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民警老张亲自接待了他们。
听完大妈们你一嘴我一嘴的述说后,李国强连忙辩解。
“警察叔叔,不是这回事,你们误会了,我真没有抢蒋颜,蒋颜是我同学,是我看到她被两个坏人堵到巷子里,我才过去帮她的。”
李国强捂着说话露风的门牙,还有血顺着指缝往外渗着。
同时,他用充满凶狠和提醒意味的眼神,狠狠地瞟了一眼躲在刘大妈身后的蒋颜。
蒋颜假装没看到。
果然,没等她开口,和李国强一起被扣的两个同伙不干了。
“强哥,都这个时候了,你咋还这么说呢,不是你说我和大力帮你干成这件事,你给我们一人三块钱,还请我们去国营饭店喝羊汤、牛肉馅大包子管够的吗?”
大力点头附和:“就是就是,咋还翻脸不认人呢。”
除了李国强之外的其他人:“……”
李国强没有糊着血的半边脸涨得铁青:“谁TMD答应你们了,我……我根本不认识你,你别瞎说,等我给你好看……”
他话没说完,派出所老张同志已经打断他了。
“闭嘴,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还敢威胁别人,把脏字给我憋回去,说,你们家长哪个厂子的,你们家住哪里?”
李国强死鸭子嘴硬,咬死不肯开口。
大力和另外一个叫陈明明的倒是不瞒着,直接报了家里住址。
竟然不是他们这片区的,而是城郊的,离着还挺远。
蒋颜在卖李国强上面毫不犹豫:“我知道他家住哪儿,他家是九委的,他爸妈好像没工作。”
上一辈子被他骗过,做过一辈子夫妻,哪能不知道他家住哪儿。
李国强气得嚷着:“蒋颜,你不要太过分……”
蒋颜装作很害怕的样子,继续躲刘大妈身后说:“李国强,你犯了错误,就要好好改正,找你家长是为了你好。”
老张同志拍桌子:“这位同学说得对,你还敢威胁别人,我刚才提醒的话白说了啊,我告诉你,你这种死不认罪、还不配合的态度,必须严惩重判。”
“对,找他们家长,通知家长这事也不用麻烦你们派出所,我们居委会来。”
刘大妈拍着胸脯把活接下来。
老张点头:“那就麻烦几位大姨了,这位小姑娘你们先送她回家,这几个小子我们先扣下,等他们家长来了再说。”
“行,就这么办了!”
两边商量妥当,刘大妈她们带着蒋颜出了派出所。
刘大妈非要亲自送她回家。
她笑着拒绝了:“谢谢刘大妈了,我家离这儿不远,我自己回去没什么,我知道你还有事要忙,不耽误您工作了。”
“你这孩子太乖了,”刘大妈算计着确实没远,几趟房的事,就说:“那行,我先去通知那几个混小子的家长,你妈那边不用你说,我亲自找她说去。”
“我妈……”
“这事你听大妈的,你不能瞒着家长,你小孩子说不明白,不知道今天这事有多大。”
她当然知道这事有多大,可以把李国强送进去坐几年牢了。
和刘大妈分开后,蒋颜按着几十年前的记忆慢慢往家走。
几十年前,这里是没有动迁的棚户区,一排排规制差不多的工厂自建房从南向北地横着。
几乎都是矿上工厂给自己厂子职工分配的。
分片的时候也是以厂子命名,比如他们家所在区叫机械厂住宅。
每独立的一排称为一栋,每排和每排之间留有狭窄的过道,每排的户数也差不多,七家到八家。
他们习惯管一排房叫一趟房,衡量远近都是用几趟房。
望着那一排排的平房,蒋颜眼眶微热,连两排平房房头夹着的那条怎么修都修不好的臭水沟和隔几排就会有一个的红砖搭成的公共厕所,都显得有些可爱了。
还有两趟房就到她家了,她家前趟房房头那儿正有几个人争吵。
她没心情围观别人的事,绕过去时随意瞟了一眼,然后愣住了。
争吵的那堆人里面,有一个穿着白色棉布衬衫的青年。
他双手插在下身黑色棉布长裤口袋里,斜倚着人群边上的一棵柳树,冷眼望着吵闹双方。
嘴角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轻蔑笑意,再配上他俊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与他前方争吵的场景一对比,显得格外的与众不同。
蒋颜注意到他,是因为重生前在女儿手机看过这人的照片。
他是女儿的偶像,当时IT界叱咤风云的大佬。
那时候这人刚过天命之年,眉眼间却还是青年时的风清月朗,岁月对他格外宽容,没留下什么痕迹。
若是自己没有记错,资料上他是归国华侨的,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他呢?
该不会是自己认错了吧?
随后,就有人验证了她的对错。
争吵的两群人里,有个烫发妇女嗷嗷叫喊:“白谨泽,你是不是哑巴了?你一句话都不知道说吗?”
没错了,就是这个名字。
只不过这时大佬还不是大佬,还是被人骂做哑巴的白衣青年。
青年随意甩甩手:“我无话可说,你们随意!”
“你个小王八犊子,和你死去的老爸一个损色,长了张嘴就会喘气,屁都不会放一个。”
烫发妇女显然是和另一方吵架失败,把火气都撒到青年身上。
青年似乎习以为常,并不恼火,淡淡地说:“你既然觉得我爸是个损色,就别争他留下的东西啊!”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根本不管后面的人又吵骂些什么。
他走的方向,正好和蒋颜相向,路很窄,几乎是和蒋颜擦肩过去的。
刚走出一步,又退了回来,侧着脸对蒋颜说:“同学,派出所怎么走?”
对于刚从派出所出来的蒋颜:“……”
大佬就是大佬,问人都问得这么准。
她抬手指了指她刚走的那条路:“顺着这条路走,走到头左拐,再走到头就能看到了。”
“谢谢同学!”
就这么潇洒离去,哪管后面两拔人已经鬼哭狼嚎地撕打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