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慕君像是没听到裴良言的话，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我……我之前来的唯一一次，也是跟同学们一起的。”
他声音小小的，裴良言没太听清话语里的情绪，只是道：“嗯，看你这个样子也不会自己出来玩的。”
“我小的时候被妈妈藏了起来，她……她不让我出门，”何慕君一句一顿的，非常艰难的在给裴良言讲述自己的事情：“后来十五岁的时候见到了哥哥，哥哥他……很忙，没什么时间陪我，所以我现在不太敢跟别人说话……”
何慕君咬了咬嘴唇，轻声道：“裴哥，你不要嫌弃我。”
裴良言有点不明所以，但是看着对方那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心里也软了，轻声安慰道：“没事的，没人会嫌弃你的。”
裴良言说着，朝何慕君的方向靠近了一点，摸了摸他的头。
对于裴良言来说着，这种情况对于他来说再熟悉不过。自己的二弟和何慕君有点像，性格内向害羞，从小遇到的一些问题都闷在心里不说，只是偶尔被裴良言问出来才坦白。
裴良言当惯了哥哥，对何慕君的倾诉就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同情和可怜：
“裴哥别的帮不了你，只是如果工作上遇到问题了，就来找我吧，其实我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忙。”
“真的可以么？”何慕君倏然抬头，望着裴良言的眼睛亮晶晶的。
“我答应别人的事，从来没有反悔过的。”裴良言拍了拍他的后颈，道。
何慕君低着头，看着水中裴良言的倒影，浅棕色的眸子阴沉深邃，嘴角却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裴良言就这样和何慕君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何慕君声音细细的，也很好听，泡温泉的时候有这个么一个小弟弟在旁边聊着天，还挺惬意的。
温泉泡久了会有点头晕，再加上可能前两天熬夜赶图，裴良言慢慢松懈下来，晕晕乎乎的睡了过去。
“裴哥……”
裴良言觉得有一只手在轻轻晃动着自己，他眼皮沉重，半天睁不开，只是含含糊糊道：“嗯……几点了？”
“已经五点了，裴哥。”何慕君的声音在耳边温柔道：“再泡着就不好了。”
大脑昏沉，裴良言揉着太阳穴，用力睁开眼睛，迷茫的看了看周围，低咳了一声，道：
“啊？已经这么晚了啊……”
裴良言原地怔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慢慢从池子里站了起来。
窗外的雪早就停了，只有梅花花瓣上有一点积雪，和走廊上的红灯笼相互映衬着，显得格外艳丽。
裴良言穿好衣服，出了单间，正赶上有服务员往大厅里的食盘上放梅子，就过去拿了两颗。
“裴哥，”去洗手间的何慕君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棕色纸袋子，道：“我去后台找工作人员要了一包，你拿回去吃吧。”
何慕君说着，低头把袋子塞进裴良言手里。
裴良言笑着把梅子塞进羽绒服口袋，道：“谢啦。”
何慕君看见裴良言的笑，也跟着笑了起来，眉眼都玩起来，整个人都明亮起来了。
裴良言见状，拍了拍何慕君的后背，嘱咐道：“以后自信一点，走路的时候不要总是低着头。也多笑一笑，你笑起来很俊嘛。”
何慕君闻言怔了一下，如蝶翼般的睫毛微微颤了颤，最终垂下眸子，点了点头。
裴良言婉拒了何慕君要送他回家的邀请，自己则慢慢悠悠散着步，踩着积雪一路到了市区，进了地铁站，等着地铁。
“喂？你猜我刚才去了那里？”裴良言看着金宇堂的几个未接通话，回拨过去。
“梅园或者温泉，”金宇堂放下手中的文件，慢慢起身走向落地玻璃窗前，道：“对不对？”
颀长的身影倒映在玻璃上，也映出那双黑亮的眼睛。
“是温泉哦，羡慕不羡慕？”裴良言清亮的笑声从话筒里传来，一如少年朝气模样。
金宇堂慢悠悠的晃着身体，伸手松了松过紧的领带，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声音低沉道：“羡慕……不如下次，你带我去一回？”
“这个嘛，要看我心情。”裴良言压低了声线，暗示道：“你把我哄高兴了，我就带你去。”
金宇堂一听对方用这种语气说话，就想起在餐馆时，裴良言逗自己的时候，他柔软的唇贴在自己耳边的触觉，温柔而暧昧。
“那我做什么……你才可以高兴呢？”金宇堂喉结滚动了一圈，轻声问道。
裴良言眨了眨眼睛，手指捏着盛梅子的袋子。
其实他自己也很纠结，生理上非常想跟金宇堂爽一爽，但是心理上又有点不太能接受没有什么感情基础的性行为。
“这个嘛，你……”裴良言清了清嗓子，欲言又止。
金宇堂捏着手机，耳朵贴着手机等着下文。
“改天告诉你，嘿嘿。”
滴声前最后的，是裴良言的笑声。
金宇堂愣了一会儿，觉得手机很热，烫到了耳朵，于是连忙收起手机，坐了下来。
还是那个冷漠的表情，只是眼睛中多了几分神采，即使只是坐在那里，整个人的气场也活泼不少。
而站在办公室看了全程的秘书无疑是最惊讶的，他跟了老板两年了，没见过他什么时候这么……高兴过。
金宇堂平时更像是一台机器，行走的制冷机，刻板而冷漠，第一次见到他的人都被一种仿佛来自北极的低气压所压制，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所有事情都是公事公办，项目成功了也不曾高兴，遇到问题了也不曾生气，就仿佛一个cpu处理器的样子，也从不意气用事。平时也不跟别的老板打交道，别人也不知道他有什么爱好，来送礼的都会吃闭门羹。
秘书从来没见过这样冷硬的人，而刚才，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老板有了‘人’的情绪。
看着老板这个状态……
秘书突然一个激灵，想到了一个从前觉得非常不可能的事实——
老板该不会是恋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