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回走。
这盛都大,路也多。
大路小路,从哪条路走都能绕回崇文院去。
刚要拐进螺鼓巷,就见一个人从里头冲出来。
但也仅限于冲出来那么一下而已,几只大手从后头伸出来,直接将他给拖拽了回去。
发生在一刹那间,颜书眼皮跟着一跳。
偌大个盛都,每天发生的新鲜事真是多哈!
接着往前走,这螺鼓巷她是不能进去了。
哪想绕了个大圈儿要从芝麻巷拐进去,又忽然冲出一个人来。
这回颜书走得近,那人冲出来的突然,险些撞到一起。
一偏身,那人冲出去了,后面两道影子流箭一样窜出去,直接将那人给扯回去了。
靠着墙壁,颜书无言以对,这么大的盛都蜘蛛网一样的巷子,这都能碰上两回。
倒霉啊!
那两人拖死狗一样的把那人拖拽进巷子,迅速的用绳子给缠起来,全程都在颜书面前。
处理完那人,那两个人才抬眼看旁边儿这个多出来的。
那眼神儿……杀气。
“丰司韶是我表叔。”
颜书说。
那两个人一诧,对视了一眼,“颜三小姐,大人就在那边,你去一趟吧。”
显而易见,他们现在干的事儿不能见光。
但凡谁碰上了,那就是纯粹倒霉,得一并被解决了。
他们也认出了她,但,能不能放过她……
摆明了,她要不去,他们俩就要不客气了。
和他们动手,颜书觉着会吃力。
他们是专业的。
掩在披风里的手紧了又松,颜书点点头,“好呀。”
被迫走在前,以这个队形来看,她若是想跑,估摸着一柄刀子就飞出来扎进她脑袋里。
出了这条甬长的芝麻巷,果然,瞧见了丰司韶。
不止他,还有很多人,站着的,躺着的。
七八个被捆绑的像粽子似得人躺在地上,摆明了今儿是抓人的。
“你怎么在这儿?”
丰司韶一身黑衣,清贵而冷冽。
漆黑的眸子隐藏刀锋,让人不由一激灵。
“碰巧,我可没跟着你。”
颜书多看了几眼地上的人,瞅着都挺年轻的,不知干了什么事儿。
居高临下,丰司韶仔细的看了看她的脸。
“即便是碰巧,你今日怕是也不能走了。”
“你要把我也捆起来?好歹我也算弱不禁风闭月羞花吧,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表侄女。”
未来阁老的手段,她是不怀疑的,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丰司韶慢慢抬手,扣住了她后颈,“谁是你表叔?”
这反问,听着怎么那么耳熟?
颜书 被擒着,若说挣扎反击,她也不是不行。
只是,眼下还真不行。
那些人被抬起来,迅速的离开。
被擒着走,丰司韶的手掐着她后颈,手指头像铁一样,疼死了。
“这若忽然碰到个人,表叔可别怪我大喊大叫。”
奇了怪了,巷子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你知道人没了舌头会变成什么样吗?你也不用再自赏自己的闭月羞花了。”
丰司韶声线清冷,若是不听他说话的内容,这声音贼好听。
“这么说,表叔也觉着我是闭月羞花了。”
颜书乐了。
丰司韶看了她一眼,这种时候还乐得出来。
擒着她出了巷子,就直接进了马车。
“我今儿是告假出来办事的,到了时辰不回去,可破了规矩。不然,表叔你派人去帮我解释一下,也免得许嬷嬷找我麻烦。”
靠着车壁,她完全没有‘俘虏’的自觉。
丰司韶看着她,瞧那张笑的娇媚的样子,喉结无意识的滑动了下。
“你可知,这偌大的盛都,每一天会无声无息的死多少人?”
他问。
“我又不是奉天府的,哪会知道这些事。表叔,我忽然发现,你今天的衣服特别衬托你的气质,冷冽,俊!”
两只手都挑起了大拇指,双倍的证明他今儿到底有多俊。
上下的扫她,漆黑的眸子隐隐邪惑。
颜书莫名的后颈一紧,那是什么眼神儿?
“我后颈疼,被你抓的。”
肩膀一塌,她一手绕到自己后颈上捂着,瞬间委屈的不得了。
丰司韶微微皱眉,这小丫头诡计多端,戏总是说来就来。
“真疼了?”
“疼,脖子要断了。”
马车慢悠悠前行,她塌在那儿,别说,还挺可怜。
这回,倒不像是装的。
“我看看。”
丰司韶倾身,伸手扣住她肩膀,把她往自己这边拽了拽。
另一手撩开她发丝,拨开衣领,果然瞧见她细白如瓷的后颈上数个红色的指头印。
“是不是破了?我又没反抗,你也用不着像抓犯人似得抓我。”
任他看,颜书低着头嘟囔。
她就是故意的。
她今儿撞见他抓人,谁知道他干这事儿是不是见不得人。
瞧他那一瞬起了杀心,没准儿会要灭口。
他的手段她是丝毫不怀疑的,保命要紧。
但凡换一个人,她都不至于如此。
“不过呢,我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是我路过的不凑巧,本想抄近路回崇文院的。但,盛都这么大,咱们都能遇上,是不是也算缘分啊?我……”
忽然闭了嘴,颜书瞳孔都在瞬时跟着放大了几分。
盯着车板,感受着一根手指在她后颈上轻轻的摩挲,她汗毛都竖起来了。
“疼么?”
抚她的人问。
“有一点儿。”
疼?
还疼什么疼,她后颈发麻。
放了手,丰司韶又坐回去了。
“脖子不会断,明日就无事了。”
面色依旧淡漠,倒是手成了拳,指尖尚留存着那细腻温热。
以及,淡淡的香气。
明日?
一听这俩字儿,颜书心里就一松。
他不会对她动手了。
“你可知我今日抓的都是谁?”
在颜书暗暗高兴时,丰司韶忽然问道。
眸子一动,她摇头。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别跟她说,她不想听。
“他们是国舅爷的人……”
丰司韶开始说,颜书立即抬手把耳朵给捂上了。
不听不听不听。
探身把她两只手给扣住,“他们奉命离开盛都,赶往地方通风报信,赶在我之前销毁罪证,让我去扑个空。”
颜书闭着眼睛,似乎眼睛不睁,耳朵也能关闭。
“你已知细情,这消息若是外泄,你就是第一嫌疑人。”
看她那样子,丰司韶薄唇微弯。
她不想知道,他偏让她知道。
想要独善其身?
哪那么容易。
颜书满腹脏话,上了他的贼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