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由来的笑出了声,道:“太医院的人都救不好她,你还是别对我抱期望。”
“来人,将任之初给我押送到别苑。”景和帝忽然抬高一个声调,方才已经退下的太监和侍卫齐齐出现,将他左右手桎梏,跟在景和帝身后,往未雨公主的别怨走去。
任之初从惊诧到木讷,待反应过来,已经被带到了一处静谧之地,侍卫们侯在门口,景和帝带着他走进了屋去。
屋子里浓郁的药草味使得任之初清醒了许多,他自幼学医,这种药草香味他最熟悉不过,只是闻着,便觉得一阵亲切。
“千瑶见过皇上。”一个黑衣长发的妙龄女子从药炉旁起身,对万俟寒行了礼。
“未雨公主可有好转?”景和帝对她微微摆手,转过身往里,便看到那双目紧闭,呼吸均匀,如同睡着一般的未雨公主,她面无血色的病态面容,让万俟寒原本就不舒坦的眉头,皱的更紧。
“没有好转。”自称千瑶的女子摇摇头,便又转身,将那药罐盖子掀开,盛了些许汤药出来。
“任之初,你过来。”景和帝对任之初冷言道。
任之初抬步走了过去。
“你当初,是如何救朕的,如今,便要如何救她。”景和帝目光沉沉的看着他,说出的话却如巨石落在任之初心上,使他呼吸都极为困难。
任之初目光也朝那未雨公主看去,若是她此时醒着,该是正顾盼生姿巧笑盈盈的对万俟寒施礼吧。
而万俟寒,定然会伸手扶起她,二人手指轻触,眉目传情,好一副郎情妾意的恩爱画面。
任之初心里被巨石压的难受,便闭眼做了个深呼吸,问道:“若是救了她,我死了呢?”
景和帝嗤笑,“你这是在拒绝朕了?”
看他显然不信自己的模样,任之初也忽然一笑,末了,开口道:“不敢,给我些时间吧。”
听他语气有所松动,万俟寒心里悠悠呼出一口气:“朕给你十天的时间。”
“太短。”任之初直接回绝。
“半个月。”万俟寒语气骤然冰冷。
任之初犹豫一下,点头道:“我试试。”
景和帝看着他听话的模样,忽然唇角一翘,“你若早这般听话,未雨公主或许早就醒了。”
任之初转过身没有理他。
若是早这般听话,自己此时定然已经死了。
如今既已答应了万俟寒,便只能留在这别苑,试上一试。他唯一的要求便是让万俟寒半个月内,不许出现在此,原由是,怕他扰的自己无法静心。
万俟寒走时,那名唤千瑶的女子便将药炉交给了任之初,跟着万俟寒离开了别苑。
任之初看着药炉里的各种药渣,只觉得想笑,这千瑶姑娘怕是把所有药材都混淆在一起,放进药罐中一锅煮了吧……
任之初抬手便将药罐子扔到一旁,吓得身旁的丫鬟赶忙跪在了地上。
“跪着干嘛?”任之初诧异。
几个丫鬟听罢,面面相觑,道:“公子不是生我们的气?”
“我为何生你们的气?”任之初觉得奇怪,他知道宫里规矩多,却没想到能多到这种程度,自己只是扔掉一个无用的药罐,便吓得这些人齐齐跪成一排,等候发落。
丫鬟们只是习惯如此,并不知道他为何生气,便低头不语。
“起来吧。”任之初说着,又将其他人遣退,只留了银月一个人在身旁。
转身看着躺在床上的未雨公主,任之初丝毫没有想救她的意思,谁会想牺牲自己,救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呢?
不,这人并非和自己毫不相干,她若醒来,便要与万俟寒和亲,成婚。
他们会同着喜袍,举国欢庆,他们会成为夫妻,举案齐眉。
任之初不想看到万俟寒与这人一起,他心里会痛。
“你说,我若救不了她,皇上会如何对我?”任之初看似问人,实则自问道。
银月为任之初端来一杯茶,道:“公子,听闻您医术高超,您肯定可以救醒公主的。”
任之初抿了一口茶,点点头,便不再言语。
和万俟寒约好了半个月时间,前两日,任之初一直处于犹豫与忐忑中,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在面对这样一个身份特殊的病人时,他手足无措了。
万俟寒就这样将他丢在别苑中,丝毫没有犹豫。
任之初躺在院中摇椅上,一块黑布遮着眼睛,悠哉悠哉的晃动着椅子,阳光洒落在他身上,看起来一副岁月静好的景象。
银月将午饭端来放在他身旁的石桌上,轻声唤他用膳。
任之初猛的坐起身,转头随意喝了两口汤,便跨步朝未雨公主的房内跑去。
而后,他关上门窗,拿起一把匕首转身便对着手腕划了下去。
瞬间血流如注。
银月看着公子那般仓促着急的模样,还以为他临时有事,便守着一桌子饭菜,在原地等候。
直到饭菜凉透,也未见公子出现。
银月有些担心,公子这两天状态不太好,今日终于愿意出门见天,可不要有什么事才好。
这般想着,便随任之初方才的方向,一路找了过去。
却在未雨公主的房门前停下了脚步。
鲜红的血液正顺着门缝缓缓流出,在太阳的照射下尤为耀眼。
“来人啊,快来人啊!”银月吓得尖叫起来,闻声而来的丫鬟们也被眼前景象吓住,好在也有几个胆大的,强忍着镇定,推门而入,见那姿态出尘身形俊逸的任公子,此时正躺在屋内的桌前,手腕上,一道足寸长的伤口,正往外涌血。
“公子,公子!”银月忙扑了过去,抱着任之初便哭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公子才离开一会,怎么就这样了呢?
任之初意识浑浊,似乎听到有人在唤自己,想睁开眼,却极为困难,这人的声音似乎挺熟,只是,并非是他所想之人。
“万俟……寒……”任之初紧闭双目,口中不断地呓语着,呼唤着那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