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湖边生还

“主人。”

偌大的庭院里，一棵棵连翘坐落在庭院小阁的四周，小阁下面有一方的池塘，鱼群争抢着人正往池塘洒落的食物，不时被风吹散的花瓣飘落池中。木梭门外的走道上，几个蒙面的男人正跪着。

“怎么样？”人把手上最后的食物全数抛洒入池中，拉过身上的衣裳平静地问道。

“坠入了悬崖。”

“尸体呢？”

“没，没找到。”

正准备拿茶杯的手停住了，转而放在案上：“没找到？意思是生死未卜？”

蒙面人心下恐慌：“那悬崖下是深不见底的湖，而且她坠崖之前已经是遍体鳞伤了，连走路都是困难的。”

“哼。”人冷笑，望向窗外，“窗外这连翘若被抛入池中，就一定到不了对岸吗？”

“这……”几人相视，“主人，我们这就去找！”

“也罢。”人挥挥手，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死了自然好，若是活了回来了，机会也多得是，到现在都没出什么事，这一时半会还不会怎么样。”

“那…”

“你们且先下去吧，穿着外族的装扮太引人注意了。”

“是！”

“等等……”

“主子还有何吩咐？”

“静观其变就好。”

“是，奴才明白了。”相视一眼，几人消失在走道尽头。

人走出门来，裸露白皙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脚上系着一条缎带，缎带上两颗小铃铛正发出叮铃声。人依着湖上的围栏，种种不安与惶恐叫她极度的恐惧，心中说不出的苦涩，指葱般的手指拉着披在她玉殒肩头的轻纱，池塘的水波被滴答成一圈圈水纹，一圈圈扩散。

“今年的春，有些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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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允澈被七公主一个弹弓赶走后一直找不着他们的人，回到营里正等着他们回来，直到申时方才见允溪一个人回来，才知道七公主丢了。

皇上大怒，马上下旨营里所有人统统出去寻找，下令把此次负责围场安全的所有人关入大牢。全权命令相国之子允溪不惜一切力量负责找回七公主。

允溪命所有人拿上火把和信号弹，十人一组分开寻找七公主，一有发现马上发出信号通知其他人。

“你说飘跃蹄上有血却不见有伤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呢？”

允澈一把抓住允溪的肩膀，凝视允溪，一脸的担忧，低声试探：“不，不会是菲儿……”

允溪推开他的紧抓自己的手，走向一边的飘跃，没有回答。

“哥！你这时候沉默什么，菲儿，菲儿万一出了什么事……”

“不会的，”允溪霎时瞪着允澈，表情莫名的坚定，“绝对不会。”

“哥……”

允溪抚上飘跃的绒毛：“这里除了飘跃，谁都不能告诉我们菲儿到底去了哪里。”

“它要是能说话，还好说。这后面就是悬崖，菲儿能去哪里。”允澈走到悬崖边上往下张望，又走回允溪身边，“先回去吧，都这个时辰了，说不定已经回去了。”

“嗯。”允溪牵过飘跃离开。

回到营里才知道，因为迟迟没有七公主的消息，皇上坐立不安，难以等待，便带着御前侍卫亲自出去寻找，一直都没有回来。

“哥，你去哪里？”才刚听说情况，允溪牵过飘跃就准备离开。

“去找菲儿。”

“等会，我也去！”

“澈，你鞋上是什么？”

“嗯？”允澈被问的莫名其妙，低头看见鞋子上一小片污渍，逼近一看有些不对劲，伸手摸了摸，拿进一看，手指上细细的暗红色粉末。

“血！好像是血！刚才出去找人还没有的。”允澈被吓到了，看着手指上干了得血沫有些不知所措。

“方才你有靠近飘跃？”

允澈愣住：“没，没有。”

“哥！你去哪里！等我啊！哥！”

不理会身后允澈的叫喊，允溪冲出营帐，跨上飘跃飞驰出去！他不确定那血是不是在那里沾上的，也不确定是不是就是菲儿的，但他知道，菲儿一定出事了。他必须尽快找到她，不然他不敢想象会变成什么局面。

冰冷的水冲刷着雪菲的身体，身下的石子抵着，扎得她硬生生地疼。

手指微微震动了一下，当感到第一口空气进入鼻腔，雪菲剧烈地咳嗽，咳得大脑麻木了才勉强止住。就这样趴着，她四肢无力，一大半的身子都浸泡在水中，下身早已没有了知觉，也不觉得这湖水是冷的。回想刚刚坠崖的情景，她不自觉低笑一声，这命，还不是绝的时候啊。

很久，她的头脑才依稀清醒过来，感觉不到什么疼痛，只是没有一点力气。好半天，她才把双腿从水中拖了出来。解开绑着伤口的衣布，伤口很深，可能因为湖水的冰冷所以才让她保住了一条命，不然光是流血估计都流干了。

伸手在怀里找找早上出门时楣绾硬塞的止血膏，这几日狩猎多多少少有些受伤，今个没让楣绾跟着这东西只能放自己身上了，看来她还是很幸运的。一小盒止血膏全部涂在了腿上，厚厚的一层。

仰头，看得见两边的山峦，不算太高山上郁郁葱葱的松树把整片山掩盖的那样严实。这条河不知道有多长，太阳那样好，估计自己也被冲了很远，这里完全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两边的柳树排成两列，零星有几个巨大的石块稳稳地坐在岸边，上面郁郁葱葱的植物摇摆着枝叶，对面的阳光正好可以照到我这边。我拖着伤害的左腿，撑着岸边的树枝走到一块巨石边坐下，褪去外衣抛在石上晒，太阳晒到我身上很温暖。我眯着眼睛，腿上痒痒的，很累很困，我顺手扯下固定头发的簪子，乌黑的长发垂下任它遮住我的脸，闭上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脸上传来痒痒的感觉，雪菲缓缓睁眼，乍看是一团白色雪团依偎在她身边正舔着她的脸颊，细细一看却是绵绵！雪菲大喜，伸手抱过绵绵，却不见还有其它人在。

“绵绵你怎么会在这，怎么只有你在？”绵绵钻进她的怀里，雪菲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差不多都干了，穿好晒干的外衣，把绵绵放到地上。左腿还是不能移动，好在血已经止住，雪菲光着脚和双腿有些凉。肚子一阵阵的叫声提醒她很久没有进食了，却也感觉不到什么饿感，看来是饿过了。

捡来先前被撕扯下来破烂的衣布，把它们撕成一条条小细布，让绵绵叼着细布放到湖水中。这布料不是一般人穿得起的，如果允溪没事，那么皇上应该在就下旨寻她，只要能找到飘跃，那是她流下的那滩血迹定会被人发现。从下游上来的人若发现这衣料，她还是有一线生机可寻。

原本她是这么想的，但是这等待的时间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料。即使并不知道自己在水里昏迷了多久，但是这怎么算都应该有一天了。夜无声无息地降临，一条腿依旧什么都感觉不到，但是身上却一点点冷了下来。雪菲抱着绵绵娇小的一团绒毛取暖，克制自己极度想睡觉的想法，这一睡，也许再也醒不来了。

万里无云，一轮月亮就挂在面前，隔着整个山峦还是举手可得。之前一直都睡在营帐里没有发现，夜里的天空这样的美，漫天的星星都在私语，偶尔会有一辆束划破天际的银丝。若是在大草原上，躺在草地上这样望着，然后不用担心任何事就这样睡着该有多好。

血沸腾像个恶毒的母后一般，极力地阻止着上眼皮和下眼皮在一起，拼命摇着头让自己能有些精神。可是她又渴又饿，疼的麻木的左腿让她无法移动到湖边取水。

思绪渐行渐远，本就漆黑的四周没有一丝声响，仿佛感觉自己已经睡着了。只有千斤般的重量加在眼帘上，催她关上窗子，她却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不断循环反复，挑战她最后一层底限。

抱着绵绵的手轻轻划下，最后时间攻破了她最后一层防御。绵绵还在怀里咬着她的衣服，雪菲却不理会它，一偏头，失去了意识。

回到悬崖边的允溪发现崖边竟有一滩血迹，强忍着不去想雪菲是不是遭遇到了不测，骑着飘跃从悬崖下方的深潭下游开始寻找。

皇家的子嗣本来是不可能与外臣的子女见面的，皇子公主不得已出宫，外臣的子女更是不得入宫。但十二年前，金人的首领以残暴著称，大肆侵犯洲梁边界，对洲梁百姓烧杀抢掠名不聊生。洲梁皇帝大怒，与金人的一个王子联手，几经波折大胜金人。

为了庆祝洲梁与游牧几十年的仇敌关系变为友谊之邦，洲梁大赦天下。皇上更是在朝中与官员同乐三天，允许带其家属入宫狂欢。就是那时，允许和允澈，见到了七公主。皇上疼爱七公主，才不得已下旨让允溪允澈可以随时入宫，常伴七公主学习。

允溪不曾忘记这个贵为公主的女孩，却与他们兄弟无话不谈，与她一起的每一个情节，允溪都历历在目。他不可以失去她，他应该保护她的。

飘跃奔跑着，允溪突然瞟见一边河里漂浮着什么，定睛一看，一条条红色的衣布。是雪菲！允溪当下下马，捞起水中的衣料。没错，是雪菲的！这衣料只有宫中才有。允溪骑上飘跃更是向上游飞驰去！不过一会儿，却看见一红衣女子瘫在一块巨石边晕了过去，允溪心下惊喜，忙上前俯身。

“菲儿！菲儿醒醒！菲儿！菲儿！”允溪轻轻摇晃雪菲的双肩，雪菲迷茫地睁开双眼，模糊的视野聚焦在一点，黑夜里细微的光线洒在眼前来人的侧脸。

平静得让人窒息的脸庞，连宠爱和担忧都是生硬，他们的视线相交才看得出他的喜悦，眸子了透露了他的惊喜。雪菲无力地抬起手，想抓住什么，就在快触碰到他的脸时，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把雪菲拥入怀中。

“菲儿。我找到你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多少的痛楚都不算什么了，还有人，至少，还有人这般念她，这般心疼她。

“呵，傻丫头，哭什么，对不起，让你等了很久了吧。”

允溪为雪菲擦干脸上的泪水，脱下自己的外衣，把她整个包起来，却看见她受伤的左腿。瞬间，本来微缓的脸色变得深沉又冰冷，马上扯下衣带包扎。雪菲半睁着眼睛，没有任何反应，大脑嗡嗡作响，有上千只蜜蜂在翁叫，天色暗淡得迷糊了她的视线。脸上温温热热的，连吐息都变得炽热，只能呆呆地勉强睁着眼，一句话都说不出。

包扎好伤口，允溪发现到雪菲的异常，伸手放在我的额头上。金闪的眸子添上了几分阴霾，顺手把我抱起，放到马上。怀抱着雪菲，眼前的光线越来越亮，视线越来越模糊，允溪策马飞驰，怀中的可人儿又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