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韫儿,我的宝贝女儿,你可来了。”
沈氏一见谢韫心,便欢喜的迎上,她甚至没有对清晨捉奸之事怪责半句,只满目宠溺道:
“快快快,让水云衣坊的裁缝师傅给你量量,三日后就要举行婚礼,时间紧得很啊!”
话说着,见谢韫心身边只带了闻香、辨香两个丫环,立即又问道:“那个奴……哦那个我们的姑爷呢,怎的没一起来?”
婚服自是要做夫妻两套的。
“他身上有伤,来不了。”谢韫心找了个借口。
她刚刚虽跟廖嬷嬷说她会带玄烬一起过来,但那不过是搪塞之词。
要知道,看到玄烬的人越多,玄烬的身份就越容易泄露,从而引来他的心腹手下。
是以,她已经打定主意,今后轻易不让玄烬露脸。
沈氏听了,直皱眉,“那他的婚服,可怎么办是好?”
倒也不是真的多想给玄烬做婚服,可那是她宝贝女儿的婚礼,新郎必须体体面面,否则丢的也是谢府的脸面。
却忘了,这场婚礼,本就没什么体面可言。
“既是水云衣坊的老裁缝,想来凭一个人的身高、体重,便能裁出合体的衣服吧?”谢韫心将目光投向沈氏身边的一位五十多岁、手拿衣尺的妇人。
这妇人正是水云衣坊的金牌老裁缝,一听这话,当即笑呵呵表示别人或许不能,但她能。
于是,谢韫心当即把玄烬的身高与体重报给了她。
当然,都是她目测的。
但也八九不离十,毕竟她的目光向来毒辣,准确度奇高。
末了,谢韫心特意又交代了几句,让这裁缝另外再多做几套常服,以供玄烬日常换穿。
至于谢韫心的婚服,沈氏却不容许这么马虎,让裁缝给量了又量,且再三叮嘱,不能出半点偏差。
最后,给那裁缝师傅赏了重金,才让廖嬷嬷将人请走。
下一秒,沈氏转过身,便像京剧变脸一般,对着一直安静地站在一边的谢泠音就是一声厉喝:“跪下!”
谢泠音浑身一颤,当即苍白着脸,跪了下去。
“怎么回事,你的嫁衣,为何还没送来?”沈氏瞪着眼问。
“母亲息怒,我已经给了钥匙,让佩儿去取了。只是我那音心院离母亲这清心院有些脚程,想来,还要些时间。”谢泠音低着头,战战兢兢的回。
“是吗?”沈母却尖刻的冷笑,道:“那你就给我跪着等,你的丫环晚来一刻钟,你便给我多跪一个时辰。”
“是。”谢泠音哪敢说不,应了一声是,头低得更低了。
谢韫心在旁边看着突然上演的这一幕,眨了眨眼,这,又唱的哪出?
仿佛看出她的疑惑,不用她问,沈氏便主动解释起来:
“韫儿呀,你不懂女红,所以你不知道这女子大婚所穿的凤冠霞帔,想要精致完美,没个一年半载根本绣不好,母亲只好先让泠音把她的嫁衣让出来给你。”
一对上自己亲女儿,沈氏立马就变得慈眉善目起来,絮絮叨叨,话里话外全是满满的母爱:
“虽说尺码会有些不对,但有水云衣坊最好的裁缝师傅在,经她之手一改,自然会合身又合体的。”
谢韫心顿时明了。
敢情沈氏是在替亲生女儿抢庶出女儿的嫁衣呢,难怪谢泠音眼眶泛红,敢怒不敢言,想来在她来之前已经哭求了一番,而沈氏显然没为所动。
“母亲说的极是。”接话的却是谢泠音。
她抬起一双杏目,水汪汪的睇向谢韫心,又柔弱又委屈地说:“七妹妹,母亲一翻苦心,你莫要辜负,待嫁衣取来了,若是款式或纹样,不如你意,还请多担待。”
谢韫心听了,只是挑了一下眉,然后神色淡淡地哦了一声。
既没有为沈氏的护短而感动,也没有为谢泠音的遭遇而心软。
因为,前者刻薄,耻与为伪;后者活该,不值同情。
确切的说,后者更令人发指。
要知道,若不是谢泠音暗中换药,就不会有昨夜的那场荒唐。
虽说是原身先觊觎谢泠音的未婚夫,似乎也怪不得谢泠音反击。
可谢泠音毁原身清白还不够,第二天还要上演一场捉奸戏码,阴狠的想要毁原身名声,夺原身性命,这就过分了。
退一万步说,种恶因的是原身,可担恶果的却是谢韫心,这份冤屈,她谢韫心又该向谁讨?
所以,这嫁衣之事,谢韫心两不相帮,只袖手旁观。
谢泠音明显没料到谢韫心的反应会如此冷淡,她刚刚说那么多,本意是想诱得谢韫心对她的嫁衣心生嫌弃,从而主动不要,这样她就能保住自己亲自绣了整整两年的嫁衣了。
不想,这平日里一点就着一激就炸的坏种,竟突然转了性子,仿佛看穿了她的算计,竟不上勾。
谢泠音有心想在言语上再作挑唆,怎奈沈氏这个精明又强悍的主母在,她又怕被其瞧出她的别有用心,只好悻悻闭嘴。
就像今早清晨的捉奸,她故意闹得人尽皆知,本就是想让谢韫心这个坏种嫡女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却不想到头来谢韫心不但没有受到任何惩罚,还白白得了一个风华绝世的上门夫婿。
她恨啊,恨得差点咬啐一口牙,可她当时已经出过一次手,深知不能再妄动,否则便会引火烧身。
于是,她硬是一句反对的话都没有说。
很是沉得住气。
而此刻,她依然要沉住这口气,谁叫她只是庶女。
她只能乖乖跪着。
好在她的贴身丫环佩儿很快便把嫁衣取来了。
但这佩儿却不是一个人来的。
与佩儿同来的,还有谢家大少爷谢庭兰。
“见过母亲。”
谢庭兰人如其名,面容白皙如礼冠之玉,身形修长如芝兰玉树。
人一来到,便谦卑有礼的向沈氏问安。
末了,还朝谢韫心微微颔首,浅笑着唤了一声:“七妹妹。”
举止间,温润守礼,儒士风范。
抑或是见多识广、阅人无数的谢韫心见了,也忍不住多看上两眼。
当然,不仅仅只是因为这人养眼,还因——
在原身被玄烬斩杀后,谢庭兰劝父献上谢家所有家财,求得玄烬饶过谢氏满门。
而玄烬凭着这笔巨财,招兵买马,扩大势力,为其后来的夺位之争奠定基础。
这里暂且不提。
只说谢家,从那之后,穷得连影子都比旁人寡淡三分,可谢庭兰只用了五年时间,就白手起家,再次让谢家东山再起。
然后又用十年时间,成为了大邺王朝的首富。
从此,富可敌国。
在这个成长逆袭的过程中,他遇到了此生挚爱,即书中女主,苏蘅芜。
可苏蘅芜是内定的太子妃,又从小与玄烬青梅竹马,感情甚笃,自然不可能接受他的追求。
沈庭兰却是个痴情种,他不但不恨不怨,反倒誓言守护。
后来见苏蘅芜嫁给玄烬后天天独守空房、郁郁寡欢,日渐消瘦,便起了将人带走的念头。
可那时苏蘅芜贵为一国之母,哪是轻易就能带走的。
于是,谢庭兰开始谋划。
多次尝试失败后,他最后走了最极端的一条路:
带着万贯家财,改投敌国,引发大战,想要覆灭玄烬的王朝,以此来拯救苏蘅芜。
而结果就是这个天下为他的纯爱买单。
战士马革裹尸、血流成河,百姓饿殍载道,尸横遍野。
整个世界,民不聊生,苦不堪言。
最后,敌国战败,谢庭兰被玄烬生擒。
玄烬恨其累及天下人,便让苏蘅芜亲自动手毒杀谢庭兰。
可想而知,谢庭兰最后有多痛心、多绝望。
死不瞑目!
当时看到这样的结局,谢韫心还在心里唏嘘了好久。
综上所述,谢庭兰就是这个世界的美强惨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