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了兴趣，程苕婉可就不困了。
她翻身做起来，用被子将自己裹紧了，只漏出一张秀气的小脸兴冲冲的看着春云。
“小姐，与二小姐交好的那些小姐们，似乎都是比老爷官职低的官员家的千金。”
春云只是一个丫鬟，自然不知道太多，她却不知，除了有想要巴结上司将自己的嫡女送来的，也有不少家中情况与这位御史大夫相似，家中宠妾灭妻，不成体统。
后金嫡庶要求严苛没错，但是当今圣上以身作则，下面这些官员更是上行下效了。
更何况前院那些大老爷们根本不管后院的事情，这盛京谁不知道御史大夫程大人的后院是一个妾说了算，虽然程苕箬是庶女，却比嫡女还受宠。
程苕婉不解其中弯弯绕绕，却是能想到的，程苕箬交的朋友，程苕婉没有兴趣结交。
醒了也是醒了，程苕婉睡不着，便起身用了早膳，又换了一身素净的夹袄襦裙，兜上披风便离了府。
铺子生意不错。
尤其是最近降温之后，受伤寒之人便多了许多，程苕婉又配了几副治疗伤寒之症与温补的药，许多人慕名而来，很快铺子中便人满为患。
程苕婉见铺子里忙不过来，便做主将铺子分成了前后两部分，里间为女子卖药，外间为男子卖药，她戴着面纱和春云帮着招待了一中午，末时才将将停了下来。
让主子忙成这样，连午膳都耽误了，二白心中十分过意不去，连忙让伙计到巷子口的千岁斋去买午膳回来。
程苕婉锤了锤站的酸痛的腿，默默的吐槽了一会儿自己的这个破身体，决定将自己的健身计划提上日程。
不过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铺子里的人手。
为了应对这两天突然增加的客流量，二白已经增加了两个伙计，但是还是不够，今天程苕婉自己在这帮了半天忙，倒是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不若再添一两个女伙计在这，就将前后分开，让女伙计招待女子，你们便招待男子。”
程苕婉也有自己的想法，这铺子的生意肯定是越做越大的，她看一些店铺还会专门开两个门，分别招待男女客。
招女工，也是必要的事。
想着，程苕婉便将二白叫了进来，询问招工的事情。
“小姐，盛京中平民百姓家做这种抛头露面的女工的本就不太多，更何况我们这个生意还需要识字的，一般老百姓家哪有识字的女子啊。”
是了，程苕婉想起来了，这里的女子有的连姓氏都不能拥有，更更何况是识字呢？
想到上次在妓院听到的那个叫嫣儿的姑娘，程苕婉心中便一阵感慨。
哎，对了！
程苕婉忽然想到什么，抬头看向二白：
“你可知道，菜人市是什么地方？”
二白脸色一变，神色有些紧张：“小姐您怎么知道菜人市的？”
说完，似乎意识到自己不应该管主子的事情，二白连忙低下了头看向地面。
“小姐，菜人市就是买卖奴隶的地方，有的是从异族贩卖过来的奴隶，有的是犯了法纪的贱民，也有贫苦家庭养不起孩子了，就卖到那些地方了。”
犯了法纪的贱民？
程苕婉心中有了盘算，但还是确认了一遍：“那买卖这些人，会有什么麻烦吗？”
见二白茫然的看着自己，程苕婉又耐心的解释了一遍：“如果我买了那些人，会不会对我产生影响？”
“不会的，小姐，只要你买了他们，他们就是你的奴了，是生是死都是您说了算的。”
这万恶的后金！
即使再听一百次，程苕婉还是想忍不住想要吐槽，简直毫无人性可言！
程苕婉心中有了碰运气的念头，下午便让伙计去成衣店买了一身男装回来，又罩了一顶黑纱的斗笠，才准备出门。
谁知刚走到巷子口，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神色一冷，转头看向旁边：“谁？出来！”
“世子妃，属下岚武。”
霍温秦的人。
程苕婉记得他身边还有一个叫岚丰的，居然找人监视她！程苕婉气结。
“霍温秦让你跟着我做什么？”
“回世子妃，世子担心世子妃安危，差属下跟着您。”
岚武面无表情，内心却有些忐忑，世子本来是让他暗中监视世子妃的，这几日他一直跟着她，都没被发现，没想到今天只是靠近了一些，就被察觉了。
世子妃真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较弱小姐吗？
明明就是监视！
成神真想去找霍温秦打他一顿，但是想到自己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境地，便泄了气。
算了算了，打不过就跑，不丢人。
“既然你说你主子是为了让你保护我，那你就好好保护吧。”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程苕婉本来还担心自己一个人万一遇到什么麻烦没有办法解决呢，现在也有应对的办法了。
“知道我要去干什么吧？”
“属下知道。”
“拿钱了没？”
岚武错愕的抬头看向程苕婉，见她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抽了抽嘴角，又低下了头。
“拿了。”
“那好，一会儿你就叫我二爷，走吧！”
“是~二爷~”
到菜人市的时候，已经是酉时初了。
冬日的白日本就短，今日天气又阴沉沉的，程苕婉下马车的时候，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
她预想中，卖人的地方，就像现代的人市一样，或者就是十分冷清，但是真正的踏上这个位置，程苕婉才真正意识到没有人权的底层世界究竟有多可怕。
菜人市是一条十分热闹的大街，因为天色已暗，大街两侧都点上了灯，将整个街道照的灯火通明。
所以，程苕婉可以清楚的看到，每个摊位前都是怎样的景象。
很多，衣不蔽体的人，被关在笼子里，像牲口一样，手腕脚腕戴着锁链，脖子上拴着绳子，蜷缩在笼子里，一动不动。
而这样的景象，几乎在每个摊位都有，甚至还有人像耍猴一样的戏耍着三五岁的孩子为过往的客人表演杂耍。
程苕婉感到一阵凉意从脚底窜到头顶，背后忽而就冒出一背的冷汗。
而这样的场景，是这个国家的国王允许的合法的存在，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吃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