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侯府二爷的正房夫人,出自武官之家。
由此可知,邺芊宁的莽,也是有出处的。
步履生风,一身的绫罗绸缎和精美首饰,也压不住她骨子里的那股劲儿。
稍优美的词汇可能叫没心机,难听点儿的呢,就是缺心眼儿了。
看到邺芊柠躺在床上的样子,二夫人可心疼了。
“你呀你,成婚半年了,一直没病没灾。是不是云屺带回来那野孩子把你给气的?没出息,这么一点事儿就把你吓住了!”
心疼归心疼,嘴上可不饶。
也知她以前爱慕云蔺,但已嫁给七王爷,云蔺那一茬儿彻底无缘。
稳固当下才是正事。
“娘,和人家没关系,是我自己身体不争气。”
“那怎么之前一直没事儿,整日闹腾不休,把那野孩子弄回来你就病了。欺人太甚,得想法子把那野孩子撵走。”
二夫人越想越气,自己的女儿一向刚强,这一下子都病倒了,可见受了什么委屈。
邺芊柠撑着坐起身,将散落的长发顺了顺。
“娘,那孩子挺好的,听话又漂亮,我很喜欢他。”
“不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喜欢什么喜欢?偏房那屋的儿子你又不是没见过,不是娘生的,你瞧他哪时见了娘亲亲热热?听说皇上也允许让你给养着,凭什么呀?这个家,你是主子。那是野女人生的,要你给抚养,将你当成什么人了?”
越说,这二夫人气越盛。
她女儿金枝玉叶,那野孩子都不知是什么野女人生的,没准儿是个妓女。
如此下贱,连给她女儿提鞋都不配。
抬手摸了摸脑门儿,“娘啊,咱们得这么想。那孩子都好几岁了,做了好几年七王爷的儿子。我呢,才跟七王爷成婚半年。这凡事吧,有个先来后到。他先来的,我后到的,他能跟我和平相处,我自然也要跟他和乐。”
“什么话?这府里的下人还是先来的呢,你见着他们还得给下跪不成?这七王爷一直在边关,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在外那么辛苦,皇上一心疼,没准儿就给这野孩子封个世子。不行,绝对不行!你,赶紧跟七王爷同房,怀孕生子,这世子得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我可听龄香交代了,你一直单独住在这儿,七王爷都不过来。”
邺芊柠动了动嘴,刚想再开导开导。
二夫人心思却转的更快,说做就做。
“龄香,赶紧去把七王爷请来。我这岳母来了,怎么着也得给我请安吧。”
虽是七王爷身份尊贵,但,辈分摆在那儿,他不过来请安,岂有此理?
“娘啊,您打算做什么?”
邺芊柠着急,真担心这二夫人虎劲儿上来把云屺和她给按到床上去。
想啥做啥,完全不顾后果。
也就是说,以她的脑容量,她做事时是不会考虑到三分钟之后会有什么结果的。
“你别管。我是你娘,还能害你不成?七王妃的地位,不容任何人撼动。”
她肚子不争气,刚刚成婚后有孕,结果都五六个月了,没保住掉了。
数年后才得了邺芊宁,但生她时亏损严重,再也无法生育了。
时至今日,想起那没有缘分见一面的第一个孩子,都蛮伤心的。
“娘啊,没人撼动我的位置,那孩子的母亲,早就死了。”
从床上爬下来,邺芊柠头回觉着中年妇女如此难搞。
“死了?死了就更是个事儿,七王爷得一直在心里惦记着。再一看活生生的你,在心里比对那么一番,总会觉着你不如那个已死的女人。”
“娘,你内心戏好丰富啊。”
邺芊柠叹为观止,她怎么想出这些的?
看起来可一点儿都不细腻的人,居然想的这么多。
“你才几岁?娘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
等了没多久,云屺果然来了。
二夫人还挺满意,没让她等太久。
邺芊柠回到床上去窝着,继续装生病。
“岳母。”
云屺拱手请安,还是非常知礼数的。
“七王爷,听说你和宁儿自从成婚后,居然都没有同房?夫妻夫妻,何为夫妻?同床共枕那才是夫妻。为娘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们两个好好的,相濡以沫白头到老。既已是夫妻,生儿育女才是头等大事。眼瞅着你们也成婚半年了,宁儿的肚子没动静,这外人得怎么在背后说她呀?更况且,七王爷还带回来一个儿子,这宁儿的处境更尴尬。赶在你回北漠前,这好事就成了吧?”
二夫人说完,见云屺也没拒绝。
便起身过去,抓住了他的衣袖一角,把他给扯到床边去了。
邺芊柠揪着被子往后躲,眼见着云屺被按着坐在了床上,她的脸色瞬间恍若真生病了一样,难看的很。
不过,二夫人却是满意的。
主要是,云屺没反对。
他没反对,就有戏啊!
“多好,七王爷,你今晚就留在这儿,不许走了。看你们和和美美,为娘就安心了。龄香啊,好好在门口守着,别让旁人来打扰王爷和王妃。”
“是。”
二夫人满意的不得了,叫他们夫妻俩留步,她就走了。
龄香这虎丫头在外头直接把卧室门给扣上了,偌大的内室,瞬时安静下来。
邺芊柠慢慢的转眼去看云屺,想瞧瞧他生气没生气。
至始至终,他就只问候了个‘岳母’,之后再没机会说一个字儿。
云屺面色平静,眉目深隽,压势骇人。
这一瞬间,邺芊柠倒是也佩服起二夫人来。
面对云屺这种气场,她还能做自己想做之事,丝毫不惧,是个狼人。
但,也正是这种不会看脸色的劲儿,实实在在的遗传给了邺芊宁。
一脉相承!
“王爷,您请?”
可以走了。
“你娘不是叫本王今晚待在这儿,不许出去吗?”
转眼看她,云屺眸子幽深,探不到底。
若细看,其实能在其中窥得丝丝玩味。
邺芊宁眉头皱成了一个结,同时抓紧了盖在身上的被子。
微微偏头,云屺的视线慢慢的在她的脸上游移。
他这种审视的方式,谁见谁腿软。
“你流汗了。”
好心告知,她一脑门儿的汗。
邺芊宁慢慢的伸出一只手擦了擦额头,这盛夏时节,棉被盖身上,搁谁都流汗!
“从哪儿开始?”
他问,某种叫做侵略的东西,逐渐的汇聚于他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