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苏婉贞在二哥苏玉成要去参加春试的头天晚上,送的那盅乌鸡汤,二哥确实没喝。
她送完鸡汤,想起自己在寺庙求的平安符还没给二哥,便又折了回去。
走到书房门口,就见二哥将鸡汤赏给了书童忠墨喝。
还说他根本就不爱喝她送的汤,偏她还不会看脸色,脸皮厚,隔三差五就往书房送。
还让忠墨喝完汤,去一品楼给他买些炙羊肉回来吃。
春试考完,她和长姐一起去贡院接二哥。
二哥面色苍白地走出贡院,路都走不稳了,却抬手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质问她为何害他?就是因为考试前夜喝了她送乌鸡汤,他入了考场便开始拉肚子,腹痛难忍,根本无法答题。
自此苏府三小姐,害的亲哥玉成公子落榜之事,便传遍了整个京都。
她也被母亲扇了巴掌,被父亲罚跪了三日祠堂。
她心知二哥根本就没有喝她送的汤,多半是在夜里吃了太多油腻的炙羊肉,才闹的肚子。
二哥是怕他自己贪嘴,吃了炙羊肉闹肚子的事被父母知晓责怪,亦怕自己落榜,被人笑话,便将责任都推到了她的头上。
她那时候也是傻,想着只要是能为二哥分忧,便是背下这口黑锅也无妨。
上辈子二哥到她死都没考上进士,以举人之身,入了国子监做主簿。
回回见了她都如见了仇人一般,怨恨她毁了他的前程,仿佛毁了他前程的真的是她一般,
嫂嫂和侄子们也怨恨她,每每见了她也没有好脸色,侄子们对她更无半分尊敬。
0823气愤地道:“你这个哥哥也太无耻了,还玉石公子呢?我看他分明就是无耻公子!别人不知道,他落榜是谁造成的?他自己还不清楚吗?怕自己被责怪,被笑话,把锅甩给了你不说,他自己还好意思责怪你?真的是无耻至极!”
苏婉贞自幼便觉得,自己的二哥是才华过人,风光霁月的正人君子,也愿意替二哥背下这口黑锅。
可事实证明,她为二哥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值得的。
他确实就是一个虚伪无耻的伪君子!
0823:“你可以现在说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虚伪的真面目!”
苏婉贞摇了摇头,苦笑着在心里说:“你觉得有人会信吗?”
上辈子二哥屡次落榜,她被家人骂得最狠的那几年,不是没有想过要说出来。
可是她知道,就算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她。
反而还会认为她心肠歹毒,污蔑自己的亲哥哥。
“哎……”0823叹了口气,“也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现在说出来,谁还会信呢?估计也只有你祖母会信你。比起你这个不受宠的女儿,你爹娘肯定会更愿意相信,被她们寄予厚望的儿子。”
“但是……”0823话锋一转,“你二哥也算是自作自受,破了自己好好的气运,他就算再考八百回也中不了进士的,这一生注定碌碌无为。”
“我二哥破了自己的气运?”苏婉贞在心里问。
二哥怎么会破了自己的气运呢?
0823:“就算不看到你二哥人,本统能是能看到跟你有血脉关联的人身上的气运,你这个二哥本来也是个有气运的人,但在十六岁的时候破了。”
“我之前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破的,现在我知道了,就是因为他把拉肚子落榜的锅,甩到了你身上才破的。”
什么样的人才能身负气运?
自然是天道认可的好人。
苏玉成为了逃避责任,冤枉亲妹,亏了德行,一念之差,便破了自己的气运。
人若无德,必自毁!
这亦是因果。
苏婉贞怔愣片刻,呐呐道:“这难道便是因果报应?”
“小、小姐什么因果报应?”春蝉小声问。
小姐自老夫人昏睡过去后,就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皱眉,还一会儿苦笑,这会儿又说什么因果报应,看得人怪瘆得慌的。
苏婉贞抬眸看了春蝉一眼,意识到自己将原本该在心里跟妖精说的话,说了出来,便摇着头说:“没什么。”
苏婉贞一直在苏老夫人床边守着,等到用午膳时,苏老夫人悠悠转醒,苏婉贞伺候祖母吃了些肉粥,喂了汤药。
吃完药,苏老夫人就又昏昏沉沉地睡下了,午时都快过了,也未曾有人来叫苏婉贞去用饭,更无人送她的饭食来。
“少夫人也真是的,小姐你再怎么说,也是苏府嫡女,如今又是侯夫人,您回来,她竟然连饭都不准备。”吃着点心的春蝉小声抱怨道。
苏婉贞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点心,摇了摇头,“罢了,又不是头一回了。”
0823:“不能罢,宿主你重活一世了,确定还要活得这么窝囊吗?回娘家做客,当家的嫂嫂连饭都不给你吃,你还要罢了!”
苏婉贞:“……”
是啊,重活一世了,她还要活得这般窝囊吗?
不,她绝不想再像上辈子那般窝囊的活。
“可我也不喜与人争执。”苏婉贞在心里道。
0823:“不用你与人争执,你家对面不就有家酒楼吗?让你的丫鬟去酒楼打包几道小菜,言明她是宁安侯夫人的丫鬟,给两个赏钱给小二。等菜好了让酒楼的小二送到苏府来,自会有人知道,你堂堂侯夫人回娘家连饭都没得吃。”
苏婉贞蹙眉心道:“如此,岂不是会影响苏府脸面。”
也会对嫂嫂有影响,毕竟侯府如今是嫂嫂执掌中馈。
0823恨铁不成钢地道:“这苏府除了老夫人有谁在意你?你一个出嫁的女儿回府,连饭都不给你吃,如此失礼,她们都不怕外人知道丢脸,你还顾及苏府的脸面做甚?”
“你难道觉得,这一切原本就是你错,就是你该的吗?”0823问。
苏婉贞沉默垂眸,良久后才抬起眼皮唤了春蝉。
她要做出改变,改变不单单只是不再讨好这些不在意她的人,还有不再忍气吞声。
春蝉出了苏府到了一品楼,点了三个素日小姐爱吃的菜,付了账又给了小二半两碎银子做赏钱。
“我是宁安侯夫人的丫环,麻烦你等菜做好了后,就送到苏府去,送快一些,我们夫人饿了。”
“好勒,一做好,小的就给您送过去。”小二笑嘻嘻地接过赏钱弯着腰道。
春蝉点点头,便转身出了客栈。
小二美滋滋地把钱揣进兜里,看着对面苏府,跟掌柜道:“我听人说,苏府的厨子是江浙名厨,这宁安侯夫人的丫鬟,怎么还来我们一品楼打上包了。”
一桌在大堂吃饭的客人笑着道:“我听闻这苏府三小姐,在家中极不受宠,这别不是回了娘家没饭吃,只得差丫鬟上酒楼来打包了吧。”
另一桌接话道:“我看是,听闻七年前玉石公子参加科考,就是被这苏三小姐的一碗汤害得闹肚子落了榜。如今这苏府乃玉石公子之妻当家,执掌中馈,怕是心中怨恨,故意不给小姑子饭吃呢。”
“怕真是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