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宝回到家时,天色已黑了。李栓柱和张同芬两人正等着他回来一起吃晚饭。
“宝娃子,你想好去哪里了没有?还有,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啊?”
张同芬一边忙着为李二宝从桌上的钢锅里盛着稀饭,一边问了他一连串的问题。毕竟儿行千里母担忧嘛,这儿子还没出去呢,张同芬的心里已经有些担心和难过了。
“嗯,宝娃子,出去了,什么事都得靠你自己!所以,在出去前,一定要想好喽!”
李栓柱虽然不善于表达,但他的一番关切全含在了他的这句话里。看来,他的心里,同样也是不好受——刚把儿子给盼回来,以为以后儿子会守在他们身边了,可是……支持归支持,这心里,难免会有些失落的……
“哎呀——真舒服啊!老妈的手艺就是好,再吃吃不厌呢!”
李二宝三下五去二,一碗稀饭便已落肚,舒服得真抹嘴,仿佛那稀饭乃是天下最美味之物……
——他怎会不理解父母现在的心情呢?其实他的心里也有股说不出来的滋味,他只是不想家里的气氛这样的压抑罢了!作为儿女的他,最希望看到的是父母开心地笑容……
“一天到晚就知道油嘴滑舌的!一点正形都没有!”
张同芬故意板着脸训斥道。然而,那原本紧锁的眉头,却在一瞬间舒展开来,根本无法掩饰起她那发自内心的喜悦。她接过李二宝递过来的碗,又熟练地给盛上一碗,嘴上仍是没停:
“快说!让你爸给你参谋参谋……”
说着,还偏着脸,向着李栓柱的方向给李二宝直使眼色……
“爸,妈,我早想好了!呵呵,你们不要担心!”李二宝会意地一笑,自信满满地开口说道,“我想去苏海市!苏海市是个大城市,机会多不说,重要的是离家很近!呵呵,要是我想你们了,可以随时回来看你们嘛!”
这小子说起来,一点都不脸红!还早想好了呢?是他想的么?要不是曹青青那小妮子跟他说起这事,他这会儿保证张口结舌的!……
“哦,原来是苏海市!嗯,离咱们这倒真不远呢!……对了,咱村崔大脑袋的三儿子不是也在那里吗?”
一开始仿佛在自言自语的李栓柱,突然有些振奋,急忙向一边张同芬求证道。
“嗯……对对!就是那崔小三儿!对对!他也在苏海市呢!听说那小三儿现在混得不错,自己开了家美容院,自己当上了老板呢……”
张同芬也是兴奋起来!——儿子去了一个陌生的城市打拼,作为父母的她们没办法给儿子提供一点帮助,这对于她们来说简直是莫大的打击!而能有一个同村人也在那个城市的话,完全就不同了!至少,他们可以拜托人家给他们的儿子一些照顾嘛!那样,他们的心里或许就有了那一些安慰了……
“嗯嗯,明天我去找崔大脑袋,让他和崔小三儿通个电话,要个地址……”
笃笃笃——
正当李栓柱神情有些放松地说着时,外面却传来一阵阵院门被敲响的声音。
“嗯?这么晚了?哪个来窜门?”李栓柱奇怪地说道。
“我去看看——”
听着父母看似随意的闲聊,李二宝只觉得有种东西一直在自己眼眶里打转儿,心时很是不平静!这突然传来的敲门声,正好给了他一个可以掩饰过去的机会,连忙站起身来,三步并两步窜了出去……
李二宝在门后稍微收拾了一下心情,伸手打开了院门,一看——呆了!……
一个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人,正拎着一只小包,俏生生地站在他家院门口!
“你……”
李二宝张着嘴,却是说不出一句话!他只觉得眼前一切似乎都是幻觉——他简直难以置信!太不可思议了!就算他打破脑袋想,也想不出来她,会来他家……
“怎么着?难道就这么让老同学站在门外边?呵呵……”
门口的那人嫣然一笑,捊了捊散落在她那光洁的额头上的一缕长发,拎了拎手里的小包,笑声说道。
“啊!不,不,不是……没,没……啊!请进,快请进……”
李二宝呆在那里,满脸通红地语无伦次着,直到最后才反应过来!连忙让开身子请门口那人进去。
“哎!李二宝,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啊?就让我站在院里吗?呵呵……”
那人进到院里后,见李二宝居然还愣在那里,根本没一点请她进屋里的意思,故意板下脸来责怪道!不过,话刚说完,也许是看到李二宝那样儿太逗人了,太傻乎乎地了,结果,一下子忍不住给笑了出来……
“啊!不,不是!被你给吓着了,呵呵……”
很是尴尬地李二宝,这才结结巴巴地说出话来,不好意思地挠着头附和地笑着。
“呵呵……是不是我来……你挺惊讶的?”
那人又是轻笑一声,接着却是略微沉默了会,才轻声地问道。
——她亭亭地站这暮色满布的院子里,宛若一朵晚风中的风信子……虽有屋里的灯光些许地投射出来,李二宝离她也只有两三步之遥,却也根本无法看清此刻她眼里的神情……
老实巴交地李二宝,这会儿倒是反应挺利索的,一阵猛点头后,仍是结结巴巴地说:
“是,是,是挺惊讶的。我没……”
“宝娃子,是谁来窜门的啊?”
就在这时,屋里却传来母亲张同芬的声音,打断了李二宝下面的话。
“哦,哦——是我同学!”李二宝像似一个激灵,顿时高声回应道。接着,又连忙对那人做了个请的手势,不好意思地笑道:
“呵呵,刚才太惊讶了,怠慢老同学了!可别见怪啊!呵呵,快屋里请吧?”
……
当李二宝带着那人走进屋里时,正在吃着晚饭的李栓柱和张同芬两人,仿佛被施了定身术——都端着碗,拿着筷子愣在了那里!双双把定定的眼神落在那人身上,都回不过神来——这,这是哪里来的女娃子?长得可真俊哪……
“呃……咳——”
“叔叔阿姨好!”
就在李二宝咳嗽一声,想提醒一下他们两人的时候,身边的那人却甜甜地说话了:
“我叫田蕊妮,是李二宝的大学同学!”
“哦哦哦,原来是同学,宝娃子的同学!快坐快坐,这是刚到的吧?还没吃晚饭吧?来,过来一起吃……”
李栓柱夫妻二人这才恍然大悟过来,顿时一齐站起了身子,李栓柱热情地招呼道。
“人家同学第一次来咱家,怎能让人家喝稀饭呢?呵呵,闺女儿,你长得可真俊啊!阿姨见着你就喜欢!给阿姨说,你想吃什么,阿姨给你做去……”
没想,那张同芬却似乎更为激动,稍稍地白了一眼李栓柱后,像是突然见到了失散多年的闺女,连忙急走几步绕过桌子,异常亲热地拉起田蕊妮来桌边坐下,喜滋滋地一迭声地说道。
“阿姨,不用麻烦了!我正好喜欢喝稀饭呢——”
田蕊妮也似乎和张同芬一见如故,连忙拦住张同芬,娇声说道:
“在大学的时候,我就经常自己煮稀饭喝呢!您要是不信,就问二宝!”
田蕊妮一边说着,一边用她那水汪汪地大眼睛,使劲儿向李二宝使着眼色。
“可不许骗阿姨啊!阿姨不问那小子,那小子就是块木头,连我喜欢吃什么,他都不清楚呢!来,吃吧,别饿着了!呵呵……”
张同芬开心地与田蕊妮说笑着,手上却是不停,张罗着为田蕊妮盛了碗稀饭,放在她的面前,乐呵呵地招呼着……
一旁边的李二宝在田蕊妮的暗示下,本来正踌躇着,是否顺着她的话应付一下自己的母亲呢,却没想到,他这还没开口呢,便听到张同芬这样一说,顿时无语了,瞪大眼睛看着张同芬——这还是自己的老妈吗?居然说自己儿子是块木头……
“闺女儿,慢慢吃啊,来,吃点小菜……”
现在的张同芬才没时间理会这小子呢,仿佛那田蕊妮真是她亲闺女,所有心思都放在她那儿了。
“嗯,阿姨,这稀饭和小菜都是您做的吧?真好吃,呵呵……”
“呵呵,好吃就多吃点……”
“嗯,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甭客气!你喜欢吃,阿姨才高兴……”
……
待田蕊妮连喝了两碗稀饭,连声说再也吃不下了,这时候,张同芬仿佛才想起被她晾在一边的李栓柱和李二宝两人!跟李二宝使了一个眼神后,笑着对田蕊妮说道:
“闺女儿,你们老同学好好叙叙旧去吧,这里我和你叔来收拾!呆会儿就让宝娃子给你安排休息的地方……”
……
“娃他爸,咱儿子就有本事……啧啧,长得这么俊的女娃子……”
“不会……是宝娃子交得女朋友吧?”
“你个笨老头子,这都没看出来?要不然人家一个女娃子会跑到家里来……”
当李二宝带着田蕊妮走出这堂屋,去了他自己的屋子后,身后隐约传来这么一番轻声话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