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尸体重重摔在地上,殷红的血在地面流淌。
“呃……呼……”
难以言喻的撕痛感揪着我的心,喉咙堵了一块石头般,呼吸变得困难,脑袋发晕。
黑袍人的实力过于强大,一条条的狐狸在他的手下走不出二十个回合,被无情的诛杀。
“愣着干什么,快啊!”白狐的灵念骤起,我强压下伤心,纵身跳入井中。
我的双脚还未落地,陡听上方传来黑袍人的怒吼。
“都去死!”
而此时,我已经落到了井中,原以为脚会踏在潮湿的泥土上,却不料,我的身体竟穿过了泥土,直直的掉落进去。
一股强光突然亮起,我本能的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整个人都木讷了。
此刻的我,仿佛置身在庄子的逍遥游世界之中。
脚下踩着湛蓝色的波纹,一圈圈的涟漪向四周荡开。周围,是明亮的星辰宇宙,一颗颗的繁星眨动着眼睛,一道道飞逝而过的流星雨,拖着光焰尾巴,转瞬即逝。五彩斑斓的雨点划着长线,远处,金莲绽放,百花齐开,美丽的仙鹤轻鸣,展开羽翼,在星空中翱翔。
我的正前方,有一块凸起的白色玉石。
玉石有磨盘大小,中间是空的,我向下望去,入目的是宇宙星河。
我心头波浪翻腾,这是哪里?天宫仙境吗?
“咔咔咔……”
声声脆响,玉石的中间空洞处,一团被白色光包裹的圆球,徐徐的升了上来。
蓦地,空间震动,我的头顶上,不知何时汇聚了大量的自然能量,光团出现后,如倾泻的瀑布,浩浩荡荡涌了下来。
我赶紧远离,与玉石拉开三十多米远,骇然的看着。
光团像无底洞,对自然能量的冲击浑不在意,有多少吸纳多少。
光球就是要出世的宝物吗?从自然能量来看,的确是不假。
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宝物?是神话传说中的天地灵宝?
不出五分钟,自然能量吸收殆尽。光团荡出一圈黑色气体,然后向着我飘了过来。
说实话,我心里有点突突,还是硬着头皮,伸出手捧住光团。
“啪!”轰然巨响,整个仙境开始支离破碎的崩塌。
光团溢出光幕笼罩着我,一段段不属于我的记忆,在脑海里幻灯片一样的播放。
那是一座巍峨的高山,耸入云霄,云雾渺渺,灵气飘荡。
一条浑身是血的白色狐狸,踉踉跄跄的跑下山,身后,数十穿着黑袍的人在追赶。
画面转动,一个身形模糊的人,为白狐狸包扎好伤口。不仅传授它修炼的法门,还教授做人的道理。
再转,还是那座高山,黑袍人将白狐狸关进漆黑的城堡里。除了黑袍守卫,还有不少仙风道骨的人类。服饰大多以道袍为主,套着枷锁,身上各处要穴,被拇指粗的铁钉贯穿。
记忆碎片零散,压根就连接不上。
我看的云山雾罩,只清楚了一点,外面的黑袍人,应该就是从记忆里的城堡中走出来的。
那条白色狐狸,该不会就是我所看到的吧。
解读完所有记忆,光团逐渐的暗淡下来,露出了被包裹住的宝物的真实面貌。
狐狸!宝物竟是一条狐狸!
它不足巴掌大小,正处于昏迷状态,白色毛发如匹缎,流动着光晕。
最让我惊奇的是,它的尾巴足足有九条。
我一下子就想起镜陵道长异闻录中对此物的记载,青丘九尾,乃天地灵长,擅魅惑术式,行走之间,电光火石。
我巴巴的盯着手心里的小怪物,喃喃的说:“九尾……妖狐?”
似是感应到我,小家伙睁开豆子般的小眼,小嘴张开打了一个哈欠,化作轻烟,钻入我的身体。
眼前陷入黑暗,待重现光明,我正站在井底。
纵身跳跃上去,还未站立稳当,一条红色狐狸的尸身就砸在了我的脚边。
死了,全都死了!
唯有白狐尚有一战之力,不死不休的缠住黑袍人。
“小全子!”青瞳见我平安无事,激动的跑上来抱住我。
“青瞳,你认得黑袍人吗?”
青瞳擦去喜悦的泪水,摇头说:“依他的修为,至少是掌门级别的强者。”
看来,对于黑袍,青瞳也一无所知。
井里的光已散去,正与白狐酣战的黑袍仰天长啸,一脚踢开白狐,寒声说:“都得死!”
他兜帽下的双眼如矩,我全身的汗毛乍起,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闪开!”
我一把推开青瞳,眼前一黑,胸前剧烈的疼痛,身子平行腾空。
耳畔是青瞳的惊呼,我全身的气,突兀的散掉。
一股破坏力极强的力道钻入我的体内,大肆的破坏起来。
体内的气与之接触,竟失灵了,全线崩溃。
好似这股力量,专门克制我。
在我即将落地时,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托住了我。
是原以为已经离开的孟落魂。
他二话不说,一颗药丸塞入我的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一团雄浑的热量在小腹熊熊燃烧起来。得此助力,那霸道的气很快就被驱散。
“那是灵丹,价值不菲,咱俩,扯平了。”
孟落魂明显肉痛,嘴角咧着,心里估计在滴血。
我会心一笑,刚想道谢,凌厉的劲道撕破了空气,发出呜呜的声音强势袭来。
“我来!”
孟落魂推开我,一抹森寒的剑光放亮,紧接着,孟落魂连人带剑也飞了出去。
“记住答应我的,善待吾主!”
白狐的灵念又响了起来。
我迅速爬起来,只见白狐突然倒在了地上。
浓重的妖气轰然爆发,它竟舍弃了肉壳,强聚灵体,化成了一名中年男子。
黑袍放弃了再度向我出手,全神戒备。
“走,我们一起上路!”
灵体分解,化成无数看不见摸不着的气体,再度聚集成型,黑袍已裹入灵体的肚子中。
“混账,我谋划数十年,为什么要阻止我?带来灾祸的是他,凭什么?”
黑袍恐惧了,歇斯底里的疯狂攻击灵体。
“因为他,人性尚存。”
白狐简单的回答,随后灵体飞上高空。
“轰!”
灵体炸开,宛如炸弹,猛烈的冲击波将我们掀飞出去。
山阴村,彻底的夷为平地。
所有的痕迹,都被抹除。
青瞳把我从土堆里刨出来,我大口喘着粗气。
我后面的背包,动了两下。
青瞳骇然向着山阴村遗址望去,似是看到了最恐怖的事情。
但在我们看来,那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直到她的目光落回我身上,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我关切的问,“发生了什么事?”
青瞳摇摇头,情绪萎靡的说:“没事,我们回去吧。”
山阴村一行,由此划上了句号。
在百川县旅馆待了一天,大家相继解散。
王大力要回佛陀寺向师傅复命,我们和阴盟其他人不太熟,与殷天骄聊了会天,就坐上了回家的车。
青瞳罕见的老实起来,望着窗外发呆。
我没去打扰她,在心里把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好好的梳理了一遍。
无疑,在九尾白狐接纳我的那一刻,无形的幕后黑手又将我向前推了一步。
巍峨神秘的高山,漆黑的巨大城堡,凶神恶煞的黑袍守卫,以及那些被关押的人们。
我原本以为,那只是九尾白狐的记忆碎片。
可是在黑袍打飞我之后,我的想法变了。
我与黑袍之间,或者说,我与那座黑色的城堡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
天地万物,相生相克,这是自然界不变的规律,是天定,是命数。
黑袍的气专门克制我,反过来,我也是克制他的,只不过我的实力还很弱。
关键在于,我的根基是正统的赊刀人。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黑袍与赊刀人,是相生相克的对手。
九尾白狐的记忆有限,我无法探知到全部的真相。看来只能慢慢养大它,或循着账簿的足迹,才能揭开真相。
晚上我们回的山,镜陵道长正喝着小酒吃着肉,见我们回来,起身招呼。
“你们吃,我先去休息了。”青瞳无精打采。
镜陵道长让我先吃着,他则去看青瞳。
不多久,两人便大声的吵吵起来。
随后,青瞳气呼呼的出来,坐下来一直灌酒。
我问她怎么了,青瞳不说。
镜陵道长颇为尴尬的过来,笑着给我斟满酒杯,说:“孩子,有心仪的对象了吗?”
我一愣,平白无故的问我感情的事干嘛,直觉告诉我,镜陵道长没憋好屁。
“没……没有。”我谨慎的回答。
镜陵道长双手合十猛地一拍,“太好了,你觉得我家青瞳如何?人美肤白,脾气温和大方,家境优越,教育良好,是新世纪杰出女性的代表。你是故人后代,也算我半个孙子。今个,我就替你死去的爷爷和青瞳的家人做主,把她许配给你!”
我蹭的从地上站起来,先看看杯子里的酒,又瞧瞧道长,你妹的,这是假酒吧?
青瞳红着脸低着头,闷闷的一声不吭。
“那个……道长,是不是有点,有点过于草率啊?”
虽然和青瞳经历了风风雨雨和生死与共,我承认对她有想法,可感情这玩意,不是一拍桌子就成的事。
况且山阴之行我看出了,青瞳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不止是阴盟令,单单殷天骄等人的态度,就足以说明一切。
若说是一切是因为镜陵道长的名望,客气点就行,完全没必要毕恭毕敬的听从指挥。
真如我想的那般,那我和青瞳之间的差距,就隔开了一道鸿沟,我无法逾越的。
镜陵道长脸色一变,斥声说:“咋滴?我家青瞳美若天仙,还配不上你臭小子?”
我忙摆手,“道长您误会了,不是她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她。毕竟,很多现实的东西无法逃避。”
“屁!”镜陵道长哼了一声,“我们求道人,不兴世俗的那一套。什么车子房子彩礼,对我们来说,都是浮云。”
我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可我爷爷和养父养母的愿望,是想让我成家立业。”
一句话,镜陵道长不能反驳。
爷爷在世的时候,每回和他赊刀回来,他就对我说,小全啊,等你长大了,娶一个贤惠的媳妇,你们两个共同努力把日子过好,爷爷呢,也不出去了,全心的给你们带孩子。有些东西,过眼云烟,还不如现实的幸福来得简单。
如果可以,爷爷是不想我踏上赊刀人这条路,不然也不会费尽心机的布局。
他做了两手安排,尽管我成了赊刀人,可本质上,我有着普通人的心。
求道虽好,对于俗人的我,简单幸福才是真。
我们三人不再言语,端起酒杯一杯一杯的喝,直至喝到失去知觉。
一觉醒来,屋里都没人了。
我去了崖边,镜陵道长在打坐,却不见青瞳。
“道长,青瞳呢?”
“回家了,要待几天才回来。”
打坐,直至太阳升高,我才从入定中起来。
镜陵道长伸了伸懒腰,望着山下的优美景色,说:“有什么问的就开口,没有的话我睡觉去了。”
我将山阴时的凶险简述一遍,说:“关于那个黑袍人,他与赊刀人,有什么关系?”
“已经发现了啊,比我想象的要快。黑袍的来历甚大,就连我也是一知半解。至于关系,很简单,对手,死对头。不过,你们遇到的黑袍人,并不是真正的黑袍,充其量是在求道界发展的部下。他一死,怕是求道界要乱上一乱了。”
镜陵道长压根就没回答我的问题,含糊不清的盖了过去。
真如他所说,三天之后,一个自称阴盟的使者上了山。他带来的消息,让我大吃一惊。
“道长,龙虎山的清微真人与四天前坐化。”
清微,那是孟落魂的师傅。
他的死,与黑袍是同一天。
加上镜陵道长那天的话,一下子就通了。
要杀我的黑袍,就是清微真人。
“行,我知道了。”
使者一走,镜陵道长进屋换了身黑色的西服。
“清微老头也是糊涂,与魔鬼做交易,只有死路一条。所幸的是他死了,要是你的身份传出去……”后面的话他没说完,就摇着头走了。
山上只留我一人,我先看了一会儿道家书籍,从包里拿出账簿。
翻开之后,我骇然惊恐,账簿上的一页,解开了新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