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上,吃完饭,朱晓婷突然邀请我们去剧组观摩。
用她的话说,目前正有一场戏,是关于民国时期一位神秘的高人降妖除魔的。奈何之前订好的那位大师临时爽约,昨天导演为此大发雷霆。我和青瞳在这一方面,多多少少懂一些,朱晓婷想带我们去试试。
对此,我没有拒绝。青瞳也答应了,红尘磨炼,她需要见识更多的人和事。
至于徐半仙,与约定的时间还早,暂不着急。
我心里一早就有去剧组看看的打算,毕竟朱晓婷身上的怨婴,究竟是来自于外部的黑粉还是内部的临时搭档。
剧组就在晋城的恭王府拍摄基地。
车上,朱晓婷给我们讲解起恭王府的历史。
恭王府存在久远,要追溯到战国时期,传闻曾经是一位立下赫赫战功的皇亲国戚。只不过,历史中并未记载。
我们只得下车,走过漫长的古代长街,恭王府的门口,各种拍摄仪器和工作人员都已到位。
“婷婷,你来了。”
一名很帅气的男生迎着我们走来,他先是和朱晓婷打招呼,再看向我们。
当他看到青瞳,眼珠子明显直了,嘴巴微张,唇角有液体缓缓流出。
青瞳不屑的瞪他一眼,满脸都是嫌弃。
“看什么看,再看给你把眼睛挖去。”
男生回神,擦掉嘴角的液体,咳嗽一声,摆出一副绅士的姿态,就要对青瞳行西方礼仪。
“别!”青瞳一转身,话里不无讽刺:“堂堂华夏男儿,传承五千年文明的文化礼仪,要向区区边陲小国学习儒雅之道。我能冒昧的问一句,你知道娘吗?小时候没吃过娘奶吧?败家败国的玩意,亏你还是……”
我赶紧捂住青瞳的嘴,好嘛,再说下去,就真的给朱晓婷招黑了。
我说着不好意思,把青瞳往院落外面带。
朱晓婷尴尬的解释着,说对不起。
那男生气的脸都紫了,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我长出气,苦着脸说:“祖宗哎,我知道您对祖国怀有赤子热情。现在是开放时代,是与全世界各国接轨的时代。就算,那玩意不知道娘奶的滋味,咱爷别啥话都往外蹦。你不怕得罪人,晓婷还要混剧组呢。”
青瞳自知理亏,犟的崛起嘴,“老娘就是看他不顺眼,我尽量,只要不招我。”
我擦擦额头,“尽量,我尽量保持你三米内不进外人。”
小插曲过去,朱晓婷把我们带到了导演的休息室。
刚一进门,我就敏锐的感觉到一股煞气扑面而来。气息不凝重,淡淡的。
导演是个六十多的秃顶老头,正坐在沙发上撸着佛珠,额头上的汗和紧皱的眉头表明,他的内心并不轻松。
“导演,我想介绍两个朋友进剧组。”朱晓婷声音微弱,看来在片场,对导演有几分忌惮。
导演不睁眼,厌烦的说:“都什么时候了,不招不招,赶紧走。”
我拉住要说话的朱晓婷,笑着说:“您手里的佛珠在继续撸下去的话,非得见红不行。虔诚是好,别拜错了庙门啊。”
导演睁开眼,颇为惊讶的说:“你能看懂?”
我行至他对面坐下,盯着他手里的佛珠。
佛珠呈红色,他盘的时间应该挺久,质地圆润,红的就跟宝石一般的放亮。
“人的虔诚与信仰,是最佳的补品养分。我想,在你心中的那位,过的还算不错。”
“吧嗒!”导演转动的佛珠脱手,掉在了地上。
“你……你……你是谁?”
朱晓婷马上接过话去,“导演,这两位是我们老家一位著名的大师的徒弟。他叫张道全,这位美丽的女士是顾青瞳。他们得知咱剧组面临困难,我就拜托他们来看一看。”
“你老家的?”导演嘀咕,随后狂喜,“该不会是镜陵道长的爱徒吧。”
我去,大制作的导演竟然认识镜陵道长?来之前我对剧组在网上查了一下,导演叫史彬威,娱乐圈十大导演之一,专攻电视剧,有一个响亮的外号,狂发威导,虽然头顶上没几根头发了。
“是了,怎样,给你当个指导,够不够格?”
威导起身,激动的与我和青瞳握手。
“够格,绝对够格。半年前在上京,有幸与道长见过一面。只是道长日理万机,没机会和他说话。那什么婷婷,通知各部门,这部分的剧本设置要求全部取消,由两位大师来订。”
我暗暗咂舌,镜陵道长的威力不小啊。
朱晓婷离开去通知,威导将我们当成座上宾,又是倒茶又是递烟的。
“那个大师,刚才你所说的,都是亲眼看出来的?”
我喝了口茶,说:“我看不到,只是感觉。这串佛珠,并不像华夏的名门大寺会开光加持的。”
青瞳随意一瞥,哼声说:“东南亚一带的劣质品,想不明白,你怎么会看得上。”
“高人,高人!”威导连竖大拇指,“没办法,别看我在外面风光,在玄学圈,就是小学生一个。”
“呸的玄学,那些老帮菜知道啥是玄学啊。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不就是背后有势力撑腰,捣鼓点神啊鬼啊的糊弄傻子钱。”
对此,威导不附和,干瞪眼的赔笑。
青瞳绝对不是能和人聊天的主,我岔开话题,对威导说:“我们帮忙呢,你也不用紧张。帮忙可以,但先说好条件,报酬什么的就免了,后面的戏多照顾照顾我同学就行。”
威导满口答应,随后就要来了剧本,给我们说起了这场戏的大概。
剧本倒是不难,无非是降妖除魔,威导的要求是让我们加入点清新脱俗的东西。
我和青瞳商量一下,决定先在府中转转。
初到宝地,尤其是跨越千年的建筑,求道人的规矩,是要先行拜祭。
青瞳先去买了一些清香蜡烛,我则准备少量的畜物鲜血。
我们一边走着,一边将清香蜡烛的岁末混合着畜物鲜血,绕着院子的墙根撒了一圈。
随后,我们才到了王府的大殿,静坐十分钟。
可是不出五分钟,就听到喊声从院子里传来。
一簇簇绿色的火苗,沿着我们撒过的地方徐徐燃烧起来。
火焰不大,威力却很惊人。无论是地面的青砖还是墙上的泥灰,在火焰的烤炙下,一点点的融化。
我和青瞳肃穆的看着,暗道糟糕。
我们祭祀的不是王府曾经的主人,而是这方土地的土神。
撒过的清香蜡烛岁末以及畜物鲜血,是最佳的供祭品。按理来说,土神是不会拒绝的。
而且,火焰烧的凶猛,颜色奇怪,就算是土神发怒,也不该是如此。
这时威导闻声赶至,目睹此情景,着急忙慌的将人驱散。
火焰烧灼的时间不长,四分钟,尽数灭掉。
“大师,这……这……这……”
青瞳郑重的说:“取三支大香来。”
威导忙点头,“有有有,我立刻去拿。”
不一会儿,三支两米长的大香插在了院子中央。
起火,燃香!
青瞳铺开一块印有八卦图案的毯子,她坐在阴鱼上,我则坐在阳鱼。
“我不准进来,谁都不要靠近,否则,后果自负。”
威导拍着胸脯走了,把院门给带上。
他一走,一股冷冽的大风在院子中吹了起来。卷起地上的尘土和灰烬,一波波的向着我们吹来。
青瞳嘴里念着我听不懂的词,那三支长香火光明灭不定。
说来奇怪,以毯子为中心,似是有一层无形的护罩,把风挡在了外面。
我闭上眼睛,凝神静气。
耳畔有了声音,那是一种金铁碰撞交织发出的脆响,声音急促,宛如有铁匠在打铁。
金铁的响声持续了一阵,转而变换,呢喃的呜咽抽泣悠然而起。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画面,漆黑的夜色,院门之前,两朵橘红色的大灯笼下面,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绝望的目视紧闭的大门。
忽的,红衣女子转过头来,她的脸,竟然无面。
我的心跳不由得紊乱,画面消失,“啪”的一声响,什么东西敲碎了。
此时,我手臂上的斩煞印热量剧增,灼烧的我要忍不下去。痛苦的一拳打在地上,睁眼时,刚才的一切像没发生过一样。
青瞳瘫坐,嘴角溢血,面色苍白。
地上的毯子碎成了一块块,手指轻轻碰触,即华为飞灰。
“青瞳,怎么样?”我过去把她搀扶起来。
她摇头,带着一丝诧异,说:“我没事,刚才着了道,差点栽里头。不愧是千年古建筑,霸道的很。”
带她出去之际,我看到了那三支大香,如毯子一般。
“咳咳,鬼东西凶得很。我本想化解执念,却被反噬。走,先离开。”
恭王府闹出诡异事件,很快就在周边不胫而走。
威导特意给我们租赁了酒店,休息的时候,他气喘吁吁的敲门进来。
“大师,您可得把事摆平啊,要不然这戏都没得拍了。”
威导哭丧着脸,看样子,事情闹得不小。
青瞳的气色略有好转,我对威导说:“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恭王府封了吗?”
“封了封了,来了三波警方的人。但一听是顾大师,全都走了。”
青瞳扬了扬手里的电话,勉强露出俏皮的笑容。
我心里费解,问威导:“恭王府之前出过类似的岔子吗?”
威导想了一会儿,说:“好像没有,这座府邸对外开放拍摄是在一年前。来这边的剧组,除了少数的采景,就是一些清宫剧。只不过网上有传闻,甚至有人半夜经过此地,看到了身穿红衣的古装女人坐在门前哭泣。”
“噢?”和我脑海里浮现的画面相似,难道说,恭王府里有怨灵未散?
“好,你先出去吧。”
打发走威导,我问青瞳:“坐阵的时候,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青瞳顿了一下,说:“我看到的也是一个红衣女人,我猜想,应该是怨灵。执念太深,以至于无法消散。”
以前,有一些邪教宣扬,信XX得永生,生前大富贵,死后升天堂。
归根究底,还是一个信字。
人有神性,信念强,神不散。当然,也是有时间限制的。
可我们如今面对的,执念太深,连青瞳都对付不了。
忽然,青瞳话锋一转,“它不怕我,是因为我同为女人。神性凝结的灵,喜阴,而你不同,你的一身血气,就是她的克星。”