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程以夏睡不踏实。
麻醉过效了,伤口疼得她翻来覆去。
外面一阵嘈杂。她撑起身来,想拽下身边的妈妈。
却只拽了个空——
房间灯开了,医护人员冲进来。
他们带来的消息,如雪夜的霹雳,几乎要把程以夏打入深渊地狱。
“妈——”
急救室外,程以夏披着外套,脸上的泪渗透到纱布上,洇出一片淡红色。
“夏夏,别哭了。”
李明宇心疼地拥着她的肩膀:“你脸上还有伤,流泪会感染的。”
“为什么会这样,我妈为什么会出这种事!”
程以夏喃喃哑声,泪水再次涌出眼底。
“警察说,那边正好是监控死角。现在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是刑事案件”
李明宇扶着程以夏抽泣的肩膀,小心翼翼地说,“所以,也可能是抑郁症。毕竟这段时间,伯母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都是我不好。”
程以夏心如刀绞,双手紧紧攥在膝盖上,攥得指甲都发青了。
“都是因为我,让妈妈跟我受累。”
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程以夏顾不得疲惫和伤痛,跳起身来迎上去。
而医生带给她的消息,真的很不幸。
徐桂芬因为脑部受了重创,陷入严重的意识昏迷。什么时候能醒,是个未知数。
“简单来说,就是植物人。”
医生同情地看了程以夏一眼,叹口气道:“程小姐,如果经济条件允许,你就想办法安排缴费吧。你母亲的住院护理和医药费,一天要在三千块左右。当然,如果经济上有压力,也可以选择——”
“不!求求你医生,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就不会放弃!我有钱,我会赚钱给我妈治病的!”
程以夏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当然是义无反顾的。
可事实上,那二十万的诉讼赔款,几乎已经掏空了她和妈妈的所有积蓄。
她哪里还能拿得出钱给妈妈治病呢?
“夏夏,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来想办法!”
李明宇看出了程以夏的为难,立刻冲上来表态。
“谢谢你明宇。”
然而程以夏只是摇摇头,委婉拒绝了。
“我妈要长期治疗,这笔钱不是个小数目。你能帮我一时,不能帮我一世。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一则,她知道李明宇也只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小律师,并没有很多积蓄。
二则,她不想欠李明宇的太多。
欠人家的,命运早就在暗中标号了价格,就像她和苏商年一样。
叶城青海湾别墅,苏商年披着一件灰白的居家服,独自坐在书房里。
指尖一枚香烟袅袅,几乎要燃尽了,他也不记得吸上一口。
面前是一张会所珠宝竞拍的宣传册。
精美的印刷,色彩斑斓的像素。
能在King会所的地下拍卖行进行交易的,随便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
可苏商年的目光,至始至终都只在最后一页的压轴拍品上——
名为沙漠绿洲的一套皇室祖母绿珠宝套装。
据说,这是今年艾美斯设计大赛的黑马作品。
这样的工艺,娴熟的切割,小众又走心的主题故事。
要不是出自她的手,还有谁能有这样的天赋呢?
程以夏,你还有多少个艺名可以在我的眼皮底下玩花样?
苏商年闭了闭眼,往椅背上靠了下去。
“我能进来么?”
一阵轻敲门声入耳,白婉莹的身影站在小心翼翼的距离里。
苏商年被扰乱了思绪,略有几分不耐地转过脸。
“你还没走?”
“我”
白婉莹咬了咬唇,“我听唐秘书说,明晚King会所的拍卖会,你要参加?”
苏商年没有回答,径自坐直腰身,将指尖近乎燃尽的香烟掸了掸。
白婉莹鼓了鼓勇气,试探着又问:“我,可以陪你一起”
“不需要。”
冷冰冰的拒绝,就像反弹在冰面上的白昼之光。
苏商年站起身,拄着手杖往书房外走去。
“以后,晚上不要到我这里来。”
“我”
泪水在白婉莹的眼眶里沁着。男人的背影,决绝又冷寂。
白婉莹犹豫着张开双臂,真的很想扑上去将他抱住。
可最后,她还是不敢。只能目视着他拄着手杖的脚步,寸寸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白婉莹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这么多年了,她一心一意喜欢着苏商年,可为什么他就是放不下程以夏?
她背叛他伤害他,她嫁给了苏商年的弟弟。就算现在已经离婚了,他们也永远不可能回到当初啊!
白婉莹低下头,泪水落在自己白皙的手臂上。
那里,与白皙格格不入的,是一块清晰的红色胎记。
程以夏!
白婉莹死死咬住嘴唇,眼底一片火烧弥漫。
程以夏,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白婉莹在心里暗暗发誓。
无论是苏商年,还是别的东西,早晚都是属于我的!
我是绝对绝对不会让你抢走。
哪怕,付出任何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