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视察？”冷夜阑眉梢轻轻一挑，反问一句。

韩助理罕见地卡住了。

这不是……

碰到粒老鼠屎，她担心冷夜阑要火山爆发吗？

冷夜阑手指在真皮扶手上轻轻滑动了一下，见她还不太明白她意思，忍不住叹了口气。

跟在她母亲身后这么多年，这位女助理的能力的确不错，但视野还是太局限了。

同样是特助，她有点羡慕峤砚璟的那位助理。

罗虞山本人，哪怕放在任何大公司，都可以独当一面。

不过，到底这位韩助理对自己不熟，或许也和常人一样，觉得她不过是大学刚毕业，贪图名头响亮，才一时兴起跑来接手公司，不太明白她心思也能理解。

夜阑示意司机开车，前往下一个楼盘，随即才开口：

“今天是最好的机会。等明天集团邮件群发后，张氏的每一个员工都会认的我这张脸。再视察，就不是今天这种情况了。”

那种，所有人战战兢兢、迎接检查的架势，她看得太多了。所有真相都被掩盖，根本没有视察任何价值。

韩助理一愣，恍然刚要点头，没想到冷夜阑继续道：

“你刚刚没听到那些职业顾问议论？说那位陈经理是关系户？”

韩助理神情一怔，隐约间好像是听到这么一嘴。

“陈经理只是条小鱼。上面没人包庇，他能得逞这么久？”

这些置业顾问都趁机告状了，之前难道一点声响都没有过？

她不信。

事关切身利，总归有点风声动静。可陈经理还是待到了项目最后，为什么？

冷夜阑淡淡地看向窗外：“整个张氏那么多项目，陈经理这样的小鱼有多少？上面勾连在一起的大鱼又有多少？我让法务部查，法务部是不是能给出一个没掺水分的答案？”

韩助理这把已经脸色涨红。

算起来，她在张氏呆了这么多年，这些事情应该比冷夜阑更熟。但是，她是张雅的助理。由于张雅大部分时间都在帝京，很多张雅的工作都是由她在中间协调。

哪有时间跑到项目来了解这些事？

难道，这就是冷夜阑简直一定要亲自视察的原因？

办公室里看到的，远不是真正的公司运作？

韩助理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她之前还觉得22岁就接掌公司，张家实在宠孩子宠过头了。可现在，自己却是要被对方一一指点，才能想清其中的关键。

再想到刚刚冷夜阑那一声轻叹，韩助理都觉得躁得慌。自己的思路和对方差得太远。

不过，有一件事情，她听懂了。

这位冷董，在被陈经理这样冒犯后，冷静到过分。甚至是她今天交代法务部彻查，对于结果如何也抱着考验的想法。

她不信任何部门空口说白话，她只相信她自己亲眼看到的一切。

想通这个关节，韩助理忍不住正襟危坐。

这种上位者思维，她以前只在老张董身上见过。后来，年纪渐长后，事业心渐渐淡去，将公司交托给张女士后，整个公司再没有这样的紧迫感。

她这把是真的一声不吭了，脑子里认认真真地计划着今天下午的行程。

冷夜阑刚刚碰到这么恶心的事情，一没有直接回家告状，二没有回公司立马找分管领导发脾气，这样的城府，细思极恐……

集团，怕是很快就要有大动荡了！

司机将车压在超速的边缘，以最快速度递到了冷夜阑下一个视察楼盘。

这一天下午，一共五个小时，冷夜阑亲自去了七个楼盘。

到日暮西山的时候，她淡淡对韩助理道：“今天到此为止。晚上你亲自通知，公司所有的中层管理人员，明天早上九点整到会议厅开会。另外，督促法务部明天八点半将调查结果发到我邮箱。”

韩助理一愣：“明天早上就要？”从今天下午到明天早上，算起来连一天都不到。

冷夜阑勾了勾唇，眼底却没有任何笑意：“如果拿不出来，这碗饭他应该是没法再吃下去了，直接递辞呈吧。”

“嘭”——

车门被轻轻关上。

望着冷夜阑慵懒的背影，韩助理这么多年，头一次心底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