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宋云景找到周妈妈问她关于那个男人的消息。
只要宋云景不靠近林如意,周妈妈对她的态度还是非常恭敬:“那人是同李夫人一起来的,说是远房表亲。早年受过老侯爷的恩惠,所以前来拜会夫人的。好像叫什么……谢玄知。”
“谢?这个姓在锦州可不常见。”
“听说是从别处来的,具体是哪里人士,我们也不好问的太细。姑娘怎么对他这么有兴趣?”
周妈妈突然防备起来。
那谢玄知生的那般好看,她怕自家姑娘被他好看的皮囊迷了心智。
“看他陌生,好奇问问。”
宋云景之后就做别的去了,周妈妈偷偷观察了她一阵,见她真的没有再表现出对谢玄知的兴趣,才算放心下来。
但宋云景却暗中对谢玄知多留了个心眼。
这个敏感时期,任何接近母亲的人,都可能不怀好意。
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打消母亲要把自己嫁给容瑄的念头。
晚宴时,宋云景看容玥和宋云曦凑在一起亲密说悄悄话的样子,计上心头。
她拉过一个小丫鬟,小声交代了几句,然后挑衅的朝容玥笑了笑,起身独自去了水榭吹风赏月。
果然,只过了半刻钟,一贯冲动的容玥就带着宋云曦循着味道找了过来。
容玥一看到宋云景立即趾高气扬的昂首:“真是讨厌,这里怎么有人在?”
宋云曦姿态乖顺:“事先不知大姐姐在这里,扰了您的清净,我们这就离开。”
容玥不服:“我们凭什么离开?这里也是你的家,她来得,难道你就来不得?我偏偏就不走了。”
“玥姐姐。”宋云曦拉了拉容玥的衣袖,小声说:“这样大姐姐会不高兴的。”
“你啊,就是太善良了才会一直被她欺负。我们今天就在这里不走了,看她能把我们怎么样!”
说着,挑衅的朝宋云景横了一眼。
宋云景冷笑,淡漠的扫了她一眼,一言不发的转身准备离开。
那鄙夷的目光让容玥想起刚才母亲和哥哥被宋云景奚落时的屈辱,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她突然上前两步,用力将宋云景往水里一推。
慌乱中,宋云景随手一抓,将离她最近的宋云曦一并带着跌进池塘中。
噗通两道落水声后,池塘边树影下的丫鬟惊声尖叫:“不好了!!!二姑娘落水了!!”
池塘的水很深,宋云曦不会水,掉下去后就惊恐的想要呼救,但刚一张口,就呼呼喝了一大口水。
她用力挥舞双手想浮上去,却不受控制的不断往下沉溺。
容玥站在凉亭内,看着宋云曦挣扎半晌后逐渐消失在水面,另一个宋云景更是从落水后就完全没有身影,终于感到了害怕。
闹出人命了!
容玥瘫倒在地上,六神无主。
丫鬟的呼救声很快就叫来了容瑄。
他一听说宋云曦落水了,来不及多想,立即跳下水,没花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宋云曦,把她救回岸上。
从鬼门关上捡回一条命,宋云曦惊魂未定,死死攀在容瑄身上,瑟瑟发抖哭诉:“容瑄哥哥,好可怕,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被喧嚣引来的宾客们看到的情形就是两个衣衫尽湿的人紧紧搂抱在一起,分都分不开。
谢氏觉得自己快晕厥过去了,下意识偷瞄了林如意一眼,低声呵斥容瑄:“男女授受不亲,还不快点放开她!”
容瑄把宋云曦藏在身后,解释道:“母亲,事急从权,刚才我若是晚一点来,曦妹妹就淹死了。”
“闭嘴!我看你的圣贤书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边上守了这么多丫鬟,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外男去救?”
林如意脸色铁青,看宋云曦躲在容瑄身后,冷笑一声:“果然有其母就有其女,倒是小瞧你了。”
被影射的祝铃音和宋大海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之前被宋云景安排好在岸边呼救的丫鬟看着黑漆漆的池塘上只有微风吹过带起的涟漪,再没有别的动静。
她心底越来越害怕,噗通一声跪倒在林如意面前,哭的撕心裂肺:“夫人,大姑娘还在水里面。”
林如意的脸色霎时间变得雪白。
她咬牙切齿:“要是云景出什么事,我要你们拿命来偿还!”
林如意召集府上所有下人,会水的下水搜寻,不会水的就在岸边找。
一时间,喊声震天。
宋云景落水后就一直潜在水下观察情况。
她在南越国为奴时,那些权贵中有人以虐杀奴隶为乐,各种折磨人的‘游戏’层出不穷,其中一个游戏就是故意将她们扔进寒潭中,赌她们谁最能憋气。
憋不住气先冒头的人会被无情射杀,直到剩下最后一人时,游戏才结束。
宋云景数不清自己熬死了多少人,然后才学会了憋气游泳。
在无人干扰的情况下,她能独自在水下憋一刻钟。
没想到这个技能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了。
她又等了许久,直到岸上的人逐渐失去希望,自己也快憋不住的时候,才浮上水面。
“大姑娘在这里!”
一个丫鬟率先喊了一声,接着乌泱泱的人群游过来,七手八脚的将她抬上岸。
“景儿!”
刚上岸,林如意就扑上来将宋云景抱在怀里:“景儿,你快醒醒,是娘啊,娘在这里。”
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这是宋云景第一次见到林如意失态。
更是两世加起来,她第一次被林如意拥抱。
原来母亲的怀抱是这样温暖,还香香的。
她怕自己一醒来,母亲又恢复成那个冷漠的母亲,忍不住想,就让自己再多沉溺片刻。
周妈妈在庄子上住了多年,见多了村民们救溺水的孩子,也有了经验,对着宋云景心口又按又压的,宋云景很‘适时’的咳出几口水,醒转过来。
“母亲!”
察觉到林如意要松手,宋云景紧紧抓住她的衣襟,浑身颤抖的躲在她怀里:“您别走,女儿害怕。”
她神色惊恐,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林如意终究没有舍得放手,安抚的拍拍她的肩膀:“好了,没事了。好端端的,你怎么掉进池塘里面了?”
宋云景惊惧的摇头,不肯说话。
刚才呼救的丫鬟大声说:“夫人为大姑娘做主!”
“大姑娘一个人在凉亭吹风,是二姑娘带着容姑娘找过来挑衅大姑娘,大姑娘受了委屈却一个字都没说,谁料,离开的时候却被容姑娘给推下池塘。”
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看向容玥。
容玥脸色煞白,无从辩驳。
丫鬟继续哭诉:“容公子跳下去救人的时候,明明先看见了大姑娘,却不救她,而是先去救更远的二姑娘。还……还嫌大姑娘挡路,推了她一把。”
容瑄怒喝:“你这丫头胡言乱语,我下水的时候只看见了曦妹妹,根本没看见她。”
林如意怒瞪容瑄一眼,温声细语的问宋云景:“乖,你告诉母亲,这个丫鬟说的是真的吗?”
宋云景往林如意怀里又缩了缩,惊恐的小声说:“母亲,您别怪容公子,女儿受点委屈没关系的,不要因为这点小事影响了我们的婚约……”
话说到这个份上,林如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冷笑一声:“什么婚约?前几日你已经当着街坊邻居们的面和他退亲了,信物你都还回去了不是吗?这桩婚约早就不作数了。”
谢氏脸色一变:“如意,你别因为这么点小事就说气话……”
“小事?!”林如意勃然大怒:“今日差点死在这里的是我的女儿。既然你儿子心里有别人,那就别来玷污我女儿的名声。今日也请大家做个见证,从今往后,我的女儿和容家再无婚约,往后婚丧嫁娶各不相干!”
谢氏傻眼了。
明明她们在下午都说好了,借今晚的夜宴,当着众人的面宣布在十日后举行亲事。
她没想到林如意的性子如此刚烈,仅因为这么一桩小事,就要彻底毁了这门亲事。
她还想再劝,但林如意主意已定,根本不给她机会。
林如意让宋云景先回去换衣服。
退亲的目的达成,走出凉亭后,宋云景一把抹掉脸上的水,望着头顶皎洁的月亮,心情愉悦的笑起来。
在花园拐了几个弯后,她突然眼尖的回头,看向旁边树影斑驳处,冷声问:“谁在那里?”
“宋姑娘好敏锐的洞察力。”
一道修长的人影从暗处走出来。
“是你?!”
赫然是谢玄知!
等他走近了,宋云景才发现谢玄知长得极高,竟比自己高出一个头。他只站在面前,什么都没做,就带来满满的压迫感。
尽管他的脸上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无害微笑,但宋云景却仿佛从他身上嗅到了一股肃杀的血腥气。仿佛下一秒面前的男人就会翻脸杀人灭口。
她眉心微蹙,一扫刚才的轻松惬意,绷紧了神经,全神戒备:“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