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打开，冷风灌入，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随着呼吸钻入鼻翼。

驾车的护卫尸体躺在前事，马儿受惊吃痛失控奔走。沈棠匆匆扫了眼车内多出的血淋淋的包袱，扶着车身扑倒前室。

沈棠眼神肃穆的盯着马身上的箭，一把揪住缰绳——必须赶快让马车停下，否则下一箭射中马前蹄车会翻。

然而惊马失控力道极大，沈棠根本控不住，身后是激烈的打斗声，她不敢此时让百里末分心，回头看沈箫吟她吓懵了盯着包袱，缩着脚挤在角落。

收回视线时，沈棠目光掠过包袱，脸色刹那阴沉。包袱仅是个交叉的活结，在颠簸中散开，里面赫然是三颗人头。

那三颗人头沈棠都见过，是关集的手下。

“女马的。”拉不住马沈棠果断放弃，拿出匕首去割套马的绳，“抓稳。”

刚隔断一边，沈棠便听到利箭刺破气流的声音，顾不得颠簸赶紧去割右侧绳索。

然沈棠刚转身，瞥见一缕衣角在身侧。

几乎是在瞬间，沈棠做出躲避的反应。手抓着右侧车身猛地使力加速，同时反手隔断绳索。

利箭射中右前蹄，马儿跪倒，车身前倾，在地面滑行一段停下。

沈棠抓着侧面毫发无损，而沈箫吟双手握住刺穿前室木板的短刀翻了个跟头栽在地上。

如果沈棠那下避得不及时，这短刀将会刺中后心。

“果然，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堂堂正正的手段。”沈棠眸光冷冽。

沈箫吟爬起来拔出短刀握在手里，尖刃对着沈棠，眼神里带着股狠劲，“你若乖乖当我身边泄愤的狗，我是可以留你一命的，但你偏不听劝要嫁入慕王府，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说着，沈箫吟再次朝沈棠刺去。

沈棠抓住沈箫吟手腕一拧，把手腕处的关节卸掉，短刀落地，被她一脚踢远再将沈箫吟甩到地上，刀尖抵在沈箫吟喉咙。

“大小姐！”藏身在树上放箭射马的人突然跳下，看着被沈棠噙住的人担忧不已。

“这些是你的人？”沈棠拧眉。

“想杀你的人何止我一个。”沈箫吟露出抹疯狂的微笑，“沈棠，这次你没有机会了。”

原本寂静无人的路像是突然鲜活了，有别家马车赶到，且不止一家。顷刻间，沈棠明白自己阴沟里翻了船。

下一刻，手背一热再一凉，沈箫吟侧过脖子撞上刀刃。

“放下兵器。”

各家侍卫护着身后的马车，对着沈棠拔出剑。

那一瞬，放箭的人身速度极快得攻来。

铛。

百里末横剑而出阻止剑势，剑在手中如银蛇缠住对方兵将剑挑掉。他不恋战，退到沈棠身边揽住那细瘦的腰肢，脚尖轻点急掠远去。

一路回到月都，官道上的事已传开，四处是搜捕沈棠和百里末的人。

沈棠躲得远远的，看着官兵进颜家铺子搜查，心知自己不见颜家第一个会被查，但好在刘家不敢做得太过分便安心离开了。

一间坐落在贫困区的土地庙里，沈棠摘下兜帽长舒出一口气，丝毫不介意铺在地上的干稻草脏，盘腿坐下。

“沈箫吟聪明了回。”沈棠把帽子戴上，往后一倒直接躺下，“但我想不明白，当时到场的有四五家，沈箫吟怎么能让他们借侍卫出来送死？”

“或许与刘家是一条船上的。”百里末手指擦过剑身上一个简单的标记，“剑身上的标记表明剑出自工部，工部的兵器只送往军营。”

“先不管剑的来历。联合四五官员，短暂封堵官道，各家借几名侍卫当刺客，做这么大一出仅仅是为了弄死我，你不觉得这局有点……”沈棠一时词穷，半天憋不出后续。

“超乎寻常。”剑靠墙放下，百里末目光投向沈棠，眼神深邃幽微——她被幕后推手盯上了，“这里不安全，不能久待。”

“我知道。”沈棠现在处境微妙得很，待在这里会连累将她藏在此地的小乞丐们，“我想到个安全的地方，得让人来接我们才行。”

沈棠起身去土地庙后头找人，把荷包交给小乞儿，让他帮忙带话。

日头快落山，一辆朴素的马车停在土地庙外。

殷余跳下马车踏进土地庙，见到了那位传话到慕王府的人，正高兴地跟乞丐们玩翻花。

“王爷有事脱不开身，命我来接人。”殷余上次被骗走了令牌，对沈棠愈发没好气了。

“不重要。”沈棠让人把手里的细绳接走，起身拍拍身上沾的干稻草，帽子一戴，谁也不爱。

马车穿巷走街，途中路过不少搜捕的人，但驾车的是殷余，没人敢要求停车检查，但更多的是知道沈棠与慕钧有仇。

官府满大街的找人，把辅国公府、颜家甚至是元相府都盯住了，却没想到沈棠在人眼皮子下藏进了慕王府。

慕钧近日给教导太子，留在宫中的时间长了，接到沈棠消息的时候他尚在宫中，便安排殷余快傍晚再去接人。

他回府时，沈棠与百里末已到了。

沈棠现在得处境不宜被太多人知道，殷余把人安排在一处偏僻的院落，慕钧回府便过去见了人。

“回来了。”沈棠饿了一天，正吃着殷余拿来的点心果腹，见人进门如老熟人般开口，“收留我们几日。”

慕钧视线扫过跟着的百里末，眼底浮现出一抹冷嘲，随后无视人对沈棠说道：“外面传你假借接人回府在途中暗害沈箫吟，出手杀了保护自己的暗卫，又伤了官道上路过的其他人，眼下那些官员已到皇上面前告状。”

“如阿萧所料。”沈棠无所谓地摆摆手，“他已推测到这次计划最终目的，是以我为开端搅乱望月朝廷。”

慕钧眉心一跳，望向百里末的眼神越发锐利，“他对望月朝局倒是十分了解，不似寻常百姓。”

最后四字慕钧说得慢悠悠的。

“棠儿身涉朝局，我自然会试着了解以便护她周全。”百里末答得滴水不漏。

“你所说的周全便是与她一道到前夫府上避难？”慕钧冷笑一声。

一句前夫让沈棠眼中飞快闪过冷色，她端起茶杯用茶顺点心，之后一抹嘴调侃道：“慕王这话听着怎么像争风吃醋呢？”

“痴心妄想。”慕钧冷冷斥了句，袖袍轻甩，“好生待着，莫要给本王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