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出山泉水浊
发布:03-12 10:27 | 16311字

孟沛凝一边说一边暗中注意着宋欣欣的表情,果然见她的眼睛越来越亮了,看得出来,这个小姑娘是既爱玩又爱吃的。京城那个地方虽然是鱼龙混杂,但却是自己家的势力范围。宋欣欣若是前往,温栩自然不放心,很有可能会一起跟着来的。而那就是自己的终极目标。

“哇,好好玩啊!还有好吃的地方呢!”宋欣欣双手捧着腮帮子,可怜巴巴道:“可惜我就是没有去过啊,以前只是想想,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会真的去。我一直觉得京城是个很可怕的地方,听说那里的赏金猎人都是朝廷的鹰犬呢,不但武功高强,而且手段残忍冷酷。”

孟沛凝安慰她道:“别怕啊,你不说的话谁知道你是做什么的?何况你看上去这么漂亮可爱,人家一看都会以为你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呢,怎么会想到你是做那一行的呢?因为你身上一点血腥味都没有啊!”宋欣欣果然听得心花怒放,因为被一个同姓夸奖那可是比的得到异性夸奖更为难得的事情。

“还有啊,以后呢,你在我家里,就当是我的远房表妹吧!呵呵,作为姐姐,我还要给你找一个好婆家呢,让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一辈子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再也不用去干那刀口上舔血的勾当了。毕竟是个女孩子家,还是安安静静的在绣阁里学学该学的东西是正理。”孟沛凝笑着道。宋欣欣不懂这些,只是听得脸颊一红,急忙岔开话题道,“呵呵,你真好,孟小姐,你真是个大好人。”

三人又坐在了一起,孟沛凝微微上翘的嘴角明白无误地显示出她的心情此刻很好,对于这样的结果,温栩真是哭笑不得,宋欣欣这糊涂丫头竟然已经应下来,他也无法反对,面对眼前这个目光深沉隐晦深藏不露的的温柔女子,他真的觉得自己有些应付不来了。居然从宋欣欣身上下手,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

“好了,我先去休息了。温栩,以后我在京城玩够了遇到什么好玩的新鲜事有机会一定会来讲给你听的。”宋欣欣站起身来摔着头发一蹦一跳的回房间去了。

含笑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温栩嘴角的笑容不由得消失了,神情复杂的望向一边不动声色的孟沛凝道:“孟小姐这是何意?”

孟沛凝有些茫然道:“什么啊?哦,你是说我带走欣欣吗?呵呵,我就是想让她给我做个伴而已,再说了,你也是欣欣的好朋友,难道你忍心看着她这样一个天真柔弱的女孩子一直去当杀手吗?这样危险的事情不是谁都做得来的。”

温栩吸了口气,压抑着声音有些气愤道:“我自然知道那很凶险,可是你觉得我会让她有事吗?欣欣的安危,我绝对比你更关心。”

是这样啊?孟沛凝心下一动,似乎又多了几成胜算,原来温栩对宋欣欣的关心已经到了那种地步,想必他此次出山就是在暗中照应保护宋欣欣吧,难怪那个大意的姑娘能够这么好运气,原来是有人一直暗中施以援手啊!

“我知道你很关心欣欣啊,可是既然如此你更应该尊重她的决定啊!她既然决定要和我一起回京城,你为什么已经答应了,却又在这里犹豫不定呢?”孟沛凝皱眉道。

回到房间里的孟沛凝当然不会知道温栩真正的困惑,或许如果她知道了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心中的不解,只怕会更加开心,因为那都是对自己有利的。

孟沛凝拿起端端正正摆在桌子上的汤药,看着因为热度氤氲出白色的水汽,飘渺地在空气中摇摆,那药草独有的苦涩味道随着轻烟的摇曳弥漫开来,虽然味苦,但是其中又夹杂着一种淡淡的药香。凝望着手中的汤药,不知为何,孟沛凝忽然就是想起了温栩含笑的嘴角以及他看向宋欣欣的时候眼里的柔情和爱意,想到这里心里有些烦躁,她没有任何犹豫,仰头将汤药一口饮尽。

她放下空碗,默默的走到了窗边,窗外的星光淡淡的洒下来柔化了她眼中的凌厉,似乎让那双眼睛带上一点隐约柔和,曾几何时自己也如同宋欣欣一般没心没肺的被人呵护着照顾着疼爱着,可是渐渐地,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偏离那个轨道了。她不能再天真下去,更不能再继续柔弱,任由别人去保护照顾,她要学会坚强,她要自己保护自己,自己照顾自己,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安心。

第二天天一亮宋欣欣就收拾好一个小包裹来找孟沛凝了,“我们走吧!”

“咦,神医呢?”孟沛凝望着空荡荡的房间一脸惊奇的问道,“我们应该先打个招呼再走吧!”

宋欣欣摇手道:“不必了,他自己都说了,医者父母心,所以他救你是应该的啊,既然现在温栩不在,那我们自己走就行了。等他回来自然知道我们已经走了啊!”

孟沛凝在心里摇着头,苦笑道:“这丫头啊,真是不知好歹。”

却是依旧微微一笑道:“那我们走吧!”

午后,沐浴过后,重新换上一身素色常服,温栩俯身抱起跳到自己脚边的一只小白兔,将它放在自己的怀里,,雪白的小兔子竖起长长的耳朵,一双红的透亮的眼睛如同宝石一般,温顺乖巧地噌噌夏君诺的侧脸,它是隔壁的阿牛嫂养的,常常会溜出来吃草,胆子也特别大,居然不怕他,温栩便常常将它抱到怀里抚弄。失望的小东西耷拉下毛茸茸的长耳朵。可是这次温栩似乎淡淡的,并没有像以前那般亲热的抚摸它。小兔子不由得失望的耷拉下了长长的耳朵。

温栩微垂着眼睑,平静得近乎冷漠,却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绿裙少女欢快的身影和银铃般的笑声,虽然今天早上他刻意的回避,没有给她像自己道别的机会。

良久,他将小兔子放在地上站起了身,快速回到屋子里收拾了一个小包裹出来拉上门,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屋子旁边的溪水依旧潺潺的流着,这是当那个流云般的身影渐行渐远之后,这山间的一切景物似乎瞬间有些失色了。

风凌落在和廖云飞与沈菊梦走失之后找了好些地方都没有找到他们的踪影,直到有一天廖云飞自己回来了,还带着重伤的沈菊梦。

“怎么了,沈姑娘怎么了?”风凌落很是吃惊,急忙迎上前去问道。

廖云飞一脸的沮丧道:“我也不知道啊,她受了重伤,我带她去瞧过大夫,大夫说这伤势他自己也没有办法,只让我带回家去静养。我想着还不如回到这里呢,反正他哥这里环境不错,养伤的话的确是个好地方。”

风凌落听得怒火立时起了,指着廖云飞的鼻子大声道:“你怎么这样笨啊?你找的什么大夫,是个庸医吧,哪里有自己治不了让病人回家静养的道理?”廖云飞也不反驳,默默的把沈菊梦背了进来,将她轻轻的放在了床上。

风凌落见他有些反常,脾气也自己慢慢地消退了,急忙过来查看,只见沈菊梦一张脸煞白如纸,气息也是微弱至极。他又看了看,外伤不是很严重,额头和手臂以及脚踝的擦伤像是都已经包扎过了。他不懂医术,急的直挠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廖云飞道:“我也不知道,她好像是给人炸伤的,我干过去的时候就已经很严重了。”

风凌落心下一凛,腿有些发软,坐下来道:“那么就是说,她受得是内伤了?”

廖云飞垂下头道:“是的,大夫说是震伤了肺腑,五内俱损,即便是有幸醒过来了,每个一年半载,也是无法完全恢复的。”风凌落失声道:“居然要这么严重?这儿看如何是好啊?”

廖云飞站起身,望着门外道:“办法只有一个,只是……。”见他吞吞吐吐的,风凌落不由得召集起来,忙问道:“只是什么啊?现在救人要紧,快点说。”廖云飞吸了口气道:“找我师父。”

“找你师傅?”风凌落皱眉问道:“尊师是何方神圣?很厉害吗?”虽然他不知道廖云飞的师父是什么人,只是听她这么说,应该是个世外高人了吧!

廖云飞点了点头,说起师傅的时候他的眼睛里似乎满是尊崇和敬慕,道:“我师父是个游方僧人,他老人家的确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只是,只是行踪不定,常年云游四海,却不知如今又到了何处,所以,要找他的确很难。”

风凌落叹了口气,早想到那些有本事的人一般都是不找找的,他望了望一边仍旧昏迷不醒的沈菊梦道:“那么你有什么打算?”

廖云飞道:“我想你有可能就在这里,所以我想把沈姑娘送过来,麻烦你帮忙照看着,我去找我师父,我会尽力早点把他找回来。”

风凌落点头道:“好,那就这么办吧,事不宜迟,你还是尽早上路,救人如救火,迟不得的。”廖云飞见他如此爽快,倒是出乎意料,一时间豪气万丈,起身道:“风兄弟,那就多谢了,这些庸医是指不上了,所以我必须去找我师父,他老人家前段时间还在京城出现过,应该不会走的太远,我不在的这些日子,沈姑娘就拜托给你了!”

风凌落摆手道:“你可真罗嗦啊,我和沈姑娘认识的比你早,我们早就是朋友了,照顾她是理所应当的事,所以你尽管放心好了。”

廖云飞倒是毫不迟疑,当下就拱了拱手,快步走出可门。

师父出家为僧已经多年,自号“空空”,意思是万事皆空,可能他现在已经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但若真是这样六根清净,无欲无求了,又为何还费尽心思千里迢迢的来寻找多年不见的沈菊非呢?想必,每个人的心里都是有一段难以断绝的尘缘的,高僧也不例外。

廖云飞想到师父虽然是出家人,但却是酒肉不介的,他常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在心中。只要心中有佛,那可是比什么都重要的。自己是一个俗人,那道理是想不通的,便也不用再去想了。

所以廖云飞一路都是在各个酒馆里打听师傅的行踪的,毕竟一个大和尚去酒肆里,那是很显眼的事,一般小二或者老板都会记得的。

廖云飞走了之后风凌落却也是忧心若焚,不知道哪个廖云飞牛年马月才能把他师父给找回来,也不知道沈菊梦还能否撑到那时候呢。他想着孟沛凝是相府千金,她认识的人一定很多,而且她的身份尊贵,相比还可以请动宫里的御医呢,可是他去相府问了好几次,却都得知小姐不在府上,而且他也没有找到梦鸾,问的时候府上的下人都说是梦鸾犯了错被小姐打发走了。可是孟沛凝什么时候离开京城的啊,自己怎么都不知道呢?风凌落只得悻悻的回去,毕竟沈菊梦一个人在茅屋里呢,她还是的回去照看她。

而廖云飞还是在锲而不舍的寻找着他师父空空大师的行踪。这一路上行来只见越发的空旷荒无人烟,他走得累了,就想找个地方歇歇脚。

终于到了一个破落的建筑前,可是残垣断壁,杂草丛生,这是一片荒凉得没有丝毫人烟的地方,只有凌乱的石块,丛丛的杂草,过去遗留下来细微的痕迹,藤蔓爬满石墙,草丛中间或响起蛐蛐长长短短的鸣叫,引得两三只鸟儿飞落,微风中,荒草轻摆,鸟儿展翅,这片荒芜之地没有人迹却从来不缺少生气,甚至,在夕阳的照射下隐隐透出宁静自然的美。

在离这片荒凉之地不远的一个小小山丘之上,一身破旧僧袍的的老和尚静静地站在树丛之中,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不远处那一片荒芜之地,临近晚间的风吹起了他的衣摆,却无法吹散他浑身的忧愁和哀伤,原来出家人也是会难过的啊!要不是因为伤心欲绝,生无可恋,他又怎么会想到以出家来遣怀呢?

廖云飞刚从那废墟中走出来就看到了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不由得惊喜万分,一时间也忘了疲惫,飞奔过去大声叫道:“师父,师父,师父,可算找着您了,师父啊……。”

那和尚正是空空大师,他抬起头,只见廖云飞神色匆匆的奔来,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狠狠地一拂袖子,转过身去像是脸看他一眼都不愿意,廖云飞起先还不明所以,可是忽然间心头灵光一闪,蓦然明白过来,奔过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师父,师父,是徒儿的错,徒儿辜负了您的嘱托,没有照顾好菊非,是徒儿一时大意,终究还是让他为歹人所害……”他越说难过,渐渐地竟然声泪俱下,哇哇的痛哭起来,哭的撕心裂肺,仿佛死了的那个是他的儿子似的。空空还是不理他,只是仰头望天,沉默着也不说话。

廖云飞心里更加难过,只觉得是自己没用,自己为什么当时就不能劝说住沈菊非,让他有生存的意志和欲望啊,他想起来沈菊非曾经一而再再而三的问过他到底是什么人派来的,到底是听命于谁,可是他一直不说,就是不说,廖云飞忽然觉得好后悔子,自己为什么当初要那么死心眼啊,如果他说了,或许沈菊非就不会那么心灰意冷的非要求死不可了!他难道不知道自己还有老父和幼妹吗?

“师父,师父,是徒儿的错,徒儿要是早点告诉了菊非您的身份,或许他就不会那么傻傻的束手就擒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菊非啊,菊非啊,你为什么就不能为我们活着的人多想想啊,你这一死,有多少人为此难过你知道不……”廖云飞呜呜咽咽,哭的是肝肠寸断啊!

空空大师被他吵得实在是烦躁的不行,终于忍不住转过身怒吼道:“你小子给我安静i一会儿行不行?是我儿子死了,又不是你儿子死了,我都没哭,你难过个屁啊!”

廖云飞啊了一声,抬起头来用袖子胡乱抹了把眼泪,可怜巴巴道:“师父,那么您不生气了?啊,不,徒儿犯了这么大的错,您当然还是要生气的。”

空空大师气的脸都红了,怒指着他道:“你小子给我长个心眼好不好?真是拿你没辙了,一天除了会聒噪你还会什么啊?自己分内的事都做不好,唉,唉,真是,真是对你没话说了。”毕竟师徒一场,如今大错已经铸成,他还能怎么样啊在,总不能杀了廖云飞吧,已经是去了一个儿子,难道还要再失去一个徒弟吗?

“你说,你来找我什么事?不会是认罪这么简单吧?你小子,我最了解了,你撅起屁股我就知道你拉什么屎。”这个空空虽然是出家人,但是爆粗口却是一点也不含糊。廖云飞倒是被他给点醒了,这才想起自己的任务来,急忙站起身来,可是还没等他说话呢,空空大师就怒目圆睁喝道:“我让你起来了吗?”

廖云飞打了个寒颤,急忙又跪下,急急道:“师傅啊,救命啊,这回可是要救命啊……”

空空大师不耐烦道:“把话说清楚,你有没死救什么命啊?”

廖云飞道:“不是救我,是救沈菊梦的命,她受了重伤……”

“梦儿?”空空大师浑身一震,有些失神道。

他已经多年没见过个孩子了。那孩子自幼就生的如花似玉,和她的母亲有几分相像。当年自己因为爱妻早逝所以伤心过度,以至于几乎疯癫,有一次喝醉了酒差点在年幼的女儿脸上烙下菊花,当时多亏了儿子菊非,他虽然阻挡不住自己疯狂的行为,但是却挺身而出替妹妹挡住了那烧红的烙铁,自那以后他们兄妹就双双离他而去,已经有十余年未见了,没想到会在这里忽然听到她的消息,不由得欣喜若狂。

那时候,直到儿女双双离开了自己,再也没有了音讯,他才恍然大悟起来。

也是在那时候,他才从自己的悲痛和癫狂中醒悟了。自那以后,踏遍千山万水,却是怎么也找不到那两个年幼的孩子了。

后来行到了一处深山古刹中,听着那松风和钟声的时候忽然间大彻大悟,觉得人生一世,匆匆数十年,终究什么都是一场空。那样情深缘浅的妻子,那样年幼的娇儿幼女,却是都会有一天离他而去的。自那以后,他就在那古寺中落发出家,静心休习,本以为从后便要求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了,谁知道有一日一个飞贼进入寺中盗走了震寺之宝——一尊玉佛。据说那是前朝皇帝所赐之物,在此地受香火供奉已有百年,一时间寺中僧侣皆是大惊,方丈召集大家共商对策,后来是他挺身而出,请命去寻回震寺之宝——玉佛,因为他是半路出家,所以比起寺中的人,算是对外面比较熟悉的了,方丈便也同意了。

离开古寺之后他一路追踪查找,终于找到了那个盗走玉佛的飞贼,他早年也曾在江湖闯荡,习的一身好武艺,后来出家之后也并未将功夫落下,所以当他找到那个飞贼之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打败,可惜那个飞贼虽然是技不如人,但是却对他不服,怎么也不肯交出玉佛。出家人都是以慈悲为怀,总不能去滥用私刑吧!所以他只得用心去感化教诲,哪知道这一下居然用了近乎两年的时间,后来那飞贼终于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并且交出玉佛还要拜他为师。

他当然不会同意了,可是那飞贼决心很坚定,于是他就顺口出了一道考题考验他,说只要他能找到一个名叫沈菊非并且面上有菊花印记的男子,他就答应收他为徒。那时候距离孩子们出走已经有十几年了,他算了算,儿子应该已经成年了,只要找到儿子,自然就会找到女儿了。

其实自己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为而来让那个小飞贼知难而退的一个借口而已,谁知道那个叫廖云飞的飞贼居然锲而不舍,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找到了关于那个面上有菊花图纹的叫沈菊非的男子的消息。但是他的心里不有得振奋起来,沉寂了十余年的父爱突然间慢慢自心底苏醒了过来,特别是听说他现在已经沦为一个无恶不作的杀手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坐视不理了,养不教,父之过。沈菊非走到这一步,他的责任有气重大。所以当时他就答应了廖云飞收他为徒,并且和他一起来到了京城寻找沈菊非的下落。

经过廖云飞的打探,最后才得知原来沈菊非是听命于当朝丞相孟胤祥的,算是他的得力助手,只不过是私下的,外人都不知道,那么沈菊非所做的恶事其实应该都是听命于他的,可是那孩子自己为虎作伥却不自知,他不由得担心起来。

像噩梦印象那样老奸巨猾的人,自然是过河拆桥,鸟尽弓藏之人,所以沈菊非跟着他终究会难以善终。为此,他一面派廖云飞潜入相府暗中打探,而自己也设法接近沈菊非,希望可以将他感化,让他自己醒悟过来。谁知道出乎他的意料,这个沈菊非其实是很清醒的,只是他的思想过于悲观了,他不由得更加担心起来,但是自己现在的身份实在是不好出面,所以只得暗中点化提醒,但是谁知道人家根本就不醒悟啊!

那时候他最担心的是沈菊非的安危,知道他的处境及其危险,而他的主子对他已经是讳莫如深了,所以他才命令廖云飞出现,在他身边尽心保护,可是后来的事谁也没有想到,他终究还是难逃一死。

知道沈菊非死了的消息后他伤心极了,自己这么久的心血终究还是白费了,他终究还是救不了自己的儿子啊!

离开京城后,他黯然神伤,不知道要去哪里。就在附近徘徊着,却不知廖云飞居然给找了来,他一来就送上了这么一个消息。

“沈姑娘受了极重地内伤,徒儿找了很多大夫可是他们都束手无策,徒儿想着,现在就只有师父您一个人可以救得了沈姑娘了。”廖云飞道。

真是一对多灾多难的儿女啊,空空满心惆怅的感慨着。当下就和廖云飞展开轻功去附近的小镇寻找马车了,必须快点赶到京城去,不然的话恐怕沈菊梦就凶多吉少了。

风凌落虽然没有找到更好的大夫,但却是一直坚守阵地的,他自己似乎都没有想到,居然会真的等到了廖云飞和他的师父。那个老和尚看上去气度不凡,应该真的是那种传说中的世外高人吧!

可是后来发生的事却是很让人意外,那个空空大师真的将沈菊梦从危难之中救了出来,但是却叮嘱二人在她醒了之后不准透露关于自己救了她的只字片语。

一边的廖云飞也是不言不语,一改往日聒噪的常态,风凌落还真的是很意外。

“大师,这要去往何处啊?”风凌落见他似乎要走,急忙追了上去。“年轻人,你找老衲有什么事啊?”大约是看他守着沈菊梦的那份心思上吧,空空大师还是挺客气的。风凌落心里打着小算盘,急忙道:“没什么事的,在下就是想问问大师,您这么辛苦的长途跋涉,总不能立刻就走吧,不如先留下来休息几天啊!”

空空大师眼睛一翻,道:“有什么话就说,最烦那些拐弯抹角的人了。”风凌落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也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道理,当下敛衣跪下道:“在下风凌落,想拜大师为师,还请大师……”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见空空大师忽然仰天哈哈大笑起来,而一直谨小慎微低声下气的廖云飞也抑制不住的扑哧笑了出来,仿佛是看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风凌落立刻迷糊起来,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空空大师回头瞪着廖云飞喝道:“小子,你笑什么啊?”廖云飞急忙敛颜,正色道:“徒儿是想起了当初自己拜师的事情。”空空大师哈哈大笑道:“那你说说,该给这小子出个什么题呢?”

额?这个啊?廖云飞有些为难起来了。抓了抓头发,有些苦恼道:“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事情莫过于找人了,当时徒儿可是花了半年多的时间才找到了些头绪。那么师傅不如一视同仁,风兄弟若真有心的话,您就给他一次机会,让他也找个人吧!”

这一下空空大师倒是有些动容了,看来这小子还是有些脑子的,不错,却是一个好问题。他想了想,该出什么题呢?忽的灵机一动,道:“这样吧,你小子去把害死沈菊非的真凶找出来,然后提着他的脑袋来见我。若是真的做到了,那时候老衲就考虑收你为关门弟子。”

风凌落有些为难道:“可是大师,在下武功平平啊,能杀得了沈菊非的,那定然是一个高手啊,在下怎么能够……”

空空大师忽的怒目圆睁,大声喝道:“放屁,谁说武功高就一定厉害了?那你要脑子做什么用的?力量却是很有用,但不见得你有力量就是最厉害的。你说朝廷里那些元帅大将哪个不是武功盖世,力大无穷?还有那些文官大夫,哪个不是胆小如鼠,手无缚鸡之力?还有皇帝身边那些太监,他们恐怕是连老弱妇孺都不如吧,可是他们这些文臣和宦官,想要整死一个朝廷大将或者边关元帅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啊!亏你长得这么大,还生的一表人才,还是在京城里长大的,居然连这道理都不懂。”

本来看他大大咧咧,粗迈豪放,还以为只是一届赳赳武夫,没什么头脑呢,可是听他那一席话,风凌落立刻就是刮目相看了,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看来这个老和尚着实不简单啊,自己若是能拜他为师,俗话说名师出高徒,那么自己将来想必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先干一番大事还何愁不能呢?当下就豪气万丈的领命道:“受教了,大师放心,凌落自当幸不辱命!”

空空大师立刻就笑逐颜开了,道:“这才像话嘛。年轻人就应该实在河阳,信心满满,豪气万丈,要是瞻前顾后,死气沉沉,那和将死的老头子有什么区别呢?好,这事就交给你了!”他转头望着廖云飞道:“等他把事办成了,你带他来见我,知道了吗?”廖云飞加盟点头道:“是,师父,徒儿知道了。”空空大师站起来,廖云飞江南也站起来追上去道:“师父,那徒儿要不要跟您一块儿回去啊?”

空空大师豹眼环睁,瞪着他道:“你小子脑子没问题吧,你要跟我回山里去?难道是要负荆请罪还是自投罗网啊?就你那罪行,不被方丈大师关在后山的禁地罚思过五十年,那也得被强行剃度在伙房里做一辈子的烧火工。”

“啊?”廖云飞缩了缩肩膀,道:“这么可怕啊,五十年那我就老死了吧!要么也是当一辈子火头公,唉,真可怕,幸好师傅提醒了。”

“好了,你就和这个姓风的在一起吧,好好照顾……。”怕风凌落起疑,所以他没有再说下去,知道廖云飞自己也明白,当下就挥了挥手道:“我走了!”

然后潇洒万分的扬长而去。

沈菊梦醒来的时候,居然看到了风凌落,他就坐在窗边的椅子上,一袭半旧的衣袍,但是却难以掩去他与生俱来的气质,依然是那样的玉树临风,俊朗非凡,就像自己初时遇到他的时候一样,那时候他是个店小二,因为客栈住满了客人,所以那个老板就让他把房间让给自己自己住。

那候自己初来京城,人生地不熟的,突然遇到一个人对自己蛮不错的,心里能不感激吗?

如果没有后来,那多好啊?

沈菊梦不由得就想起了在回春楼里自己要杀孟沛凝的时候风凌落拼死相护的情景,想到这里她的心里不知为何针扎一般的难受,他们是一伙的,他和自己的大仇人孟沛凝是一伙的。

风凌落大概是累了吧,此刻正坐在那里打盹呢,居然没有发现沈菊梦已经醒了。

她有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是那一日孟沛凝遁逃的时候扔向自己的一枚雷珠,要不是自己一时大意,怎么会被她暗算呢?要不是孟沛凝使了卑鄙下流的手段,自己怎么可能会落败?只要一招她孟沛凝就要命丧黄泉了吧?

沈菊梦并不知道自己受的伤有多重,她其实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而已,自幼被王家收养之后,她一直过的是大小姐的生活,衣食无忧,直到离开家,她几乎是没有什么社会经验的,只想着离开家出去了就能找到哥哥,那也是她的运气好,误打误撞来到了京城,要是去别的地方未必能找得到呢!若不是沈菊非的事让她丧失了理智,其实她是没有勇气去杀一个人的。

同样,她可能也不知道孟沛凝扔下那枚雷珠其实是想要了她的命的。因为沈菊梦虽然只是个小角色,但是她若给人利用了,或者她一直笃定的要杀孟沛凝这份决心,都是会给她带来威胁和麻烦的。孟沛凝不是个普通人,从来都不是,所以她不会人有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接二连三的给自己带来麻烦。因为她本来就很麻烦了!所以那时候她才突然间起了杀心的,只要杀了沈菊梦,那么一切就都变得简单的多了,反正她现在一心只想着报仇,有没有脑子糊里糊涂的,连仇人都找错了,自己大人不记小人过算了,她要是找了别人,迟早的把小命丢了!

而且她要是真的有一天找到了那个真凶,这样稀里糊涂的上去,还不是意思吗?不如早点送她去上天,也算是积德了。只是孟沛凝没有料到的是,沈菊梦并不是一个人,廖云飞一直和他在一起,所以廖云飞能够及时赶去将沈菊梦就回去。

沈菊梦心里乱七八糟的,不由得叹了口气,她这一叹气,一边的风凌落就惊觉了,不由得喜出望外道:“沈姑娘,你醒了吗?”沈菊梦也不想再装了,对他淡淡一笑道:“嗯,刚刚醒,风公子怎么在这里呢?”风凌落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道:“你醒了就好了,可把我们担心死了,现在觉得怎么样?没事吧?”

沈菊梦刚刚想要运气试一下,却觉得心口骤然伊一疼,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受了挺重的内伤,虽然已经被救了,但是一时半会儿怕是运不了功了。

“现在好多了,”沈菊非小心翼翼的吸了口气道:“是你救了我吗?”风凌落急忙摇头道:“不是我,不是我,我可不敢居功……”可又一想空空大师的叮嘱,急忙又笑道:“也不是我一个人了。最多的是廖云飞的功劳,我只不过是负责看护着你,是他到处去找大夫的。”

廖云飞?沈菊梦忽然想了起来,那天自己去相府附近寻找孟沛凝的行踪,想要伺机下手,谁知道廖云飞居然在跟踪她,她可不想被那个整天嘻嘻哈哈没个整天嘻嘻哈哈没个正经的人给坏了好事,所以后来就把他给甩了。想必是廖云飞自己又找了过去去吧!

风凌落当然会问起沈菊梦是怎么受的伤,这个姑娘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已经开始有些长大了,不会再想当初出来京城时那样舔着坦率了,遇到一个人就会让人家知道自己的底细,知道自己的动机。如果那时候自己稍微有些防备,稍微聪明一些,那么风凌落怎么会知道自己再找沈菊非?孟沛凝也不会知道沈菊非是自己的哥哥,才把她假意留在相府为了后有朝一日去牵制哥哥。还有那个很厉害的姑娘燕紫苏,是她带人去抓哥哥的,而自己也曾对她袒露过心扉,那时候自己真的是太没有心眼了,也太不知道防备被人了。虽然说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放人之心也绝对不可无啊!

以后,她可不能再随便轻信别人了!什么事都是要动脑子的,因为没有人会真的去帮她的。包括这个一开始就居心普测的风凌落。

沈菊梦没有告诉风凌落事情的真相,她知道她若是说了是孟沛凝伤的自己,那么风凌落也就一定会知道自己去杀她的事。她不想让任何人介入自己报仇的这件事中,因为她知道,风凌落一定会破坏的,他一定不会让自己去杀了孟沛凝的。

沈菊梦撒了个谎,她说那天她准备会城外的茅屋看看呢,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了一件不平事。天子脚下,居然有流氓地痞如此胆大,在路上拦截一辆女子出行的油纸香车。那车上坐着一个娇滴滴的美貌女子以及一个俏丽可爱的小丫鬟。她过的时候正好看到车夫被打倒在地,小丫鬟瑟缩着坐在一边直喊救命。那个身穿织金绿丝袄,系一条结彩鹅黄锦绣裙的女子被一个地痞抓住了手腕正在调戏,那个女子性情倒是极为刚烈的,反手就一巴掌掴在了地痞的脸上。可是那地痞不怒反笑,探手就向她胸前抓去,淫笑道:“小娘子,倒是很有味道啊,来,给大爷……哟哟哟……放手”。却原来是那女子激愤之下低头狠狠咬在了她的手腕上。而且怎么样都不肯松口。

旁边几个地痞一见顿时一拥而上,眼看着情势极其危急,她大怒之下冲了过去。那几个流氓见她也不过是个娇滴滴的大姑娘,所以根本就没往心上放,反而舔着脸色迷迷的打量着她,淫声道:“又来一个小美人啊,上天待我们可真好,来呀,小妹子,陪哥哥一起玩玩……。”她听到这样不要脸的话,早就气急败坏了,皓腕一抬,一把扶住那女子差点跌倒的娇躯,然后纵身跃起,腰身一折,如同飞燕一般轻盈地跃起一丈多高,刷地一下落在几个地痞前边,一声杀意十足的娇斥,宛然下山猛虎相似,原地旋足急速飞踢,一个鸳鸯连环腿,那几个地痞刚刚换近了身子,已被她一脚踢得倒摔回去。

她虽然是含忿出招,但这一脚仍是留有余地,几个泼皮被踢得倒跌出去,落地时并不疼痛,他们当时都愣怔了一下,还以为是她力弱气虚,只是虚张声势而已,所以一时间胆气顿时又壮了起来,纷纷叫嚷着扑了上来。

本来以为只是几个不知道好歹的小混混而已,所以并没想着要下重手,可没想到这些家伙居然还是不屈不饶了,变本加厉了,不由得更加气愤,脸上露出啼笑皆非的神情,她并指如剑,娇躯似一朵云儿般在几个无赖身旁翩然掠过,手指已在那些人身上或戳或点,身形过处,五六个泼皮顿时如遭电击,栽倒在地上身子直哆嗦,一时再也无力爬起。她点穴的时候用的都是重手法,那几个无奈流氓那里抵受得住啊,倒在地上痛的哇哇直叫,不停的告地求饶。她想着也没有什么,于是就喝令他们以后不准在做此不要脸的勾当,然后给他们解了穴。那对主仆十分感激的过来千恩万谢,她一时间忙着和她们客套了所以没注意到那几个地痞流氓的动静,知道他们忽然一溜烟的跑了的时候那个小丫鬟才大惊失色的叫道她们的包袱被偷了,本来看着那个女子也是大户人家出身,身外之物应该不缺,她自己也说算了,不用追究了,可是她却觉得特别气愤。

“所以你就自告奋勇的去追了?”风凌落摇着头问道。

沈菊梦低下头,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道:“是的。”风凌落叹了口气道:“难道你没听说过穷寇莫追这句话吗?我看那些人可不只是小流氓混混那么简单,他们应该是劫财杀人的强盗装扮的,你想想看,寻常的地痞流氓身上怎么会有雷珠呢?”

真是个天大的漏洞啊,其实这件事倒也不全是扯谎,因为以前沈菊梦确实遇到过这样类似的一件事,不过结局稍微不同的是那几个地痞流氓被她吓破了胆,当下就求爷爷告奶奶的逃命去了,哪里还敢再有所动作?幸好,风凌落自己想象力丰富,把那个漏洞给补上了,好险啊!沈菊梦在心里长吁了口气,面上去不敢露出可疑的神色。有些懊悔道:“我当时实在是没有想那么多,觉得他们武功平平,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所以就去追了,哪里知道那几个人轻功居然那么好,还我追了好久。他们见跑不掉了,就扔了那枚雷珠。我一时不防,就中了计。”

风凌落摇了摇头道:“江湖险恶啊,以后该学着点了,不要太天真,不然就只会吃亏的。”沈菊梦点了点头,嘴角不由自住的泛起了一抹冷笑,心道这还用你说嘛?我自然明白、她抬起头道:“我只告诉了你,但是你别告诉廖云飞,不然他那个大嘴巴又该笑话我了,还要说我不听他的话到处乱跑,是自作自受什么的。”

风凌落忍俊不禁道:“知道了,你放心好了。你就好好养伤疤!”沈菊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乖巧的躺下了。

京城最大的制衣坊前,一辆华丽精致的马车停了下来,虽然这里平素一直生意很好,人来人往的,可是当那辆马车停下来的时候,早有人进去通报了,很快的,掌柜的酒亲自迎了出来,还不等那车帘子撩起,他就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来,殷勤的帮忙揭起了翠色绣金丝的车帘,只见车里前身走出来一个十六七岁杏眼桃腮、明眸皓齿的小美人来,只见她一头青丝如同墨染,身着翠绿色襦袄,湖色八幅风裙,弓鞋轻移,裙摆缓动,细褶展如水纹,更显得风姿绰约,仿佛碧波仙子下凡般,让人见之脱俗。

掌柜的不由得咦了一声,正当他惊讶着疑惑着的时候只见那绿裙少女往旁边一让,一只银红绣花鞋缓缓伸出来踩在了那雕花的紫檀木脚凳上。

这京城之中本就居住的达官贵人、富商巨绅维多,平素里那些环肥燕瘦各有千秋的

千金小姐最多的除了相国寺,大概就是这京城最有名的制衣坊了。而在这对面有一家茶楼,靠窗的那一溜儿桌子据说是最贵的,因为那是有特殊用意的。因为那些有名的大家闺秀千金小姐平素自然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所以这京城里有名望的人家儿子成年了到了该娶亲的时候父母就开始着急了,虽说给儿子找媳妇那女方家的名望什么的都很重要,当然门当户对最好,可是人家闺女的相貌啊、人品啊、气质啊什么的确实不知道的,当然这可以问媒婆,但是谁都知道媒婆那是收人钱财替人办事的,一味尽说好听的,自然不会把女方的缺点什么的说出来啊!

所以呢,后来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老爷还是夫人就想到了这个法子,坐在着对面的茶楼上,从那窗口看下去对面羽衣阁门口的情景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啊,那谁家的闺女真的怎么样还不是一眼就看清了的吗?这可比听别人说来的可靠。渐渐地,这就成了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很多人家到了给儿子订婚的时候就来这里探情况,一旦看中了哪个姑娘就派下人去打听这个姑娘的家世、身份什么的,就这样,居然还促成了很多美满的因缘。当然,也有小门小户家的闺女因为品貌出众或者德才兼备、相貌不凡等被选中,也因此而嫁入豪门的例子啊!

所以,这羽衣阁可是名噪一时,长盛不衰啊!来此的姑娘除了做衣服的,其实很多事抱着其他目的的。这掌柜的一来二往自然对那些老顾客就记住了,这一听相府的车来了,能不急着去招呼吗?只见后面的那个女子刚一出来,立刻就引起了一阵唏嘘声。那女子看上去十七八岁,身着明黄色襦裙,姿容秀美,气质温婉,头上挽着一个高耸乌黑的云髻,云髻下一张雪白娇媚的小脸,眉如新月,眼含秋水,这一颦一笑之间简直是倾国倾城,颠倒众生!周围的人都看的惊呆了,这姑娘生的如此美丽,却不知道是谁家的千金啊?

掌柜的是老相识了,笑呵呵的迎上去打了个千道:“孟小姐,这可是有一阵子没见您来了,听说小姐柜体欠佳,小老儿还一直在挂念着了,如今看您却是气色大好,向来是无恙了吧?”孟沛凝微微一笑道:“劳您挂怀了,最近店里生意可好?”掌柜的忙道:“托您的福,一切都好。哎,对了,这位小姐可是您的……”因为孟沛凝没有介绍,所以掌柜的不知道如何称呼,又想着是她带来的客人,那颗是玩玩怠慢不得的,所以先开口问了。

孟沛凝一脸懊悔道:“瞧我,光记着和你寒暄了,都忘了介绍。”她一把拉过身畔的绿衣少女道:“这位姑娘姓宋,叫欣欣,是我的远房表妹。因为我母亲过世得早,所以两家这些年都较为生疏了,前些日子我生了一场病,父亲忽然想起来家里就我一个人,每个兄弟姐妹帮衬着,着实有些孤寂无依,于是便将这个和我年岁差不多的小表妹接来同住,她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额,所以我就带她出来转转。”

自幼生长在大家庭里,所以孟沛凝接人待物早就无可挑剔了,说话也是八面玲珑,面面俱到。宋欣欣只觉得受宠若惊,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掌柜的急忙笑着请安:“宋姑娘有礼了!”宋欣欣有些手足失措起来,急忙扶住他道:“不必了,你年纪这么大,干嘛要向我行礼啊,那会让我折寿的啊!”

孟沛凝微微笑道:“我这个表妹啊,从小就是自由自在惯了,最受不得这些繁文缛节了,我想你还是免了吧!”掌柜的也不见怪,只是点头道:“呵呵,也好,想不到这位宋小姐年纪小小的,倒是很有性格啊!”宋欣欣笑道:“谢谢夸奖啊!”

孟沛凝挽着她道:“我们进去吧!”宋欣欣道:“好啊!”掌柜的急忙前面带路,将二人领了进去。

因为孟沛凝算是贵客了,所以她们组后你们被领进了一间精致的雅阁里,让她们先坐下俩休息休息,喝喝茶用些果品糕点。衣服样品马上就送来,再让她们自己挑选。

“哇,孟姐姐,你好厉害耶,那个掌柜的对你好客气啊!”掌柜的一走,宋欣欣就不由得一脸崇拜道。孟沛凝被她的天真逗笑了,道:“倒不是我厉害,是我的身份厉害罢了,无论换做是谁,只要给她加一个别人都够不到的身份,那么下面的人就都会仰视了。何况我是这羽衣阁的大主顾,一年四季的衣物大都是在这里置办的,你说这掌柜的就算是不冲着我的身份,冲着我那白花花的银子,也会对我客客气气啊!”

宋欣欣一听真的有理,不觉点着头道:“也是啊!”孟沛凝拿起茶杯细细的品了口茶,对一边东张西望的宋欣欣道:“这里的绿豆糕很好吃的,你要不要尝尝看?”宋欣欣回望过来,问道:“真的吗?”孟沛凝点头道:“当然是真的,以前我有个侍女叫青花,她每次跟我来这里都很喜欢吃绿豆糕,走的时候还央求我跟掌柜的要一包带走。结果掌柜的一定是以为我喜欢了,所以每次我一来都会在准备一碟子的。”

女孩子对美食都是无可抵抗的,更何况是听说很好吃的,那就一定要试试咯,宋欣欣拈起一块放进嘴里咀嚼着,脸上立刻露出欣喜之色来,“哇,真的耶,真的很好吃啊!孟姐姐,你要不要尝尝啊?”说着拿起一块递了过去。孟沛凝笑着摇头道:“我以前就吃过了,你喜欢的话多吃点,咱们回去的时候我再让掌柜的带一包。”“好啊,好啊!”宋欣欣喜不自胜道。

很快的,掌柜的领着两名素衣的中年妇女人进来了,那两个人怀里都抱着各色衣物,行过礼之后就开始忙活了。虽然好奇,但是当着别人的面宋欣欣还是不敢问的,怕会丢了孟沛凝的人。很快的,那两名女子就将那些衣物拼起来挂好了,只见由内到外一应俱全,各种款式各种颜色都有,宋欣欣不觉看傻了眼。由左到右挂在第一个位子上的是一件浅蓝色挑线襦裙,隐隐现出裙底淡红色的妆花膝裤。下面摆着一双金红凤头高底鞋儿。甚至连所配的一对青宝石耳坠子都在那里挂着,真是太齐全了。

再看是一件香色潞绸雁衔芦花样的对襟袄儿,外边又罩了件青衬桃花红的比甲,里面衬得是白绫竖领,妆花眉子边溜金蜂赶萄纽扣儿一粒一粒的甚是好看。

“咦,这套衣服这么多,穿着不是嫌热了吗?”宋欣欣有些疑惑的问道。掌柜的呵呵笑道:“这要是现在穿着,自然是嫌热了,不过这套衣服是在初秋天气转凉了之后穿的。”孟沛凝走上前来笑吟吟道:“是啊,想着你来的匆忙,性子又跳脱嫌带行李什么的麻烦,自然不会带齐换季衣物啊,所以就让掌柜的把换季的衣物都准备了几套,让你来挑挑啊,要是颜色款式或者衣料什么的不喜欢了就直接说,他们会改成让你满意的样子的。”

一边掌柜的立刻竖起了大拇指,“孟大小姐真是不同凡响啊,居然如此细心,小老儿还是第一回遇见呢,以前还以为您就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呢,哪晓得还知道人间冷暖啊!”宋欣欣扑哧一笑道:“她比仙女还好呢!”

一句不经意的话居然让孟沛凝觉得心头陡的一热,宋欣欣这样的人,她要是肯说谁好了,那必定是真心人为谁好的。她忽然觉得有种莫名的说不上来的感动,真的,就是感动。似乎,从小到大都很少有人让她有这样一种感动的情绪。她忽然在想,如果自己真的有宋欣欣这样一个表妹多好啊,那么她一定会待她比待自己的亲妹妹还好,处处都照着她,不让她受到一丝的伤害!

宋欣欣再依次看过去,漂亮的衣服还有许多,比前面她看到的那几套更加好看。宋欣欣从小到大哪里见过这么华丽的服饰啊,自己很快的就挑花了眼,最后还是央求着孟沛凝替她做主呢!

孟沛凝微笑着走过去,指了指边上那套,道:“欣欣你瞧这个怎么样?”宋欣欣急忙望了过去,只见那是一件薄棉鹦哥绿紧身小袄,外罩珍珠皮元色比甲,腰内束了一条淡红色绦儿,下边是月白底衣,端庄淡雅,尤其是下面配的那条纯色百褶裙,真的很像宋欣欣的风格。而且这身衣服看上去不是很考究,所以对于以前没有穿过华服的宋欣欣来说不会突然觉得很招摇或者不习惯的,算是个过渡吧!

“哇,孟姐姐好眼光啊,我怎么就没有发现呢?”宋欣欣拍着手笑道。她大概是被那五颜六色的华服给迷了眼了,有些东西还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的。

“这件包了吧!”孟沛凝指了指道,掌柜的笑着走过去亲自给包上了。孟沛凝又让掌柜的把其他几件稍微可心的也都一起包了去,并且吩咐道:“下回有了新的样式,可别忘了着人通知我啊!”掌柜的忙不迭的笑着道:“大小姐放心,怎么会忘了的呢?”说着斜眼瞅了瞅一边圆桌子上已经变成残渣的半碟子绿豆糕,然后眼珠子一转,向旁边垂首侍立的一名青衣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会意,立刻就出去了。

宋欣欣还和孟沛凝叽叽喳喳的说着体己话呢,只见掌柜的笑着走了过来,手里拎着一只纸盒子道:“这些糕点是给表小姐带回去的,还望笑纳。”宋欣欣急忙小姐接过道:“哇,谢谢,谢谢!”孟沛凝含笑望着她道:“这孩子啊!”掌柜的将纸盒子递给宋欣欣之后,神色间似乎有几分疑惑,他这点儿神情的异样自然不会逃过孟沛凝的眼睛了,孟沛凝不动声色的低声问道:“怎么了,掌柜可有什么疑问?”

掌柜的急忙笑道:“没有了,就是想起来以往大小姐来的时候带的可都是青花姑娘,她就最喜欢吃我们这里的绿豆糕,因为这是拙荆亲自做的,别处可买不来,所以每次走的时候小老儿都给她捎一包回去吃。怎么的这次没有看到青花姑娘啊?”孟沛凝心下略微沉吟了一会儿,有些惋惜道:“在我生病的时候,听说她犯了家法,被撵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