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如此静寂。
我们很多时候是被自己的心跳惊醒。
呼吸声开始变得不顺畅起来,被欲望占据的生命将冷空气的梦渐然捂热。
一滴水从冻结的冰层中暖化成一张面孔下热淋涔濡的汗液。
滴落。
焦躁与暴戾开始从一张涂满萨满经文的书卷间乌云滚滚地挣扎出来。
那张狰狞的面孔开始布满皱纹,经卷的另一面是难以参透的象形文字,当这些文字在随风飘舞的年代里,久经风雨时,日晒雨淋成了经卷往后变得千疮百孔的疼痛面容。
那里灌满了无数来自于一个民族野蛮的呐喊。
兽人们像是从海底腾飞而起的怪物,他们的故事正在由一群早先扛着沉重战争机器的苦工们从瞭望塔下那些充满火焦油般热灼喧嚣的土壤上走过的这一细节层层展开。
他们是谁?
铁炉堡内隐约还传出那些炼铁士们吹拉弹唱的靡靡之音。
他们将身上打扮得油光失色,然后在肌肉的化学反应中来完成一次次铁炉旁高危环境下的打铁生活。
很多人说,这已经形同玩命了。
先知的狼发出一声千年咆哮:兽人们只有拿出玩命的钢铁战士精神来,才能抵御住这次不死亡灵大军前来攻袭的黑暗侵袭。
铁炉堡内的矮人们也像谛听到这些骇人听闻的战前宣言。
火光在炉子内炽烈地吞噬着炼铁士们每一次在脑海中构建出的那个创造灵感的思维程序。
火光燃烧得愈来愈猛。
是类似呢喃的呐喊将这张狰狞的面容给罥绕醒来。
他睁开来自己那早被被褥浸润了的咕噜噜的眼睛。
火光在脑海里一路蔓延直上,朝所有已知的天南地北和古今中外熊熊烈火般扑簌而去。
荆棘和糟糠以及腐败之流都只能望风而逃。
风从火的最高处肆无忌惮地吹过,闪闪发光。
将经卷从低矮的暗黑屋子中吹出木栏窗户和那些千年尘封住的蜘蛛网。
民族的蜘蛛网和憔悴到毫无生气的乡下老屋,以及那头终年劳苦混沌逆来顺受的老黄牛反刍的缰绳。
火光扬起的尘风并不是好高骛远,在经卷被吹得愈来愈高的思想天空下面,一个个手持大刀板斧的牛头人开始像一颗颗战斗的子弹在疯狂往前线冲杀而去。
那张狰狞面孔对此毫无表情,也许,那张经卷正是他此刻全部情愫的生动描述。
在上古年代,一场不死亡灵大军同兽人族间的旷世绝伦大战眼看着就要拉开帷幕。
但见这边兽族首领先知的狼正在有条不紊地整理自己的战斗军装,在前方军营根据地的帐篷间不停地从镜子内窥察着自己战前的精气神。
他握紧有些颤抖的手,用坚毅的眼神朝镜中那个陌生的男人睃了下,然后吩咐身后的人递过来军翎帽。
一副战斗军械装备姿势的先知的狼开始朝前面站成肃立一排的粉碎者掠夺者以及剑圣们一一敬礼。
“让我们接受泰坦勇士的救赎,杀敌上阵!”
在先知的狼那余音不绝的脚步声里,前面的声浪更是此起彼伏,那些雄赳赳的面庞和铁血彤光的铮铮傲骨开始从将士们抖动兵器敲打铠甲的信誓旦旦中得到光荣呈现。
“为了我们的民族,为了这个家园,我们的神圣土壤,让我们勒紧裤带,咬紧牙关,将远方那些乌合之众杀到片甲不留……”先知的狼忍不住站定在众将领队列前,豪言壮语地拍起胸膛朝四十五度的天宇高声宣告,“还兽人们天伦之乐吧……”
“还兽人们信仰的泰坦勇士,以永生!”后面那些一色绿皮肤的兽人士兵们开始了狂风巨浪般的呐喊。
先知的狼这时略微朝眼前这些气势凌人的队列看过去,那一阵黑压压的铠甲军装和一色色全神贯注的昂扬斗志,倒真是让他也有些觳觫起来。
如果等到一会上阵,这该是怎样的一支所向披靡的大军啊?!
剑圣朝先知的狼一个箭步走上前去,“先知,发布号令吧,我们全体将士都只等你这么一声令下了……”
先知的狼又朝眼前这些黑压压的人头攒动中扫视了一遍,然后习惯性地仰望那头顶上四十五度的蔚蓝天宇。
在遥远的地平线上,隐约扬起些地壳运动时的滚滚红尘。
那一定是不死亡灵大军正在向这边压境而来,这个老不死的萨格拉斯,一个阴谋叛变泰坦勇士光明使命的黑色人物,现在正是收拾他们的伟大时刻之莅临。
“让我们握紧心中的忿恨之火,朝那边乌云密布的地方,像闪电般扑杀而去吧!”先知的狼发出来一阵震天哮海的澎湃高呼。
于是,前面的兽族战士们都开始情不自禁地扬起手中的兵器来,一个个暴躁般地汹涌出各自对乌云般不死亡灵来袭的格外兴奋之情来。
乌云继续靠近,直到站在瞭望塔上的先知的狼也逐渐看不清眼前出现的到底是人还是神。
也许,这只是些不人不神的亡灵。
在萨格拉斯的大力压境下,这些一个个踏着战歌往地平线这边的燎原上纷至沓来的不死亡灵将士们开始逐渐散开了队形。
眼看着前排的食尸鬼们开始从侍从们手持战刀的身边循循而过,站到了两侧,石像鬼则是站在食尸鬼们的身后,依次排开,而且呈现出半圆形的格局来,中央和半圆形的两端分别穿插过两条线。
这是不死亡灵大军们战场作战时惯用的战争隧道。
这不过就是供给女巫亡灵巫师以及死亡骑士们临时通过的战场过道罢了。
恐惧魔王这时多半是在远处类似瞭望塔般的通灵塔上面,居高临下地审时度势着眼前的一切。
这次前来统帅不死亡灵大军与兽人军团们千年不逢百年难遇旷世大战的首领自然是萨格拉斯了。
他这时早已经尝试过战争带来无限欲望的神奇魔力。
这是种任何其他愉悦也难以与之媲美的古怪兴奋剂。
如果能在这片狼人的大地上找到像类似征服者基尔加丹和阿克蒙德这些家伙给他带来俯首称臣的痛快感,那么他认为就算将这次全部率领的几百万燃烧军团灰飞烟灭,也是值得的。
这是种怎样的战争心态?
游戏……游戏?
他开始怂恿着同时站在通灵塔的冰冻之塔上那个恐惧魔王来,也许,他从来就看不起恐惧魔王。
尽管他曾经甚为害怕恐惧魔王的摄心术。
但他已经从欲望的沟壑间找到了如何填补摄心术的思维模式了。
所以,他不过是将此刻的恐惧魔王当成自己走向世界头号大帝光荣称号的战争棋盘上一粒棋子罢了……
“快给我将狼人瞭望镜拿过来,我要看看这些家伙到底准备好没,免得一时半会浪费我的心情……”
恐惧魔王之所以不被他重视,那是因为早先和萨格拉斯那些极为不快的事。
他,恐惧魔王,经常私下里辱骂这是个野心家,绝对不是那个曾经扬言要用自己的超强本领来捍卫整个地球和地球上为之奋斗的泰坦勇士,那个曾经热血澎湃嫉恶如仇的正神。
一个曾经漫游在虚空世界里的家伙,精神世界也原来是何其的虚空。
不,那是空虚!
精神空虚的萨格拉斯开始变得疯狂起来,运用自己得天独厚的魔法优势开始在世界为非作歹起来。
证据是引诱狼族之人基尔加丹这个绝对优秀的老萨满祭司以及污染者阿克蒙德,还有另外的甘愿拜倒在他脚下只为获得一门扎实谋生手艺的那些欲望者们。
第一个进入萨格拉斯阴谋视野的正是地球上万物中最为英明智慧的艾瑞达人,这些人正是往后成为他得力助手的诸如基尔加丹和阿克蒙德等优秀合人士的民族同胞。
萨格拉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铸就这么一个错误。
艾瑞达人的出现正是他一手从万神殿内那些泰坦正宗们惯常所敬仰的石盔甲和青铜所铸造而成。
没有什么不可以发生,除非你不让他发生。
萨格拉斯的欲望开始从他当初一手造成的谬错中得到疯狂表达了。
恐惧魔王现在回忆起来萨格拉斯当年的那些疯狂举动,他自己也觉得甚为恐惧。
这真是个从心底里被欲望打败的邪恶勇士,是个不足为奇的枭雄。
战争的帷幕即将被拉开来。
只要蔚蓝天宇上的乌云越过头顶,战争就宣布开始。
黑压压的天际下,是浩瀚无穷的战士和同样浩瀚无穷的心事。
所有为欲望而来的这些地球上的生灵们,都在翘首以盼,用有生之年的肉体凡胎来试图拼杀出一条通往向阳花木的血光之路。
路就在脚下。
是一声厉吼将这边恐惧魔王的心思抖擞到战斗莅临前的紧张状态中的。
当他回过神来,他看到萨格拉斯正从椅子上神态自若地站起身来,朝那些一个个斗志昂扬却甘愿臣服于他的战士们声嘶般恸喊起来。
——为了整个燃烧军团的光荣未来,为了我们的火一般信仰,和这些被乌云笼罩着的大地能够重见光明,为了我们的妻子儿女们能够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为了自由,为了泰坦勇士的毕生努力,同胞们,让我们冲杀过去……将那些一个个耀武扬威不知好歹的傀儡们统统干掉……
恐惧魔王被吓得扑通一个趔趄滑到在地。
下面的那些正在专注地朝通灵塔上仰首膜拜着的将士们都不约而同地訇笑起来。
“你在干啥?”萨格拉斯一个咳嗽朝恐惧魔王责骂过去。
下面的士兵们因而像获得了自由释放愤怒的灵感,都开始从萨格拉斯那句名言般的宣告声中醒过神来。
他们也开始用兵器和遒劲敲打着地面和铁盔以及雄赳赳的战斗魔力。
“燃烧军团,天地永存!”将士们朝通灵塔上的萨格拉斯汹涌澎湃地呼喊起来。
这是种令先知的狼也感到有些震慑人心的大场面。
也许,同刚才所观看到自己军营中的宏大场面比起来,这般先声夺人的气势确实也丝毫不逊色。
“那就放马过来吧……”先知的狼也开始朝那边通灵塔上的萨格拉斯嘲笑般地呼喊起来。
这一声呐喊带着暴躁与粗糙,使得那张悬浮在空气中的萨满经卷开始出现了飘飞与皱褶。
狰狞的面容依然没有动静,他在屏住呼吸,关注着前方像是从经卷内涣散出来的旷世大战的惊心动魄。
这是个什么样的年代?
什么叫不死亡灵,什么是泰坦和那些只会背叛的家伙。
什么是欲望……
表情肌在这张表情里有了些许抽搐。
双方大军黑压压地嘶喊着交融相会而来。
脚下的土地因而在他们高亢的战斗口号和通灵塔以及瞭望塔上那些将领们的先天下之乐而乐的慊笑声中颤抖难安。
那些层层卷起的黄沙弥漫正是土地在向驰骋者们跪地求饶的证据。
但没人会关注这种烟雾弥漫中等同灰沙的渺小心愿,更宏大的心事早已充斥着战争分子们的胸膛和漫无边际的欲望脑海……
战刀再见战刀,剑与剑之间水火不容的那次碰撞,正蒸发出来比恒星还来得璀璨夺目的流星雨来……
喊杀声络绎不绝纷纷扰扰,脚步和乱套的阵型以及黄沙弥漫的历史画卷,都在这一刻得到鬼哭狼嚎般的复杂演绎……
血从一种可以称为狂热厮杀的血色浪漫游戏中绽放出来,成就出一束束摇曳在空气中迷人芳香里的动人醇味之花。
那是象征死亡的樱之花……
当先知的狼看到这眼前的战斗局面是如此的慌乱如麻模糊难辨时,他叫过来牛头人酋长以及另外一些兽族巫师们,围聚在瞭望塔上早先准备好的战争地图上,急躁地研究起来。
“这是……外环线,这里是敌军的……中路,他们呈扇形的阵势由前面一队坚不可摧的人马所筑基而成,我们现在只有从北外环线的这一侧,出发,绕过扇形的两个尖角,在最薄弱的地方打开缺口……只有这样,才能混进去……也只有这样,我军这边的……萧条景象,才能得到逆转……”这是一个巨魔巫师所说的话。
“只能这么办了,关键是现在整个战场完全在我们这边,我们根本还未攻袭过去,更别谈形成包抄局面,就很可能身陷囹圄了……”先知的狼将一杯用西瓜汁制浆而成的饮料递到嘴里,却一直没心思喝下去……
战争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一个个紧急的前方战况飞报,一张张涂满灰尘的面容,一次次站立又倒下的瞬间命运沉浮……
这些都开始在先知的狼两眼空洞似的精神活动里来回穿梭着……他或许是真的没计算好这次战争的林林总总……
这张抽搐表情的脸始终无法从自相矛盾的心理斗争中找回原本属于阳光明媚的日子里闲暇心事的那种幸福沐浴。
萨满经卷被黄沙弥漫,历史变得更加模糊不清。
后来,通灵塔上的萨格拉斯从前方似雾非雾的战争场面中窥察出那些被刀光剑影烈照出的生命伤痕,那是被岁月蹉跎出的尘灰般无可奈何。
他朝前方忽而出现的几匹战马的瘢痕处瞭望而去,发现了几个随风飘舞的骑士开始从扇形的战阵右翼蒲潇而来,其来意异乎寻常的明显。
马蹄骎骎的疾呼声像极了穿越心内燎原上的一次欲望之火在熊熊燃烧,这是一次自我向内审视的过程。
萧墙之内的病窦原来就在这里!
他开始颤抖起伸过懒腰的闲暇朝恐惧魔王发布施令,那边的女巫妖和两个长发飞扬的死亡骑士开始从他战争般一览无遗的视线里踏驰而来,卷席起层层前方战场上刀耕火种的肉搏光影。
这像是一次心灵的回归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