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以夏醒了。周围摇摇晃晃的，光线昏暗。

这是在，车里？

程以夏感觉到自己旁边有人，却看不清这人的脸。

伸出手，她摸了摸四周。然后摸到了一根冰冷的手杖。

苏商年！

程以夏的大脑嗡一下，直接从座位上弹起身。

后座上的男人眉头一皱，睁开犀利的双眼。

“醒了？”

程以夏这才注意到，苏商年的白色西裤上一片血污。

原来自己刚才，就躺在他的腿上？！脸上的脓血蹭了他一身！

“苏先生，我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程以夏用手挡住脸，湿漉漉的，她又惊恐，又内疚，几乎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还好，天色很暗，车里也很暗。

他依然没能认出自己。

“苏小姐，刚才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跟那些人在一起？”

坐在副驾驶上的唐斌，回头问程以夏。

程以夏的心跳都要提到嗓子眼了。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才能在算是个合理的说辞，同时，还不能让苏商年怀疑自己的身份。

“你别告诉我说，就因为你在会所撞了她一下？”

还没等程以夏想好说辞，一旁的苏商年就已经看出了她眼底不够真诚的敷衍。

“不，不是。是因为在会所拍卖的时候，我说项链是假的。方小姐可能觉得我是故意……故意给她找麻烦。”

程以夏咬了咬唇，她从口袋里拽出一个备用的口罩，小心翼翼地给自己戴上。

她以为这样子，自己就可以在苏商年面前放松些警惕了。

殊不知，只露出两只眼睛的样子，其实更像他心目中的程以夏。

看到苏商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程以夏心里的忐忑愈演愈烈。

接着，就听到唐斌继续问道：“所以，苏小姐的意思是，方小姐在之前那套展品设计上故意造了假？因为被你揭发后，怀恨在心。所以今天找个机会把你骗来，是想要报复你？”

程以夏硬着头皮点点下颌。

“可能……是吧。”

“阿斌。”

苏商年冷冷打断唐斌的话。

“少问这些废话，拉到警署去。”

闻言，程以夏的脸色顿时白成一片！

她不能去警署。

首先第一关验证身份就会露馅的。

苏小夏这个名字，可是她之前在某宝花八十块钱买的假身份证！

“我们，是去警署？”

程以夏颤抖着声音：“我能不去么？我其实……”

“苏小姐，”唐斌用余光扫了扫身后的程以夏。

“你不想报警处理？方芳带人在祥鑫大厦寻衅滋事，现在已经被警方控制了。你作为当事人，总该去说明下情况的吧？”

“我……”

程以夏心里暗暗忐忑。

祥鑫大厦是叶城的新型地标建筑，高一百零八层。

如果她早知道尚天集团早在去年年底就整盘独资收购了周围的商业圈，她今天说什么也不敢来这个地方赴方芳的约。

“你心里有鬼？”

苏商年冷冷看了程一下一眼。

看似反问的句子，却用一种毋庸置疑的判断口吻说出来。

他发现这个感觉很不好。

眼前这个叫苏小夏的女人，分明有着跟程以夏七分相似的眼睛。

可是那双眼睛里只有恐惧，连直视都不敢的唯唯诺诺。

就像苏商年曾见识过的无数女人一样，那么小心翼翼，却各个心怀鬼胎——

包括白婉莹在内，都是这样。

她们只会让他觉得俗气，乏味。而她们之所以怕他，也无非是想要从他身上得到点什么反馈。

不敢明着要，只会暗里装。

这简直让苏商年连想要多跟她们说一句话的兴趣，都没有。

苏商年想，她们一点都不像程以夏。

那个女孩的眼里，仿佛永远充满着毫无畏惧的朝气与自信。

像个正能量的天使。一看到她，就觉得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

她曾经那么黏他，那么崇拜他，那么温柔地萦绕在他身旁。

却从来不会这样害怕他……

“苏先生，我不是……唔！”

就在这时，程以夏突然捂住嘴，表情痛苦地勾下了身子。

“你怎么了？”

苏商年看出她的异样，不耐地皱了皱眉。

“晕车”

程以夏眼泪含在眼圈，看样子，实在难过得很。

“苏先生我，我不行了。”

“阿斌。”

苏商年示意副驾驶上的唐斌。

吱嘎一声，司机在明确的授意下，将这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了路边。

程以夏匆匆推门跑下去。

跑到十米外的树下，扶在树干上。

苏商年皱皱眉，吩咐唐斌道：“去给她买瓶水。”

“是。”

唐斌跑到马路对面的便利店。

可是等他抱着两瓶矿泉水回来的时候，路边的树下，哪里还有程以夏的身影？！

“苏先生！苏小姐走了！”

唐斌无奈，回车禀告。

“走了？”

苏商年睁开疲惫的双眼。

“是，”唐斌摇摇头，“我刚回来，就看到她没影了。”

“走就走吧。”

苏商年用力咳嗽了几声，只觉得胸腔里填满了难以宣泄的苦痛。

“苏先生。”唐斌对苏商年说，“那个方芳，您打算怎么处理？”

“这种事也要我教你？”

苏商年心情很不愉悦，冷冷别过脸，瞪了唐斌一下。

“那，就按寻衅滋事故意伤害来安排。另外，罗诗工作室也可以从祥鑫商圈除名了。”

唐斌是这样想的，尚天集团独资收购祥鑫的目的，意在打造叶城最具规模的珠宝奢侈品规模性商圈。

以苏商年的风格，是绝对不会允许像方芳这样的人混到这么高端的圈子里。之前沙漠绿洲的，他因为身体缘故都还没来得及问责。而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竟然还敢撞在枪口上？

不过——

“苏先生，您觉得这位苏小姐她是不是有点奇怪？这两次见到她，我感觉她好像……”

唐斌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却被苏商年张口打断后文。

“让你招的设计师，有进展了么？”

唐斌一愣，赶紧回应道：“已经初筛过一批了，我让人事部发了邮件给您。”

“都是垃圾，重筛。”

苏商年靠回车椅背，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程以夏……

你究竟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