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看着皇上横抱着任之初走了进来,满脸不可思议,又见公子弱成这样,心疼不已,赶忙为他炖了汤,看着他喝了两碗,这才舒了一口气。
众人退去,万俟寒在他床边坐了下来,看着如同大病缠身面色苍白的任之初,忽然想起当初自己身受重伤,奄奄一息,他曾宽衣解带,为自己取暖。万俟寒想到这里,伸手握住了任之初的手,发觉他果然身体冰凉,随即唇角一翘,道:“任公子可还记得,曾经你为我宽衣解带,相拥取暖之事?”
任之初自然记得,只是他更记得,自己在牢里时,曾发誓不再对他动心,此番他旧事重提,任之初自然不会理他。
见任之初不言不语,万俟寒眉毛一竖:“不说话朕就奈何不了你?”说罢,抬手便要去解他的衣服。
任之初反应极大,他拼力推开万俟寒,往角落里躲了又躲,捂着耳朵道:“我想静一静。”
万俟寒自然怒意又起:“朕赦免你,是让你救人,并非是让你静一静。”
任之初将头埋在膝盖上,目光呆滞的看着某处,道:“我一会便救她,我入宫也就这点作用,不必强调。”
“你若先前便这般听话,何苦要受牢狱之灾?”
任之初如同没有听到,依旧发着呆,不再理他。
万俟寒身为帝王,还从未有人敢这般无视自己,他凑到任之初面前,看着他无神的眸子,道:“朕给了你太多特许,但是,你若治不好未雨公主,朕绝不饶你。”
“我知道。”任之初难得的给了回应。万俟寒以为他是听话,殊不知,他在心里却是一直后悔,自己先前已经出了宫,为何还要回来?
万俟寒走后,任之初歇了一会,便回到了别苑。进屋第一件事,便是拿着匕首对准手腕划了一刀,鲜血滴落在碗里,任之初看着这流逝的血液,忽然很想让它一直这样流下去。
直到银月提着灯敲门,任之初才反应过来,忙用备好的手帕捂上伤口,用纱布缠了又缠。
那给未雨公主下药的丫鬟已经死去有些时日了,只是她为何还不醒来?
任之初愁容满面,他此时倒是真希望这公主尽快醒来,这样,他才好对万俟寒交差,才好离开他,去自在的活着。
就在他日复一日虔诚的祈祷与期盼中,未雨公主终于有所好转。
一日,任之初在给院中逗鸟,只听得未雨公主房间传来一声咳嗽,他起初以为幻听,便没有理她。
直到晚饭时,银月慌里慌张的跑来告诉他,未雨公主醒了,他也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命令银月将手放进嘴里咬一下,再三确认她有痛感的情况下,任之初忽然张口大笑起来。
惊的银月以为未雨公主刚醒,公子却又发病了。
任之初揉揉笑出皱纹的眼,跑到了未雨公主的房间,犹豫过后,将原本推门的动作换成了轻叩房门。
里面传来一个虚弱却悦耳的声音:“谁啊?”
“在下任之初,是为公主送药的。”
屋内却静了下来,任之初便是这样候在门外,耐心等待着。
“进来吧。”未雨公主说罢,便放下了床边的幔帐。
任之初推门而入,看着那原本挂起的幔帐此时放了下去,原本躺着的人,此时映在床幔上的影子,却是坐着的。
他明知此事该喜,心底却难忍一阵酸涩。
她醒了,自己任务完成了,万俟寒也该放自己走了。
任之初将熬好的汤药放在她桌前,对这位异国公主行了一礼,道:“公主千里而来,此番,受苦了。”
未雨公主揉着额头,她不知自己究竟得了什么病,只觉得自己睡了许久许久,久到她都不记得时日了。
任之初告退后,便想派人去将此事告诉万俟寒,思忖过后,终是决定,还是自己去吧,也好当面对他告别。
长生殿内烛火通明,任之初只身一人,半身风霜,出现在万俟寒面前。
“恭喜皇上,未雨公主醒来了。”任之初说着,一直低着头,目光落在脚尖,显得格外安静。
“你说什么?”万俟寒似乎没听清,他起身走到任之初面前,双手扶着他的肩膀问道。
“我说,恭喜皇上,宁国前来和亲的未雨公主,醒了。”任之初抬头看着他,面上不悲不喜,声音清冷如月。
万俟寒后退几步,重重坐在了椅子上。
未雨公主醒了?
她醒了。
“好,很好。”万俟寒说着,看向任之初,眸中不胜喜悦,却也有说不清的情愫:“此事任公子功不可没啊!”
“分内之事,不足挂齿。”任之初说着,目不转睛的看着万俟寒,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一般。
即便已经下决心不再爱他,此时却依旧这般留恋。
这个人,是自己唯一活着的支柱。
他就这样看着他,忽然双膝一曲跪在了万俟寒面前,开口直言道:“皇上,草民离家已久,甚是思乡,现下未雨公主已醒,草民特来拜别皇上。”
万俟寒原本弯着的眸子渐渐一沉,看着跪在面前的人,道:“任公子的意思,是要离开?”
“正是。”任之初目不斜视的回道。
万俟寒听在耳里,心里某处却堵的厉害,他上前两步,蹲下身抬起任之初的下巴,看着他那毫无神色的双眸,道:“朕不准。”
“皇上可还记得,您招我入宫的目的,如今公主已醒,我也成了无用之人,再说,这深宫高墙,我住的闷了,想要回家。”
“闷?”万俟寒不知是气是怒,一挑眉道:“哪里不闷呢?闲王府不闷?宫外不闷?”
任之初抬眼看他,不知他为何忽然提起闲王。
“任公子耐不住寂寞,今日觉得闷了,便给闲王写信,明日觉得闷了,便出宫逛逛,你又将朕放在何处?”万俟寒捏着他的下巴,手上用力,双眸也变得狠了起来。
任之初不明白他为何忽然发怒,那信笺之事早已是过去,出宫之事自己也受了惩罚,他为何就不肯放过自己?
“任之初,朕告诉你,你只能在宫里待着,朕婚事将近,这期间,你哪里都不许去。”
万俟寒声音不大,传进任之初耳中却尤为震耳,他看着距离自己这般近的万俟寒,不明白为何二人之间会变成这样。
“你成不成亲,是你的事,我的任务完成了,也该离开了。”任之初说着,故作轻松的对他一笑。
万俟寒也回他一笑:“那朕便永远囚禁你,你只能留在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