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假证,演深情。
她好像知道周泽远为什么不敢堂堂正正地给林倩倩名分了。
如果没猜错,周泽远求娶她之前,就跟林倩倩在一起了。
周家是对标古早豪门的存在,家风家训传统老套。就像王成凤经常敲打她的那样,进了周家的女人不需要成天在外面抛头露面,应该在家里相夫教子。
对周家而言,婚姻更讲究门当户对。
周泽远很清楚周老爷子和王成凤看不上林倩倩的身家背景,于是开始做局,拒绝家里安排的名媛千金求娶了她。
实则,她只是他追求真爱的掩体,挡箭牌一般的存在。
她不仅替林倩倩承受了周家催生的压力,还死心塌地陪着他搞事业。
爱情事业双丰收,周泽远这算盘打得可真响。
那海城这么多与她身份相当的千金,他为什么又偏偏选了她?
因为……
“咔嗒”一声,房门突然被打开。
温棠猛地回神,抬眸就看到一手拎着果篮一手抱着鲜花的周泽远阔步走了进来。
熨帖的白衬衫笔挺的黑西裤锃亮的皮鞋,衬得他身形纤长宽肩窄腰,一如往常,周泽远很注重自己的形象,不管去哪做什么,他都会把自己收拾的干净精神,清俊的脸上也总是挂着几分无害的温和。
生得一张好看的皮囊,皮囊下却藏着一颗算计的黑心。
没想到鉴渣男也得用上三角函数那一套。
温棠沉浸在自己思绪里,默默无言,目光一直静静定在周泽远身上。
“小棠,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昏睡了一天一夜,吓死我了。”
周泽远走过来,把花和果篮随手放在了旁边的床头柜上,望向她,面露愁容。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这担心的样子倒不像是假的,一副她若是出事了,他也会当场交代在这了的模样。
换作以往,温棠估计又要感动了。
可现在,这话落入耳中掀起的只有恶心。
没得到回应,周泽远又抬手来探她的额头。
温棠偏头躲开。
周泽远怔了一下,也只是一下。
这两天发生了太多事,她还在生气也正常。
他落空的手索性给她把被子掖了掖,随即在床边坐下。
“公司的事我都知道了,你放心这事我一定给你个交代。”
“还有,前天晚上的事我和你道歉,当时我是因为气昏了头所以才说了狠话,小棠你别往心里去。”
“至于那药的事我也处理好了,我妈那边以后不会再在催生事上作妖,是我不好,最近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抱歉。”
温棠依旧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眼神里翻涌着幽怨,死寂还有一些看不明白的东西。
她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他。
周泽远微怔,莫名有些不自在,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在他心口乱窜。
他总觉得短短几天时间,温棠好像不一样了,可他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最后,他把这种感觉归结于温棠还是在生气。
周泽远凝神沉默了片刻,才又耐着性子重新开口,“怎么这样看着我?有什么事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温棠睫毛动了动,“看都不让看,心里有鬼?”
“胡说什么,怎么会。”周泽远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躲开对视,无措间,他指了指果篮,“吃苹果吗?我给你削。”
话音未落,他起身去够果篮,手指刚碰到苹果。
“周泽远。”
温棠冷不丁喊了声。
那苹果“啪嗒”一声砸在了地上,随即滚动起来。
还不待他反应,温棠声音又响起。
“二十五岁之前的温棠,刚刚,死了。”
话一落,滚了很远的苹果也停住。
周泽远猛地抬头,视线在与温棠目光径直交汇上的刹那,心口莫名狠狠揪了一下,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无声地流逝,像指间沙,速度快的抓不住。
“什么?”
周泽远蹙眉,还云里雾里没明白意思。
直到下一秒……
“啪!”
一记巴掌狠狠地甩在了他脸上。
温棠收回的手耷拉在床边,脸色有些白。
这一巴掌她鼓足了勇气,用尽了力气,甚至扇得自己手掌心都疼。
那股攒了许久的戾气,在巴掌落下的刹那,像被戳破的气球,“嘶”地泄了个干净。
温棠只觉前所未有的舒爽。
周泽远顿住,瑟缩的瞳孔里尽显诧异,脸色一瞬就变了,声音里的愤怒难压,“温棠,你烧坏脑子了?我放着公司一堆事没管,特意来医院关心你,你就这态度?”
“关心我?”温棠笑了,嘴边的问题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那你说说,护士抽了我那么多血是做什么用?”
“除了检查化验还能做什么?”周泽远脸不红心不跳,“我担心你,特意安排了顶级的医生要他们帮你做个全身检查,你倒好,疑神疑鬼不识好歹。”
谎话说多了都成了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张口就能来。
温棠叹为观止,目光扫了一眼自己周围。
“砰!”
“哐!”
“叭!”
周围的东西无一幸免,温棠顺手抓起就往周泽远身上砸。
周泽远下意识偏头躲了一下,却还是被瓷杯擦着胳膊砸在墙上,被水溅了满身。
“温棠!!!你发什么疯?”
周泽远一把攥住温棠挥过来的手腕,脸色难看得像淬了墨,“以前你多懂事,现在怎么跟个疯子一样!”
可不就是头一回没顺着他的意“懂事”嘛……
过去三年,她不求轰轰烈烈,打心底里想和他好好过日子,可他却把她当傻子一样骗得团团转。
温棠平视他,“怎么,看不惯?看不惯你可以去找看得惯的。”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周泽远,我不干了。”
温棠心里拧着的一股劲,又累又倦。
被打翻在地上的水果有的还在滚,却没半点儿声响能打破这死寂。
周泽远紧盯着温棠。
温棠也没退。
那股子拧着的劲,像根快扯断的弦。
她巴不得他给她个痛快。
偏偏,不知过了多久,他收回了视线,点了根烟,口吐青烟,情绪不明,“算了,不想干就不干,既然累了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公司那边我来安排。”
话落人走。
周泽远没有把那句不干了往深里想。
因为,他太了解温棠了。
昨天他误会她出轨,是因为当下被怒气冲昏了头。
温棠是谁?
是满眼满眼都只有他周泽远的小跟班。
他自信她不会背叛他,更确信她离不开他。
他觉得她之所以这么反常,无非就还是在为最近发生的事闹脾气。
人在气头上是容易不理智,但总归得有个限度。
女人不能太惯着,吵架哄不好的时候,冷处理也未尝有弊。
原来人无语的时候会笑,是真的。
温棠无力地躺在病床上,嘴角轻抽。
不爱你的人说什么都没用,你上吊他都以为你只是在荡秋千。
周泽远为什么选了她当这个掩体?
因为他料定了她身后空无一人,所以对她毫无顾忌。
至于这场婚姻骗局,他又是什么时候引她入的,她不敢再剖析。
因为,剖析的越深她会伤得越彻底,那些被精心包装的谎言,会像淬了毒的针将她扎得体无完肤,甚至扎进十八岁那年。
归根结底,周泽远又何尝不是和温家那两人一个德行。
甚至,他的手段还要更为残忍。
他把她从水里拉起来,再让她呼吸一口,又把她狠狠地摁下去。
好,苦她咽了,难她受了,骗,她也挺了。
但,这命,和十四年前一样,她温棠还不想认。
周泽远是牢笼,她就偏要做撞笼的风,哪怕翅膀被刮得生疼,她也要在铁栏上撞出属于自己的缝隙。
对抗资本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能与之制衡的力量。
巧了,她正好有这样的资源。
脑海里,那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一刹浮现出来。
温棠拿过手机,翻出了那个被她拉进黑名单尘封已久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