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城之大,主街至城郊,最远可达七里。
僻静之地奇多,有很多人若想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那也是方便的很。
云舟在府中思过的禁令犹在,他是偷偷出来的。
此番被算计,他岂能咽的下这口气?
户部这肥差,他说什么也得再弄回手里来。
主要是太肥了。
今日,他与莫家的二掌柜见面,听闻莫家少主也被请来了。
他的目的很简单,要他们给他出钱。
那不翼而飞的三万两根本不够,起码得翻一番。
他拿着这些钱填上户部的窟窿,再各处收买一番。
将做假账的罪名扣到别人的头上去,他就能重回户部了。
如何就断定莫家一定会给他出钱?
也不想想他是谁。
莫家,如此不干净,他知道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眼见着云舟进了客栈,远处一辆马车里,邺芊柠眯着眼睛,“现在就进去把他们一网打尽吧。”
等不及了。
“你偏要跟来,就是为了坏本王的事?”
云屺很坐得住,顺势鄙视一下她的心急。
看了他一眼,邺芊柠不是很开心,“那您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他坐得住,那是他屁股沉。
“他必是向莫家讨要银钱,莫家可会痛快的给他?”
“那就得看他掌握了莫家多少把柄了。他们属于一根绳上的蚂蚱,北齐绑架闻恕那事儿,他们肯定都有牵连。既如此,也不敢不给啊。”
邺芊柠如此一想,真觉得云屺这招非常对。
不止拿下云舟,把莫家也端了。
好好地商人不研究生意,跟弄权的人掺和什么,能落得好才怪。
云屺看着她,却没说她猜测的对不对。
研究了一下他的眼神儿,邺芊柠扬起下颌,“我说的不对?人的短处一旦被拿捏,就像跗骨之蛆,这辈子都甩不掉了,等着被蚕食殆尽吧。”
她侃侃而谈,看透人世间的模样。
“你可有短处?”
云屺蓦地问道。
他这问题……和他的眼神儿,蛮像个坑。
邺芊柠顿了顿,之后摇头,“短处没有,就是以前没少干混蛋的事。不过呢,这世上不是还有句话叫做浪子回头金不换嘛,我相信老天会善待我这个想重新做人的好人的。”
他那探究的眼神儿,极具穿透力。
若脸皮薄的被他这么一盯,非得把心里的秘密都露出来不可。
幸好,她脸皮不薄。
云屺似笑非笑,“你知道偷天换日是什么意思吗?”
邺芊柠摇头,“不知。王爷也应该听说过,我以前啊没读过什么书,可没文化了。”
偷天换日?
他暗指什么呢?
穿越这种事,他怎么可能会理解,更别说能猜出来了。
不可能。
云屺没再继续说,她不承认便不承认吧。
正是因为不承认,他才更能确定呢。
就以前的邺芊宁,连这种最基本的应对自如都做不到。
更何况眼前的这个,装傻充愣如鱼得水,都不带怕的。
“王爷,五王爷的人来了。”
车窗外,戚安小声禀报道。
“什么意思?要运钱了?”
邺芊宁也激动起来。
“不,他的人来了,就说明没谈拢,莫家不给钱。”
云屺淡淡道。
“所以呢?他不会要对人家动粗吧?”
这么没脑子。
“在这儿等着,不准走。”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怕她跑了。
邺芊宁眨了眨眼,看着他出去,她也走出了马车。
不过没下去,就站在了车辕上。
站得高看得远,那客栈已经被云舟的人给包围了。
眼看着他们气势汹汹的冲进去了,下一刻里头就传来了打杀声。
好家伙,真来粗的。
管人家要钱,脾气还这么大。
江柳的任务就是守着她,其余的人都悄悄地出去了,动作奇快且全程无声。
“有人从后面的窗户跳下来了。”
邺芊柠站得高,她看到了。
“王妃您别动,属下马上回来。”
江柳也有点儿着急。
那云舟,她明确的知道他曾去过北齐,就在秦栾被诬陷的那个时段。
此乃深仇大恨。
树影丛丛,邺芊柠站在车辕上观瞧也心急。
蓦地,一道影子从客栈后方的林子里迂回的绕过来,跌跌撞撞的就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正好是马车所在的这个方向,邺芊柠笑了一声,然后便抽出马鞭从车辕上跳了下去。
她是不能伤人,但没说不能恐吓。
这林子其实就是客栈的,栽种的是果树。
枝叶繁茂,偶有青色的果子垂坠。
树林间,还别有作用,就是挖地窖储藏食材。
邺芊柠迎着过去,那个人好像越跑越没力气。
距离近了,更能瞧清楚了,瞅着文质彬彬的,正是莫斯年。
眼看着要碰上了,邺芊柠打算吓他一下。
上回在街上碰见,她就知道他身体不好,属于娘胎里就落下的病,气血不足。
这种体质,都受不得惊吓。
结果她还没发威呢,只见莫斯年忽的踩翻了什么,整个人就掉下去了。
她眼睛都跟着睁大了,下一刻迅速跑过去,只见正方形的地窖入口下,莫斯年一手攀住了一块石头,整个人挂在那儿。
眼见上方入口处出现了一颗头,他也没看清楚容貌,“麻烦相救,多谢英雄。”
拎着马鞭,邺芊柠站在那儿看着他,寻思着拉不拉他一把?
“我这不算见死不救,这地窖的深度还没有二层楼高,他掉下去也不会死。你别作妖啊,我实在力不从心。”
她这是在对自己的铸药系统说,同时不断的在心里默念自己力不从心力不从心。
“姑娘……姑娘你是有病吗?”
莫斯年要撑不住了,只听她在那儿不知嘟囔啥。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扔了马鞭,她蹲下,才发现只伸手根本够不着他。
他虽是卡在地窖的出入口处,可这出入口起码两米长。
一手撑着地窖边缘,另一手往下伸,她脑袋和肩膀也逐渐的沉进了地窖里。
眼瞅着抓住了莫斯年的手,她只觉着膝盖下的泥土忽的坍塌。
她大头朝下的掉下去,连带着把吊在那儿的莫斯年也给砸下去了,给她当了肉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