身边，伸出手，握住他的脉搏，又撑开他的眼皮看了看，随后问：“今早他可有吃过东西？有没有做什么剧烈的运动？”

“没…没吃。”年轻妇人摇了摇头，抽泣道：“今早煮了鸡蛋，他说留着等午饭同他爹一起吃，在码头和几个孩子跑了一阵，之后说头晕，扑进我怀里就没了气了……”

“把人放下来，快，趁还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