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晟舟重工在推进的数字孪生项目是我提出来的。”
季知菀轻柔的声音伴着风落进耳朵里，却让人心尖一震。
周斯韫很清楚数字孪生项目的重要性，也知道此次周老爷子决心将晟舟重工交到周晋野的手中就是因为这个项目。
他不着痕迹地拧了下眉，刚想开口，又听见季知菀补充。
“小叔，你是我的学长，你只需要稍加打听就知道我当初的研究方向就是数字孪生相关的。”
“当年林成湾老师就是看了我的毕业论文，邀请我继续读研，加入他的小组做进一步的研究。可惜……”
是她鬼迷心窍，才会为了一个男人放弃大好前程。
季知菀顿了顿，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只听见一声戏谑的轻笑，“后悔了？”
季知菀微怔，自嘲一笑，“是啊。”
早知今日，她又怎么可能不顾一切地嫁给周晋野？
本以为是走进幸福的殿堂，哪晓得是盛装踏入冰冷的地狱，几乎要她粉身碎骨，连细说都觉得耻辱。
“林成湾老师已经不在学校，你后悔也回不去了。”
闻言，季知菀错愕地看向周斯韫，“你都知道？”
“嗯。”
周斯韫看向季知菀，眸底染上晦暗的夕阳余晖，莫名地添了几分暧昧。
“我也是他的学生。”
“哦……”
季知菀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当年林老师总是把周斯韫挂在嘴边，说是他的得意门生，这么多年过去，两人保持联系倒也是不奇怪。
“先说说你的交易吧。”
周斯韫将话题拉回正轨上。
季知菀深呼吸一口气，“我跟你说这件事，是想问问你，晟舟重工是周家百年基业，难道你愿意看着它落进一个草包的手里？”
“我有办法阻止周晋野继承，到时候晟舟群龙无首，你再自荐上位，以你的能力，绝对是当下最好的选择，老爷子不会拒绝。”
“晟舟重工归你，我只有一个要求，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帮我保住周家和季家之间的生意往来。”
季知菀鼓足勇气一口气说完所有话，平静地盯着周斯韫。
只有天知道，此时此刻，她心如擂鼓。
不管怎么说，周斯韫都是周家人，她如此明目张胆地将晟舟重工拿来做交易，随时都有可能被背刺。
但……她只能赌。
赌周斯韫双腿瘫痪被弃，心里对周家有怨气。
赌周斯韫心有鸿鹄，答应交易，才能让她心安理得地离婚，保住季家不落入温家那般家破人亡的下场。
最后一抹夕阳沉入天际，周遭昏暗。
这时，远处周晋野在呼唤，“菀菀，小叔，你们在那做什么？该吃饭了！”
季知菀慌慌张张回应，“来了！”
紧跟着，她听见周斯韫幽幽地问了一句。
“你想清楚了？我可是个废人，赌注投在我身上，就不怕血本无归？”
来不及多想，季知菀匆匆回答，“不怕，我相信你不会让我输。”
“菀菀！”
周晋野又催命似的唤了一声。
季知菀蹙眉，生怕暴露，就只能迈开步伐先行离开。
殊不知，周斯韫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好整以暇地掏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你不是说项目缺人吗？过段时间，我给你一个惊喜。”
……
这边，季知菀来到周晋野跟前。
“你不是去洗手间？怎么跟小叔在一起？”周晋野多少带着不满。
他向来不喜欢周斯韫，季知菀都是知道的。
“突然想起一些大学的事情，就跟小叔聊了几句。”
季知菀瞧了周晋野一眼，“你怎么不在客厅陪着柳小姐？就不怕她一个外人尴尬？”
“她跟我妈感情好着呢，我才像是个外人，她……”
话说一半，周晋野惊觉不对劲，这才讪讪一笑，伸手揽过季知菀的肩膀，“我这不是想老婆了吗？特意过来找你的。”
季知菀没搭理他，直觉得“老婆”二字有些膈应。
为了这个名分，她失去太多，如今想要夺回一切，还不知道付出多少代价。
一想到这，她心里的怨恨就多了几分。
随后，两人回到客厅，正好碰上佣人通知吃晚餐，便跟着其余周家人往饭厅走去。
往常过于冷清的圆桌，今日坐满了人，和谐热闹的氛围仿佛真的是和睦一家人。
可，内里暗潮汹涌，谁都心知肚明。
“大哥生的好儿子啊！厉害得很，再过十几天就能继承家业了！”
“要我说，你们哥几个最像老爷子的就是斯韫了，要不是当年那场意外，哪里轮得到一个小辈……”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可是年轻人的世界了！我们都得服老！”
“……”
谈笑间，藏着周家人的明争暗斗。
像这样的场面，季知菀结婚五年，每年都能在年夜饭上见识一回。
只不过今天多了一个伴。
周斯韫也像她一般，从头到尾不出声，只吃饭。
周遭的闹腾与他天生清冷的气场，形成泾渭分明的对比。
季知菀眼观鼻鼻观心，忍不住暗暗猜测，周斯韫那句问话是不是证明他对交易心动了？
随着晚餐结束，到了大家各自散去的时候。
婆婆宁雯娇拉着柳思萤的手恋恋不舍，“你这个大忙人，再见到你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柳思萤笑得极为乖巧，“您要是想我的话，可以跟周总说，再让他带我过来就好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
两人又拉着聊了一会。
季知菀着实觉得无趣，刚想转身，就听见宁雯娇不悦地喊了一声，“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要走了？”
“要是打断你们闲话家常，我是不是还得安个多嘴的罪名？”
季知菀慢悠悠地反问，随即丢了一句话回去，“妈，我们先走了。”
“你这没教养的……”
“夫人，您别生气。”
柳思萤拧了拧眉，面露难色道，“也许，季小姐是看我来了周家才会有脾气，我想了想了，如她所言，我就是一个外人，我确实……”
“你别胡思乱想！是她小肚鸡肠不容人！”
宁雯娇忿忿地瞪了一眼季知菀的背影，“回头等我机会好好敲打敲打她！”
这些话宁雯娇并没有想背着季知菀说。
所以，她的音量很大，一字不落地传到季知菀的耳朵里。
季知菀只觉得可笑，且等着吧，估摸着是没有机会了。
周晋野却是将亲妈的话听进去了，拧着眉看了看若无其事的季知菀，难道她真的吃醋了？
坐上车，季知菀习惯性地拉过安全带。
不经意间，瞥见一管口红落在副驾驶座椅缝隙里……
不用猜，肯定是柳思萤故意落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