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毒,栽赃,欲置本王于死地,这便是你的忠心。”
吴悰额上有细汗沁出:“属下、属下不敢。”
管家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却也察觉事情不对:“王爷,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叶兰溪在身后悠悠开口道:“你们王爷之所以昏迷不醒,便是中了吴掌事今日所使之毒。”
闻言,管家面色大震,难以置信地看向与自己共事多年的人:“什么?!”
叶兰溪道:“此毒名为休盏,出自一种域外罕见的毒草,有致幻之效,顾名思义:休盏即灯灭,人若服之,即刻毙命,这药闻着都是带着腥味的苦,吴掌事理应领教过,我说得可对?”
吴悰后背也出了汗,却仍是嘴硬着为自己辩驳。
“曲医师也说,此毒腥味重,不好入口,更遑论王爷昏迷难以吞咽,我又是如何下的毒?”
叶兰溪笑:“休盏毒是不好入口,但若是取其根茎碾出汁来,擦拭到皮肤上,长此以往,便有如慢性毒药能够渗入血肉、骨髓,慢慢耗光一个人的元气,直至中毒之人无声无息地死于睡梦之中,这种下毒之法,以你在府中的地位,想要做到不难。”
“不过,你们可能也没想到,这休盏毒会阴差阳错地与他体内其他毒素形成相互制衡的局面,竟被生生压制了没有发作,反而吊住了他一口气。”
吴悰垂死挣扎道:“曲医师所言难道不可笑吗?你说这毒,是一滴致命的剧毒之物,可你对沐姨娘下毒之时,却说中毒者尚能活过三刻,我下毒之时,沐姨娘也还尚余救治时间,并未即刻毙命,岂不与你所言相悖?!更何况府中之人皆知王爷一向是我在近身伺候,你却说我是借此下毒,我岂会做出这等明目张胆的蠢事?”
“是吗?”叶兰溪一个眼色,立即有下人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木盆来放到众人面前。
叶兰溪道:“那吴掌事便说说,你是为何要将此物另做处理,并将其藏到后院杂草中。”
见到木盆出现,吴悰脸色瞬间煞白。
“多亏了世子。”叶兰溪道:“若不然,也不知吴掌事竟藏得如此之深。”
闻言,小宝在一旁冷静地开口:“我亲眼见到吴叔叔把它藏起来的。”
他也是无意中撞见,偶然与叶兰溪提起,没想到此时却成为了最有利的见证。
小宝每说一个字,吴悰的脸色便更白一分。
起初他每次下完毒都谨慎地将所用木盆烧毁的,后来见一直无人发现便放松了警惕,没想到……
吴悰面如土色,看着叶兰溪的目光充满灰败。
“你手里的毒与我手里的毒,究竟有何不同?”
叶兰溪也不吝于让他死个明白。
“这毒经由我提炼改良过,药性大减,所以沐心棠中了我的毒,尚能活三刻钟,而你明明看着她服下毒液,她却没有即刻毙命,是因为我用银针逼停了进入她体内的毒,从而争取到一定的救治时间。
幕后主使你的人说休盏毒世所罕见,倒也并非诓你,只不过,他们没料见你会遇到我。”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吴悰又如何看不明白,今日之事,自己才是入局之人。
他的脑袋朝着南宫辞深深叩了下去:“毒是我下的,是我鬼迷心窍,辜负了王爷的信任。”
见此情景,刑司的人正要上前将其拿下,吴悰却忽地从袖口处掏出一把匕首,昂首决绝道:“属下该死,这就以死谢罪!”
他深知自己被带走亦是死路一条,万不能连累家中老小。
说罢,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猛地扎入自己的心窝处,当场血溅一地。
叶兰溪伸手捂住了小宝的眼睛。
这一出闹剧结束,立在一旁多时仿佛工具人似的禁卫军深觉白跑一趟,朝着南宫辞拱手行礼道:“既然王爷已经醒来自行清理门户,我等这便回去复命了。”
说罢便跟来时一样,匆匆又离开了。
吴悰的尸体被抬走,多余的人一一被屏退,院中一下子变得冷清。
叶兰溪看着停在原地没动的南宫辞,只道:“这烨王府可真不是个能安然度日的好地方。”
那幕后之人以为南宫辞毒发身亡了,便想要借此将她也除去。
她也不过才来了短短数日,仅仅因为插手了南宫辞之事,便成为了旁人的眼中钉。
若非她有几分真本事在,怕是真要蒙受不白之冤,成了一介背锅侠。
南宫辞并没有因为叶兰溪言语间的挖苦而不悦,反倒是带着几分歉意道:“今日之事,本王许你一个条件。”
叶兰溪愣了一下,没有推辞:“既然王爷有心,我便接下了。”
不管怎么说,她可是帮他揪出了内鬼,功不可没,说不定以后真有他帮得上忙的地方。
烨王府内鬼一事传到叶沐雪耳中,将她气得在院中一阵摔砸。
“没用的东西!”
她费尽心思才拿捏住的一颗棋子,还没物尽其用,就这么毁了!
真是废物!
“主子,那吴悰的家人……”
叶沐雪抬手扣在桌沿,目光阴狠:“去杀了!”
……
翌日,叶兰溪登门。
叶沐雪看似期盼她到来已久,远远见到她便起身迎了过来,殷勤道:“姐姐你总算来了,可让妹妹好等。”
叶兰溪避开她伸过来攀附的手,语气冷淡:“找到了吗?”
叶沐雪悬着的手僵了一瞬,收回来时面上笑意淡了几分。
“答应姐姐的事,妹妹自是会放在心上好好办的,姐姐你是不知道,自从找到孩子,我便日夜盼着姐姐到来,本想出门去等着姐姐的,只是我这伤口尚未痊愈……”
说着,她面上浮现为难之色。
叶兰溪一甩手,将一瓶药膏扔到她怀里,一转身,目光直视着她:“人在哪里?”
叶沐雪收好药膏,脸上又挂了笑,很快让人将孩子带到叶兰溪面前。
身板瘦削的小男孩,穿着新裁的衣服,一路盯着脚尖走进来,手指绞着衣摆,仿佛等待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