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看沈棠仿若沈是个怪物，却不敢大声妄议，与身边人窃窃私语。

“此言差矣。”元徽温声反驳，“伤势愈合快慢本就因人体质而异，从前沈棠日子清苦确然瘦弱了些，而今她将养好身子，体质有所改变实属正常。”

“再正常也不可能让人捅一刀转天就好了！”刘西园大声嚷道。

“刘夫人与刘公子何时学的医？”沈棠故作不解，听刘西园茫然的问了句什么，扯唇笑道：“既未从医，二位是如何看出我伤势好否？”

“你好好站在这里谁看不出？”刘张氏冷哼了声，“不仅如此，从前的沈棠根本不会造器用毒，更莫提那些赚钱的法子。你要么不是沈棠，要么那些点子全是你养的情郎所想。”

听了最后一句，沈棠霎时明白刘家今日找茬的原因——沈箫吟在寺庙待不住了，在为回来做准备。

用罪恶来掩盖过去的罪恶，想得倒美。

“除非刘家从以前开始监视我，否则不会知晓我的一举一动。”沈棠微微抿唇，秀眉轻凝，“但何故监视我个不受重视的庶女呢？莫非是怕我发现什么，比如：我娘早产而死的原因。”

“沈棠，莫要胡闹。”刘慧清终是坐不住，起身将沈棠拉走，“赶紧入席，莫再扰了元老夫人的寿宴。”

刘张氏帕子拧皱，委实咽不下那口气。她夫君被沈棠害得官职被降，这笔账她非要沈棠付出代价。

“嫡母别急，我有贺礼未送。”沈棠轻巧拂开刘慧清的手，命花语将锦盒呈上，“沈棠绣工不济，这是请人绣的万寿图，望老夫人不嫌弃。”

“后辈心意，老人家哪有嫌弃的道理？”元老夫人已满头白发，眉宇间残留着年轻时的强势，但老人生的双笑眼，年老眼窝深盛着笑意很是可亲。

“承蒙老夫人不弃，做为扰您寿宴的赔礼，沈棠再送上一物。”沈棠取出荷包里的小药瓶，“听闻元大公子日后将承老将军衣钵，从军难免受伤。此药名曰续断生肌丸，可令伤口快速愈合。”

“小五，不得无礼。”沈文渊往来送礼多，知晓送礼最忌讳送入口之物，忙出言警示，“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就敢给别人送，吃出个好歹你可担不起责任。”

“我自己配来治伤的药，为何不能送？”沈棠道。

“祖母，此药孙儿刚才服过，现觉浑身筋骨暖洋洋的，确是有效。”说完元徽做主收了这份赔礼。

“她不过十四，哪有精力去学这么些东西？大家不觉古怪吗？”刘张氏再次叫嚣，并试图拉拢旁人助阵，“月都女子习的是曲艺诗词，偏她会的尽是些于权贵有助力的。若说此人不是想祸乱月都的怪物，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这波仇恨拉得有点满。

“沈五小姐医术如何慕王应最是清楚。”百里末在元季同的陪同下踏进园子。

秋日景色已逐渐萧条，这是最后一波生机，但百里末的到来仿佛将初冬拉近了。

沈棠看着来人不由想到家里那位，越想心里越气，连带着对国师没好心情，行礼草草敷衍，口都不开。

慕钧在席间一直未作声，这会被百里末堂而皇之的点人，不由多看了眼沈棠，“确实，昨日多亏沈五小姐的药压制雨曦体内的毒，银钱与所提要求改日送到府上。”

有用之人，应留在身边。

“客气。”沈棠说这话时视线却看着他身侧的陈雨曦微微一笑。

陈雨曦微笑颔首，众目睽睽之下向威胁自己的人道谢，“多谢五小姐。”

沈棠满意第受了这份谢，目光投向刘府的位置，当着刘炜的面抬手抚了下簪子的银流苏，“刘夫人四十载学不过我十四载，非你天赋不够，脑子不行，心思不正，怪我太优秀。承让，承让。”

“国师请上座。”元季同命人在上首安排了个位置。

百里末正欲拒绝，却见刘家义子得目光紧锁在沈棠发间，嘴边的话咽下，随元季同入了席。

那支发簪，形制像宫中早年淘汰的一批首饰，后赏给官家女眷们，早已过时成压箱底或是融掉重打了。

装簪子的是个红木盒，那便是他人所赠。

百里末招呼明柩一声，低声吩咐几句，明柩听过后便跟主家告辞了。

百里末事务繁忙，他席间吩咐属下去办事，并不值得人多留意，但随后殷余也离开了。

沈棠瞧出端倪心觉古怪，这元相府莫非有宝，这一个两个的古古怪怪的。

“国师往年从不参加宫外宴会，今年怎么破例了？”既有意要笼络沈棠，百里末便是劲敌，早日让沈棠得知对方真面目方为上策。

“往年有太子替皇上前来，今年太子思过不得出宫。”若换往常百里末一句奉命便打发了，但今日一反常态故意提及太子思过。

因何思过？可不正是沈箫吟窃图，太子受骗识人不清受了罚，而这其中刘家功不可没啊。

这种事罚了很快就会过去，可偏偏刚才刘家刚找了沈棠的茬，不免令人多想其中缘由。

“本王还以为国师因席上某位千金而来。”慕钧说话时有意无意瞥了眼沈棠。

沈棠正与元徽低声说话，闻言露出个疑惑的眼神，然后就见席间不少女子高兴怀了，眼含秋波随风送郎君。

“我陪你。”元徽说。

沈棠点头，两人一并离席走了。

慕钧看着那双背影，猛地饮了杯酒消火。

水性杨花。

“钧哥哥，席间酒味重我出去走走。”陈雨曦以帕掩鼻，慕拧着眉面露不适。

“青柳，照顾好小姐。”慕钧叮嘱道：“莫要走远，晚些我去寻你。”

“好。”

沈棠出了园子长舒一口气，远离那些小人浑身舒坦。

“怪我考虑不周，让你难受了。”元徽心怀歉意。

“该道歉的是我，我为达目的利用了你一番好心。”沈棠望进那双满眼真诚的眼，“我晓得自己赴宴会招来非议，赠药亦是有所图。今日给相府添的麻烦，改日我定会补偿。”

察觉沈棠有意的疏离，元徽笑笑，“送过赔礼便原谅你了。”

“沈五小姐。”陈雨曦追上前头的人，停下时微微带喘，待气息匀了向二人福身问好，“元小公子，可否让我与沈五小姐单独谈谈？”

元徽看向沈棠，沈棠点头。

“前方有回廊，可以到那边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