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典雅的八角小亭里,有一个深紫色的身影。一双手正如翻飞的蝴蝶,优雅而妩媚的抚着琴。高山流水一般的声音悦耳动听,如同九天之外的仙乐,让人飘飘欲仙,享受的紧。
“叮。”
琴声突然停了片刻,之后又流畅起来,仿佛不曾因了颈间的剑儿停止过。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问之间,杀气更浓。他的脖子亦被剑划出了一条浅浅的血痕,可是弹琴放入手却未曾停下,反而愈加的流畅。小巧的香炉里正焚烧着上好的龙涎香,浓郁的香味弥漫在纱帐里,更添加了几分异样。
“说……不说我杀了你。”
一曲终了。抚琴的纤纤素手端起小几上的玉茶盏,双唇一呡。芬芳的梅花酿霎时充斥在口舍和喉咙之间,顺着一条线滑入胃,肠道,一路下去所到之处皆通体舒畅,全然是种美好的享受。悠然放下茶盏,他单手托腮,慵懒的摊在玉几上,这才向剑的主人望去。
当他的双眼望向那一头华发,散漫的眼神突然变得尖锐起来。那一抹精光只是稍纵即逝,之后便又是无谓和茫然。
“啧。她果真对你如此重要?”
剑的主人并没有回答,只是握剑的手更加用力,那道伤口也更深,不时有鲜红的血流出。
“看来。她对你真的特别的紧哪。可是怎么办呢,你越重视的人,我就越不让她活着哦。”
他漫不经心的对他露出一个无辜的笑。仿佛对于他来说人命就如同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杀气正浓。他,漫不经心。
两个男人对峙了许久,最终他的剑落了地。他的脸上有无奈有绝望有煎熬。无力的转身,他用凌乱的脚步逃一般的走出他的视线。风里传来一阵低微的呢喃:“苏清夜,我言陌再也不会如从前那般对你。”
苏清夜低不可闻的轻叹一声,伸手抹了一把颈间。修长的手指上沾染了些许鲜血。这血,怕是从十一年前开始就不再温热了吧。只怕从此,它会变得更加冰冷,直至毁灭。
在小亭里滞留了许久,苏清夜缓步起身往内堂走去。转过迂回曲折的院落,他在一间房外停了下来。抬头无声的望了望门沿,上面用朱砂写着“绯然柳色”四个大字。不知道怎么,言陌的样子在他的脑海里开始不停的闪烁。他的愤怒,他的哀伤,他对自己的恨,通通纠缠在一起,酝酿出一杯凛冽的毒酒,自发的贯穿苏清夜的肌肤渗入血液疼人骨髓。
他和自己,是真的回不去从前了吧。不过,那又有什么呢。他苏清夜不是注定此生不会有善果么,失去了就失去吧。
苏清夜像是下了决心般,悠然伸出手推开眼前的门。回廊里安静的紧,似乎没人居住一般。他步履轻便,不多时便走入里面那片中满了罂粟花的院子。远远的就望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画架前挥舞着画笔。她一身月白色的衣服,头上梳了两个可爱的小髻,消瘦的脸颊略显苍白。她就那么站在艳丽的花丛间,狠狠的刺疼了他的心。
有时候苏清夜会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她随时都有可能会不见。有时候即使她就在自己身边,他却觉得他离自己很远很远。现在的她很沉稳,安静的不像个孩子。苏清夜看不透她,无法像看其他人一样看到她心里的想法。
“小绯色,你在画什么呢?给人家看看好不好?”
烟绯色无声的点头,对于苏清夜的靠近似乎有些害怕,不自在的往旁边退了几步。苏清夜也不以为意,拿了画仔细的瞧着。烟绯色垂手静静的站着,不是偷瞄几眼苏清夜。她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自己身边了。对于他,烟绯色始终是有些畏惧的,总是小心翼翼的避着。她记得很多东西,可却总觉得也忘记了很多东西。在他的记忆力,苏清夜是她离开皇宫以后唯一接触过的人。
“小绯色,你画的可是曼陀罗?”
“恩。我们家乡人都叫它彼岸花。”
苏清夜盯着画看了许久,那朵半开的曼陀罗不知道怎么,总让他觉得心里一片荒芜。那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也许只是自己的错觉。苏清夜放下画,转身对着烟绯色。他身上的龙涎香随着风慢慢的飘散开来,涌入烟绯色的鼻腔,有种让人迷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