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客车上,王大力与青瞳两个人分坐我左右,虎视眈眈的盯着窗外以及车内的乘客。
我很无奈的抚摸额头,美名其曰保护我,看他们鬼鬼祟祟的样,反倒是招来更多的目光。
“大哥大姐,消停一会儿成不。”
王大力捋着性感的胡须,探向窗外,问我到哪里了?
晋城与潍市间,隔着一片连绵的山区。此刻客车刚刚驶过划分两市的穿山洞,我记得,应该是百川县。
青瞳拿出手机,点开地图递给王大力。
他搜索一会儿,笑容变得很猥琐。
“那个,咱们在百川县的车站下吧。”
我问他为什么,青瞳捅捅我胳膊,不屑的说:“他那个老不死的师傅,尖酸刻薄的很。早年外出,听说搞大了好几个良家妇女的肚子。死秃子下山的目的,你说是什么?”
我顺口说:“给私生子们送钱。”
青瞳赞许的竖起大拇指,“英雄所见略同。”
王大力哭笑不得,“哪有的事,都是以讹传讹,败坏我寺声誉。其实我下山的目的,一是追踪保护秦皇珠,不让宵小之辈得手。现在珠子落入你的手里,人还不算坏,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二是去一个地方,收一笔账目。”
收账?我狐疑的打量王大力,说:“你师傅在外面也放贷了?”
王大力气的咬牙切齿,“放你妹的贷啊,我们佛陀寺是正规的寺院,只供佛祖,不踏凡尘。”
青瞳努努嘴,怼了起来:“不踏凡尘,那你干嘛出来。专门在寺院供佛祖就是,还有,在剧组里耀武扬威,对组里的小女明星又是摸骨又是看相的,臭哈喇子流成河,真当我们眼瞎。”
王大力一把攥住我的手,泪眼朦胧。
“大哥大姐,我错了,拜托你们,让我说完好吗?”
不再逗他,王大力组织下语言,叹了一口气,说:“瞳姐姐也说了,师傅下过一次山,在外云游四年才回寺。最后一次涉足的地方,就是百川县。具体的说,是百川县大山中的一个乡村。你们也知道,华夏正处于腾飞的境遇,有些东西想趁着大时机分一杯羹,好让多年的苦修得以突破。师傅在那个村子里,封印了一头作恶的妖。他临走时,给整个村子布下大阵。至今他心里念念不忘,时常牵挂。这不,就派我去看一看。”
听完王大力的解释,青瞳丝毫不留情,继续怼:“顺便把布阵的钱给收一收,每户两百,收入不错啊。可比某人收来的钱多多了,至少稳赚不赔,不会血本无归。”
好嘛,这妞连我也带进去了。
毕竟王大力帮了我不少忙,没他拼命的困住秦皇珠,那些个各门的人蜂拥而上,珠子也不会便宜的落我手里。
知恩图报,正好顺路,帮他一手,也算还个人情。
一个小时后,客车在百川县车站停下。
下车遥望,入目的除了一座座起伏连接的高山,就是蔚蓝的天空。
景色优美,绿植成荫。
我们先找地填饱肚子,然后搭上了去往山里的车。
一开始,车上的人不少,随着深入群山,人慢慢少了下来,最后只有我们三个。
司机开着车,不解的问我们:“三位,你们要去哪里啊?前面的岔口我就要拐弯回县里,你们不会是遛弯的吧?”
王大力走到前头,对司机说:“师傅,山阴村是不是距离不远了?”
山阴!司机师傅吃惊的喊了一声,一脚踩下油门。
措不及防的刹车,险些把坐后头的我和青瞳甩出去。
就在青瞳要抱怨的时候,司机开口了。
“你们没病吧,去那闹鬼死人的地方作甚。一帮不知轻重的孩子,别下车了,跟我回去。”
王大力笑着说:“没事,我们就去看看。您到岔口停下,我们下车。”
司机嘴里嘟囔着现代的孩子怎么怎么着,到岔口停车,我们刚下去,他一脚油门到底,风驰电掣的跑了。
前面有两条路,一条是折回的路,一条是向前的路。
我和青瞳默契的将包裹全丢给王大力,手牵着手,漫步在山间的小路上。
太阳西斜,阳光也变得温柔起来,不再那么燥热。
以我们三个人的脚力,走出差不多一百多公里山路,王大力嘴里的山阴村,依旧没看到半个影子。
在一处山头,我们停下休息。
揉着酸痛的脚踝,我问王大力:“大哥,到底在哪?”
王大力愧疚的挠着后脑勺,居高临下仰望着一成不变的山貌。
“不可能啊,我师傅说了,不远的。”
青瞳往光滑的石面上一躺,说:“老娘走不动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再过度的损耗了。”
我瞅瞅她胸前的小山包,啧啧嘴,“是啊,再不涨的话,希望更渺茫了。”
吃着东西补充体力,迎着落日余晖,天色逐渐暗下来。
还好我们三人都是出尘的人,打坐入定,也能对付过去。
山里没信号,青瞳气的摔手机。
“电话都打不出去,本想叫个外卖,得,吃零食呗。”
我一口老血在喉,叫外卖?先不说人家送不送的问题,即使送到了,那也是明天的事。
月朗星稀,能见度并不高。
王大力生火,青瞳蜷缩两下,枕着我的大腿睡着了。
我添柴,问王大力:“秦皇珠你带回去不是更好吗?留我身上,你就不怕弄丢了。”
王大力罕有的严肃,说:“如果赊刀人都保护不了它,那就是它的宿命。珠子内的怨灵你也见到了,很多时候,我们的所作所为,都是被制定好了的。你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遇到什么样的人,碰上什么样的事,身不由己,心不由己。好在它不是一成不变,就比如这次,我没想到青瞳也跟在你边上。斗斗嘴、闹腾闹腾,也不会觉得无聊烦躁。”
我拧起眉头,“你知道我是赊刀人?”
王大力朝着青瞳努努嘴,“他师傅在不久前,和我师傅出国一趟。可惜的是,我没见过你爷爷。像他这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级人物,我没那个福源。”
突然,我脑子蹦出一个念头,不假思索的说:“秦皇珠,是我爷爷的?”
王大力摇头,“不知道,我所知还不如她。可我清楚一点,我们所处的时代,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神龙苏醒,势必会掀起波澜。隐藏在暗处的各方势力角逐,那些个被镇压警示的邪物,也开始蠢蠢欲动。风雨欲来风满楼,所以是最坏。但同样,很多你意想不到的福缘不再是梦。神龙入九天,撒降甘霖雨,就看有没有能耐去争取。”
他说的很玄幻,也很梦幻。我理解不了当中含义。
王大力投入一把干柴,火光立时冲起。我看到火光中他的表情,既是兴奋,又夹杂着忧愁。
或许真如他所说,一颗秦皇珠,就招来大势力争夺。要不是青瞳祭出什么阴盟令,后果,想象不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王大力守夜,我和青瞳互相依偎着,进入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王大力把我们从梦中摇醒。
他站在高处望着下方,说:“快看,那里有光,应该就是山阴村了。”
顺着他的方向,在远处的一座山的背阴面,的确是有淡淡的光明灭不定的摇曳着。
青瞳揉搓着朦胧的眼睛,不解的说:“那光,应该是你师傅布下的阵吧。可是不觉得奇怪吗?以我们的视力,即使是艳阳高照,对此光也能看得到。白天我们毫无察觉,晚上却看到了。”
“看来师傅的担心是对的,山阴村,怕是……”
他没说下去,而是扛起包裹,率先冲下山。
我们紧随其后,深夜的山里温度很低,风吹在身上,冰凉潮湿。
我脱下外套给青瞳披上,走了将近二十分钟,山路到了尽头。
再往前,就是杂草丛生,没有路了。
而我们看到的光,就在前面不远。
王大力拨弄开草,一块半米高的石碑隐藏其中。
擦掉石碑上的灰尘泥土,山阴村三个大字,暴露在我们眼中。
青瞳让我们等一下,一张符纸在掌心燃成灰烬,她往眼睛上一抹,瞳孔中闪烁着紫金色的光泽。
“死秃子,你师傅布下的阵早已毁了,根本没有丝毫的痕迹留下。倒是亮光处有微弱的气息波动,除此之外,没了。”
“我开路,你殿后,保护好他。”
我们跌跌撞撞的开路到村口,顿时心惊肉跳。
村子门口,竖着一道门廊,已是苔迹斑驳、蛛网横生。
一片死寂,就连小动物的声音都不发。
我们走进去,两侧排建的房屋有的倒塌,有的大门敞开,我向里看了一眼,黑洞洞的,宛如深渊,给心里带来一种压抑的恐慌。
村子的中央,也就是亮光之处,是一口枯井。
光,就是从井里散发出来的。
王大力卸下包裹,重新拿出佛珠,摆放在井边。
他嘴里诵着经文,佛珠在经文的加持下,开始泛起金色的辉芒。
只是那金光与井中的豪光并不冲突,也不相容,就如渭水和泾水,老死不相往来。
王大力疑惑停下,探出手去,想要抓那抹豪光。
诡异的是,光竟穿透他的掌心,从手背穿透。
“我去,这是什么光?”
我翻着王大力的手,毫发无损。
“不知道,感受不到丁点气息。既不是灵,也不是妖、煞。不显柔和邪恶,我解释不了。”
青瞳不信邪,符纸一张张的扔出,同样如此。
符纸中禁锢的自然能量,被光穿透。
青瞳气的将符纸直接扔进枯井,依旧不起作用。
“先找一找,村子荒废这么久,就算村民遭遇不测,也该留下尸骨吧。”
房屋很多,我们决定分头行动。
我站在荒没的房屋前,迈步走了进去。
这一户人家生前该是很富有,只有他家是用砖瓦建造的。比我见过的农村大瓦房要高很多,进了院子,西侧是猪圈,东侧是井。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的推开屋门。
“吱呀”的轻响,在落针可闻的村子里,是那么的刺耳。
一股发霉腐朽的气味扑鼻而来,我掩住口鼻,环视屋里的景象。
正冲屋门的后墙,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蹲着一尊九十公分高的石像。由于缺疏打理,石像蒙上厚厚的灰尘,以致不辨样貌。
石像前摆放着贡品盘子,蜡烛灯台,早已腐烂干化。
我上得前来,伸手去擦拭石像。
“滴答!”
突兀的,水滴落下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滴答!”
又是一声,这次,水滴滴落在我的额头上。
我惊了一跳,后退数步,我刚想伸手去摸。
陡然,一张惨白的脸,就这么与我面对面,距离我不足两公分。
“啊!”
我本能的喊了一声,下意识的往外跑。
那张脸,就这么晃来晃去,一下近,一下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