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世间太苦,有情…
发布:09-27 17:26 | 2026字

元徽,元相爷家的嫡幼子。

弱冠之年凭实力靠近三司署,性子好,待人温柔亲和,模样生得俊俏,很得各家小姐们青睐。但这样一个人偏偏对沈棠极好,好到有人曾暗地里传他喜欢沈棠了。

“远远瞧着像你,便过来看看。”元徽跟老板要了碗三碗糖水,熟稔地与沈棠坐在同一桌,“你好像长高了。”

沈棠心里咯噔,“坐着你也看得出来?”

“你长的话,我看得出来。”元徽像在说一件寻常的事。

勺子在碗边碰了下,发出的脆响跟她心脏那下咯噔似的,但沈棠心静了。

沈棠抬头看旁边那惨绿少年郎,迎着那道视线目色平静,“今日三司署无事?”

“近日都无事。”元徽眸色温润,含着点点笑意,更衬得少年郎有着超乎同龄人的包容。

“哪是没事。”身后的小厮小声拆穿。

沈棠目光扫过元徽憔悴的脸,嗅到在食物香气遮掩下浅淡的苦涩,“宫宴未见你,是身体不适?”

“还不都是因为你。”小厮负气道。

“元宝!”元徽少见的对人摆起脸色,“我说过跟在我身边不可乱说话,别跟着我了。”

小厮深知自家公子是什么性情,心底替他万般委屈,却也不敢再违背命令,只好回马车旁候着。

“别听他瞎说。”糖水送上来,元徽先给沈棠分了碗,“我做错事被父亲罚了一顿家法。说出来多少有些丢人,所以没想让人知道。”

沈棠哪是轻易可以糊弄的?

元家祖上是大将,家风顾然严明,但最是通情达理,能让元季同狠心打得月余未好透,他想犯的估计是要命的错。

“是为了救我?”沈棠定定地望着那人,分明只是个比她长三四岁的少年人,眼中却有散不去的沉重,“为什么不说?”

“最终也没能救了,没什么好说的。”元徽垂头搅着糖水,一切情绪都在心里自己消化。

沈棠突然有点无法面对这个少年,他豁出命想救的女孩儿,没能等到乌云散开,在大雨里再未回来。

而她到死都不曾知道,世人皆弃时,有个人拿命要换她一丝生机。

因最终未能争过,他至今困在里头。

“元徽,你尽力了。”沈棠如是安慰。

“嗯。”元徽应着却未有太多情绪,全都克制的收敛在那副躯壳里,死死压着,“我刚去辅国公府送祖母寿宴的请柬,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来,所以单独给你备了份。”

元徽从广袖间拿出请柬交给沈棠,“若你不喜欢那种场合,不来也没有关系。”

“好。”沈棠郑重接过。

“我还有事不打扰你了。”

沈棠看着他慢悠悠的步伐,目色更沉了,沉默着将那碗沁甜的糖水喝完,却觉得是苦的。

有情人太苦。

月上柳梢,人不相约。

离月都百里远的一处宅院,火光冲天。

百里末挥剑取人性命,溅起的血色染了白衣,袖口处已有血迹变成暗红色,不知这一日内做了多少见血的事。

倒地的中年男人捂着喉咙,竭力出声,“百里末,你,不得,好死。”

一句话断断续续,语音未尽就断气了。

外头更夫的更鼓敲响,伴随着走水的呼喊声,打破寂静的夜。

“走。”一行人悄无声息地离开。

离村子最近的一处山坡上,百里末骑着马眺望纷乱的村子,火光照着奔走的百姓。

明柩从后头走来,手里拿着月都传来的书信,尊座,可沁去找了沈棠……唔……拿着婚书。”

“婚书?”百里末眼底映着火光却难掩乍现的寒芒,冷笑一声,“我少时被送走寄养在外,至今十数载,一纸未见的婚书与空文何异。”

“当年他们反对求生,不惜暗杀我们这些身负使命被送走的人,而今困境难解不见他们与之共存殉身,反倒再三找上门求您庇佑提要求,不成就趁机偷袭。”样貌童颜的男子忿忿不平的啐了声,“一群小人。”

“我们星印受苦了。”明柩摸摸男子的头,“你受那些伤哥定帮你讨回。”

“鱼游进网就别放回水里了。”百里末将剑上血迹擦干净,收剑回鞘,见剑穗上沾了血扯断丢开,“沈棠如何处置的?”

“她把人留在府里住下了。”

“未查?”

“长霖信中未提及,但想查您。”明柩按捺住蠢蠢欲扬的嘴角,“她找了群小乞丐把六处城门盯死,只待十日后看您回城落入网中。”

“尊座为何不告诉沈棠您的身份?”星印好奇亦忧心,“她想入朝亦可入琉璃塔,放任下去等她培养起自己的势力,说不定会扰乱我们的大计。”

“我自有分寸。”百里末厌恶的盯着身上血渍,许久移开望向远方。

袖袍迎风,耳边响起海浪拍打礁石的声响,沁凉的水花溅在少年的脸上。

“我,最想英雄不被辜负。”

少年话音只余苦涩,眸里的光暗了。

多年过去,他心里的那簇火已风呼哧不出火花,只余使命。

时运无常,世间太苦。

然,沈棠眼里装着盛世,灼人得紧。

“她的事,不许插手。”

马蹄阵阵,声声渐远。

百里末连夜赶回月都,离开时已在城门安排人接应,抵达城外离开城门尚有些时辰。

清光帝在方略馆待了整夜,背靠书架席地而坐,身边散落着不少奏折。细看会发现,这些奏折已有些年头,乃是先帝时期的折子。

百里末拎着包袱踏进方略馆,径自扔给清光帝。

“看来是晚了一步。”清光帝未拆已从形状上猜出里头的东西非他所要之物。

“当年父皇断言朕非帝才,废除祖上立长不立幼的规矩,让朕短短一月尝尽世间至痛。”清光帝捡起那份令他痛心的奏折用力撕碎,“同是亲子,朕坐这龙椅有何不可?他竟在死前,留一物威胁朕的帝位!”

“皇家无情,您何曾多让?”百里末不留情面地扯掉那层可怜姿态。

“你找死?”清光帝眸中只见阴鸷。

百里末无视那位犯病的帝王,给他个冷冰冰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