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馆气氛如沸腾之水，助威声一浪高过一浪，台上赤膊上阵的打手满身腱子肉，精壮结实躯体与混合着血腥的汗味，简直是暴力分子的天堂。

沈棠抽抽鼻子嗅到丝缕气味，配合台后激昂的鼓点，心里那份久经沙场的暴戾杀气溢出些许，不由掩了下鼻子将情绪收敛封好。

“怎么？”慕钧见沈棠举止有异出声询问。

“这里燃的香有问题，加上鼓声助兴，在此久待会情绪过激，暴躁易怒，冲动失控，挑些自控力强的人跟着，余下的留在武馆外巡视。”沈棠飞快地把武馆内的地形记下，熟练做出安排，“守住武馆各个出口，双人一组，不得落单。”

“沈五小姐不愧是清光帝赏识的人才。”齐樾背着手，弯起的眉眼间尽是促狭。

沈棠抿唇浅笑——习惯了，大意了。

“托齐阳的福，我狠狠摔了个跟头，再不谨慎些恐小命呜呼。”

一楼鱼龙混杂，混乱得很，二楼有单独的雅间，可以擂台尽收眼底，沈棠一行为了安全起见自然是上雅间观看。

主位让给齐樾，慕钧与慕澄作陪分坐两旁。

沈箫吟紧跟在太子身侧，温柔多情的目光是有若无的落在慕澄身上。

慕澄不知是有意避开，还是当真没发现，并不予回应，几次三番碰壁大小姐那可怜劲儿，沈棠看着都觉心疼。

“今日吃喝礼部付钱？”沈棠扭头询问身后的礼部尚书郎霍宜修。

霍宜修未料到沈棠会有此一问，但经费有限，怕应承了沈棠花起来不手软，委婉提醒道：“那是自然，但沈五小姐与颜家亲厚，想来瞧不上我们礼部这点小钱。”

“螃蟹腿再细终归是肉。”沈棠扬声喊来武馆伙计，“瓜子花生烤肉，都给我来点。后面的官爷给钱。”

霍宜修性情温良，委实做不出让女子难堪的事，只得老实掏钱，“麻烦再送两壶好茶过来。”

“好嘞，贵客稍等。”

打架容易让人热血沸腾，拳拳到肉，鲜血横飞的赛事看得人兴奋不已。且武馆每场擂台开设赌局，与钱财输赢扯上关系，自然令看客们激动。

“棠儿，闺阁女子直视男子躯体有失体统。”沈箫吟双手规矩地放在腿上，见沈棠那副精神振奋的样子心中不由冷笑，“你已养了情郎，多少得顾及仅有的名声。”

“长姐不看就该早说省个人头钱。”沈棠撑着脑袋望擂台比赛。

“我必不占朝廷便宜？开销会自己承担。”言下之意，沈棠将吃喝的帐算在礼部经费上，难登大雅之堂。

即便她日后无法成为太子妃，她也得让慕澄看清，沈棠既无规矩又登不得台面，绝非未来国母人选。

“我受邀作陪自己付账有损七皇子颜面。”沈棠说得那叫理所当然。

沈箫吟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慕澄阻止，“箫吟，七皇子面前不可失礼。”

沈棠嘴角笑意更甚，其中对沈箫吟的嘲笑意味颇浓。官家女眷间的争锋相对搬到外敌面前，这得是多么愚蠢的行为，难怪刘太后想要利用她给沈箫吟喂经验。

孺子不可教，朽木难雕啊。

楼下前去买五黑五红的人进了门，往楼上四处张望，找到位置小跑上来。

齐樾盯着面前食材古怪的食物，嘴角抽了下。

“我们月都孩子皆自小食五红五黑，有吉利一说。”慕钧从筷筒里抽了双竹筷递给齐樾，“七皇子初次来月都，的确该尝尝。”

“俗话说：入得月都来，五红喜迎财，五黑去厄灾，要想事事顺，五红五黑样样来。”沈棠随口编了首顺口溜，鼓吹齐樾吃那些蛇虫鼠蚁为料的黑暗零嘴，“七皇子远道而来，最适合吃了。”

齐樾夹起蚂蚁丸子，凑到嘴边咬了一小口，囫囵吞了。

“味道难闻，食之……尚可。”齐樾挂着副假兮兮的笑脸，咬牙说出尚可二字，转头便盛情招呼在座诸位，“一道吃。”

沈棠幸灾乐祸的笑意尚未来得及收回，眼睁睁看齐樾霸占筷筒亲自分筷子。

“慕王，请吧。”齐樾笑眯眯地把筷筒往前凑了凑。

慕钧脸色逐渐变青，推辞道：“客食不可夺。”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齐樾是个十足的笑面虎，面上乖巧无害，微眯起的眼神里透出精光，“慕王不给面子？”

沈棠眼底闪过抹算计，出言解围，“慕王曾被这些东西暗害过心有阴影，我来吧。”

众人便见沈棠把五红五黑一应尝遍，面不改色的细嚼慢咽。

放下筷子，沈棠嚼茶叶清了清嘴巴，“我们一片心意，七皇子剩了要叫人说成不如我一个女流之辈。”

“……”齐樾喉结滚动夸道：“沈五小姐喜好果然非比寻常。”

沈棠磕着瓜子无所谓地笑笑，转头见一群大男人满脸菜色。

没用的男人们。

坐了没多久，齐樾便兴致缺缺的说：“光看别人打没意思，我们下场玩玩？”

霍宜修劝道：“七皇子安全为重。”

“那便让望月侍卫与我齐阳侍卫打一场，赢家可以向输家提一个要求。”齐樾摆明是要挑事，未等人答应先点了自己的侍卫出战，“阿姜十岁选为本殿护卫，十六岁打败众多暗成了本殿近侍，你们有人敢应战吗？”

齐樾以两国为名目，望月若不应则显得气短，一时为难。

沈棠眼底有深色，思及那香与鼓声不免怀疑齐樾是故意为之。

慕钧掂量一二，太子的侍卫不可离开，其他人恐非对手，“殷余，陪七皇子的近侍过几招，点到为止。”

霍宜修无奈，带着殷余与阿姜前去找了武馆的掌柜，商量上场问题。

“后台有接下来要上场的打手吧？”沈棠一脸兴奋地搓着手，紧跟着起身离开，“我要去凑凑热闹，看看能否挑个侍卫回来。”

出了雅间，沈棠换脸上笑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认真严肃。她快步追上前头的人，跟霍宜修打了声招呼，“霍大人，这个人我借走一会，你先带姜侍卫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