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作用,镜陵道长的书籍上没有公布出来,显然青瞳是知道的。
“小全,给我倒一杯水。”
我用碗呈了半勺,放在青瞳前的案桌上。
青瞳探手之间,食指与中指夹着一间蓝色的符纸,晃动两下,符纸迅速从上面燃烧起来。
将符纸置入水中,符纸遇水依旧燃烧,直至烧成灰烬,被水慢慢的稀释。
青瞳又拿出一面镜子,向我招招手。
我到她跟前,她抓住我的手,用一根细针扎破,一滴血滴了进去。
我疼的把手指含进嘴里,小声说:“为什么用我的?”
“因为你的,不一样。”
我翻翻白眼,能找一个正当的理由安慰下我吗?
等了有十分钟,青瞳蘸着水,在镜面仔细的涂抹一遍,放到女人面前,说:“仔细的看着它,看到了什么,无需向我言明。”
我向青瞳暗竖大拇指,这一招高明啊。
刚才却有炫技的嫌疑,目的呢很简单,让女人放下心里的戒备。
从进门到现在,她的话少的可怜,不测字不摇签,更没有摸骨测八字的意图,显然是对青瞳的道行有所怀疑。
她的礼貌是家庭教育环境使然,骨子里透露出的怀疑,是掩盖不了的。
女人照做,右手拿着镜子观看起来。
青瞳起身,拉我进了里屋。
“这个女人不简单,一会儿无论她说什么,都不要去相信。”
我愣了愣,疑惑的说:“不信她?这是什么操作?”
“麻烦啊!”青瞳捂着额头,“没听过红颜祸水吗?那是眉心美人痣,千万中无一。”
眉心长痣,相信不在少数,华夏人口众多,总会是有的。
可正中的,很少很少。
“啊!”外屋的女人忽然一声惊叫,紧接着是镜子摔落在地的破碎声。
我和青瞳出去,发现女人还是之前的坐姿,脸上古井无波。若不是镜子的碎片在她身边,我还以为是幻觉。
青瞳坐下来,一副成竹在胸,说:“看到了什么?能说一下吗?”
女人摇摇头,“什么都没看到,倒是你们屋顶房梁上的一只蜘蛛吓了我一跳。”紧接着,不待我们说话,她直接岔开了话题。
“都说镜陵道长是最神秘、能耐最好的,今日一见她的高徒,果真名不虚传。虽然没有一谶中的,我也很满足。徐姐,拿红包来。”
又是一个大红包,比刚才的还要厚实,撑得满满的。
“我还有事,改日闲了再来拜访。”
女人穿戴完整,出门而去。
青瞳在后面叫住她,说:“如果有事,请拨打这个号码,一三九……”
女人很认真的记下了。
她们走后,我乐呵的数着钱。真是土豪,两份红包,一万五千块。
挣钱这么容易的吗?
青瞳却垂头丧气,坐在蒲团上发呆。
见我笑的嘴边都咧到了耳后根,给我泼起了凉水。
“别高兴的太早,你知道面礼和传礼为什么要单独划到报酬之外吗?对有能耐的大士来说,收面礼,基本就算好了要发生的事。在解惑之后还能接传礼,就是拿了订金。她在上门求助,即使再棘手,也要帮忙,明白了吗?土包!”
我耸耸肩,无所谓。
比起上两次收刀钱来说,我宁愿干这种买卖。
活人不能让尿憋死,却能被没钱憋死。
“我是俗汉,您是有德的修道之士,咱俩差着境界呢。”
有了钱,自然要改善生活。
道观里水煮青菜吃的都快绿了,我兴高采烈的下山,买了一只羊,亲自下厨在院里烤了起来。
青瞳嘴上说的好听,羊肉的香味一铺开去,她乐的比谁都欢。
烤全羊喝着酒,边上有美女作陪,梦想的日子啊。
吃着喝着,我不由得问起了青瞳。
“你怎么知道她说的是假话?”
青瞳瞟我一眼,“因为我有脑子,其实,是她的美人痣告诉我的。”
嘴里的肉停止咀嚼,“你别告诉我,那颗美人痣会说话。”
“美人痣不会说话,书籍会说话。师傅的那本关于痣的书你看过吧,最后有一段是没有的。那是因为,美人痣的作用,和修道有关。”
我一把搂住青瞳的肩膀,叫他别卖关子。
青瞳嫌弃的推开我油乎乎的手,丢给我一个白眼,说:“美人痣是从杨美人开始流行的,这一点不假。可是让杨美人长出美人痣的,是那个献秘方的御医。其实,在更远的朝代,美人痣不叫美人痣,而是叫天眼,也可以叫阴阳眼。”
我一口肉卡在喉咙,灌了一瓶啤酒才冲下去。
“美人痣是阴阳眼?”
青瞳郑重的点头,“那碗水,是清明符和你的血混合而成。你下过那个地宫,血液里尚残留大量阴气。清明符的作用,就是让普通人的肉眼看到更多的东西。我以为她对美人痣不知情,看来是我想错了。”
我咽了一口唾沫,忽然觉得山顶的风很冷。
“阴阳眼,她能看见鬼?”
“鬼不在世间,它活在生灵的心中。就如王老爷子那句话,你信则有,不信则无。”
跟这帮人说话真费劲,我闷闷的吃着烤肉,心思却飞了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起床洗漱,刚要去山崖边上打坐,青瞳穿着睡衣匆匆跑进我的房间。
她手里捏着一个老古董手机,说:“来得真快,那个女人出事了。”
“出事就出事吧,是她先对我们隐瞒的,责任在她。况且,咱昨天才开观,今天又得关闭啊。”
青瞳催促我收拾东西,“别钻钱眼了,没那么多的傻子让你骗。对了,这趟的报酬还没谈,你可以发挥自己的特长,争取一个理想的高价。”
“收拾东西,赶快。”
下了山,我们坐着唯一一趟公交车,赶往市里。
到了地,根据信息上的地址,我们来到了世纪花园小区门口。
这小区挺古老,从外面看,颇有民国时期的古风。
和门口的保安说了一下楼号单元户号,他打了电话询问,就放我们进去。
小区里面绿化面积很足,假山池塘,格局也与楼房相呼应。
我感叹着还是城里好,青瞳却说:“房子是好,不过年代太久远,怕是不安全。”
楼房没有电梯,一栋五层加阁楼,昨天那个女人住的就在五层。
我们到了门口,轻轻叩了两下。
门开了,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叔,一见面,他就问:“你们是婉儿的朋友吧。”
我点点头,说:“是的,她昨天去看过我们。”
大叔眼眶中的泪水刷的就流了下来,“快请进,你们帮帮忙劝劝她,别想不开。”
进了屋子,我的眼前陡然一亮,整颗心就像跌进了冰窟窿里,嘶嘶的往外冒着寒气。
正冲门口,是一尊人形雕塑,带着凤冠头饰,一身的金黄色羽衣富丽堂皇,面容身材雕刻的栩栩如生。尤其是眉心的那颗美人痣,红艳艳的,格外吸引眼球。
我捅了捅青瞳,说:“她知道。”
“我不瞎,能小点劲吗?很疼的。”
我没和她斗嘴的心情,太反常了。
青瞳去了名婉儿的房间敲门,我则打量着屋里的环境。
白色的墙面,灰色的吊顶,黑色的粉墨勾勒出一个个看不懂的花纹。像是花,又像是树木,我更愿意相信那是我经常练习的符号。
房子三室一厅,一间向阳,两间在阴面。
客厅很大,除了进门的那尊雕塑,客厅的四个角,各摆着一尊。
与门口那尊不同的是,其余四尊的穿着,宛如京剧里的小生般。
青瞳敲了好一会儿,不见里面有动静。
我走过去,拿起储物柜上的一根铁条,往锁眼里捅了两下,门开了。
推开门的霎那,一张黑色的狰狞的脸就这么出现在我的眼前,距离我不足十公分。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的一脚踢了出去。
这一脚很重,重到那张脸的主人疯狂倒退,磕在桌子上昏迷过去。
“婉儿!”
大叔叫了一声,推开我冲进去查探。
青瞳一扶额,毫不留情的怼了起来。
“你把雇主打了,还怎么谈报酬。一张脸谱就把你吓成这样,你是猴子派来的逗比吗?”
我赶紧进去道歉,青瞳在她身上摸了摸,松了口气。
“没什么大碍,大叔对不起,他不是故意的。”
大叔叹了口气,没有责怪我,倒像是理所当然。
看来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
房间里窗帘拉着,梳妆台,衣柜,床,都不是现代的款式,我仿佛走进了民国片的片场。
青瞳走到窗前,掀起了一个角,马上叫我过去。
南北两栋楼之间,有五米的间隔,下面是一排绿植树,两条道路。
从这里能清楚的看到对面楼房的阳台,只是对面的人家也有相同的习惯,窗帘是拉着的。
不仅如此,就连厨房的玻璃,也用贴纸沾了起来。
“没什么异常啊,人家的隐私保护欲强烈罢了。”
青瞳不争气的说:“谁让你看那个了,看阳台上。”
我循着青瞳指着的方向看去,登时目瞪口呆。
阳台靠近门窗的地方,有一盆开的娇艳的红色花朵。
只是那花的形状,组合在一起,像极了人脸。
尤其是花茎上结出的红色果实,就在眉心正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